王瞻是不是重慶的人,王淑珍再清楚不過。王瞻的腿被打斷后,她剛開始確實有點生氣,哪怕他做得再不好,也不應該遭這么大的罪吧?
胡孝民到家里解釋后,雖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她卻明白,王瞻一定做了什么對不起胡孝民的事。原本她想找個機會跟胡孝民單獨說說此事,沒想到王瞻突然失蹤。
胡孝民不是殺人魔王,王瞻雖為日本人提供過消息,但罪不致死。只不過,現在的王瞻不宜再待在上海,他只有“失蹤”,對胡孝民才是最有利的。
不久之后,王瞻將出現在重慶,到時他已經是真正的軍統運用人員,哪怕日偽派人去調查,也不會有任何破綻。
胡孝民親自開車送王淑珍回去,不僅是尊重,更是想借著車上的便利,與王淑珍說幾句真心話。
胡孝民上車之后,馬上說道:“王瞻好賭成性,被岡田新大郎利用,充當日本人的眼線,暗中監視我和慧英。他的聯系員是情報處的韋雪之,之前劉阿福的事情又重演了。”
從愚園路473弄3號到愚園路433弄5號,只有幾百米,開車真的是一腳油門的事。
王淑珍驚訝地叫了起來:“什么?”
幸好是在車上,否則一定會被顧慧英察覺。
胡孝民說道:“王瞻已經被轉移,并送回重慶。他現在,必須加入軍統,配合我們完成這次行動。”
王淑珍嘆息著說:“我以前只知道他喜歡賭錢,沒想到竟然跟日本人做交易?孝民,謝謝你,給他留了一條命。”
胡孝民緩緩地說:“我讓人打斷他一條腿,是想讓日本人難堪,讓王瞻趁機回家。斷一條腿,保一條命,還把欠的錢抵銷,其實是挺劃算的。他受了韋雪之的蠱惑,竟然又潛回來。我倒是沒什么,如果讓他發現慧英的身份,那可怎么辦?”
王淑珍說道:“你做得對,我那天晚上就知道,你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胡孝民叮囑道:“這段時間你也要小心點,我擔心有人狗急跳墻。”
岡田新大郎給雷勇輝打電話,問起韋雪之的情況,他已經兩天沒收到情報,以為雷勇輝派他另有任務。
雷勇輝說道:“我還以為你給了安排了任務呢,韋雪之和十組的幾人,已經有三天沒露面了。”
岡田新大郎心里一動,放下手里的牛肉干,詫異地問:“三天?胡孝民那邊有什么動作?”
雷勇輝嗤之以鼻地說:“他能有什么動作?不是去九風茶樓喝茶,就是拍趙部長的馬屁。今天,不是來了這邊以?”
因為擔保沈似旭的事,他被胡孝民敲詐了一副金手鐲,這讓他更加耿耿于懷。
岡田新大郎一愣,喃喃地說:“胡孝民倒是有段時間沒過來了,牛肉干都是別人送來的。”
胡孝民這段時間,與自己似乎有些疏遠。
雷勇輝還沒接話,外面就響起了胡孝民的聲音:“中國有句俗話,說曹操,曹操就到。”
岡田新大郎朝胡孝民笑了笑:“胡處長,我們正在談論你,知道韋雪之去哪里了嗎?”
胡孝民淡淡地說:“韋雪之有軍統嫌疑,正在接受調查。”
雷勇輝吃驚地說:“韋雪之怎么會有軍統嫌疑呢?”
岡田新大郎拿起塊牛肉干,輕輕嚼著,隨口問:“胡處長應該掌握了證據吧?”
韋雪之最近的一項任務,是接觸胡孝民的傭人馮香蓮。韋雪之失蹤,胡孝民稱他正在接受調查,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
當著胡孝民的面,岡田新大郎不好說韋雪之在接受他的任務。他的意思也很明顯,胡孝民說韋雪之有軍統嫌疑,一定是有證據。
胡孝民緩緩地說:“韋雪之親自承認,他是重慶派來的人。企圖說服我家的傭人馮香蓮替他工作,被范桂榮當場擒獲。另,我的管家王瞻,早在替韋雪之工作,據他所言,韋雪之除了特工總部的身份外,還有軍統身份。”
雷勇輝吃驚地說:“韋雪之是瘋了么?”
岡田新大郎問:“韋雪之呢?”
胡孝民沉聲說道:“為了排除干擾,正在秘密審訊。王瞻為軍統做事,我早有察覺,之前已經向渡邊義雄大尉和中島信一大尉報告。”
岡田新大郎有些緊張地問:“王瞻除了軍統身份外,還有其他身份嗎?”
胡孝民問:“之前我向渡邊義雄和中島信一報告過,他們都否認王瞻有其他身份。岡田君,王瞻和韋雪之,是不是暗中替你工作?”
岡田新大郎搖了搖頭,這個時候拋棄韋雪之是最明智的:“沒有,他們怎么會替我做事呢?”
渡邊義雄和中島信一都否認了王瞻的身份,他如果報告,豈不是自討沒趣?王瞻如果暴露,那是他自己的原因。
雷勇輝突然問:“王瞻呢?”
胡孝民嘆息著說:“他斷了條腿,原本以為跑不了,結果去醫院換藥時,被軍統接走了。”
雷勇輝等胡孝民走后,猶豫著問:“岡田少尉,韋雪之……是真的嗎?”
岡田新大郎緩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不錯,這件事之前沒告訴你,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們在監視胡孝民。”
雷勇輝問:“韋雪之是軍統的人?”
岡田新大郎嘆息著說:“胡孝民應該是發現王瞻與韋雪之聯系。”
哪那么多重慶分子?王瞻是他親自拉下水,再交給韋雪之聯絡的。
雷勇輝冷笑道:“公報私仇可是胡孝民的拿手好戲。”
幸好抓到了袁持平,否則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岡田新大郎說道:“你去打聽一下情況。”
雷勇輝回到情報處后,只打聽到范桂榮帶著情報一科的二組和三組執行任務,韋雪之一直沒回來。至于韋雪之關在哪里,問了好幾個人都不知道。
雷勇輝向岡田新大郎報告:“岡田少尉,胡孝民一定在拷問,不拿到口供,是不會把人交出來的。我擔心,韋雪之會死在他手里。”
岡田新大郎冷冷地說:“他應該不敢。”
掛了電話后,岡田新大郎扶著椅子坐了起來,他準備親自出去一趟。王瞻失蹤,韋雪之被抓,胡孝民卻漏掉了一個人:馮香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