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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溪云初起 第四十節 呂氏姊妹

  共尉聽到了陳樂的回報,苦笑不已,他怎么會不知道劉季是什么樣的人,雍齒所說基本屬實,一點也沒有污蔑他的成份,但是目前形勢在此,他也不好什么理由也沒有,就直接把他給干掉。

  當然了,他也不能讓他這么舒服的呆在豐邑。

  “沛公,既然你已經歸順了陳王,那就趕緊到陳縣去覲見陳王殿下吧。”共尉溫和的笑著,話說得很客氣,卻不容拒絕:“想必沛公也知道,凡屬陳王的諸將,都要把家屬送到陳縣去的。”

  劉季的臉頓時黑了,他想找理由拒絕,可是看著共尉那與笑臉根本不搭邊的眼神,他又沒敢吱聲,只得拱手強笑道:“這是自然,季這就回去收拾一下,隨即動身。”

  “如此甚好。”共尉臉上在笑,心里卻暗暗發愁,這個劉季太識相了,識相得他都抓不到把柄。這可如何是好?要不隨便找個地方,派人把他干掉?共尉苦笑了一聲,又搖了搖頭,把這個不切實際的荒唐念頭拋之腦后。

  劉季走了,自己帶著一千多人趕往豐邑接自己的家小。共尉也沒有走,他就在沛縣休整軍隊準備等劉季一起來,挾持著他向南攻占整個泗水郡。只有把劉季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才覺得安全,當然了,找機會把他直接干掉,那才是最安全。

  在這期間,共尉接觸到了一大批日后成為大漢王朝開國功臣的名臣名將,蕭何、曹參、任敖……等等等等,其中還有一個雖然沒什么大名聲,卻在節選的那篇項羽本紀里露過面的倒霉鬼曹無傷,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忠心耿耿,看不出有一絲出賣劉季的可能。其他人也差不多,雖然共尉對他們都很禮貌,但是在露出招攬之意時,他們都很婉轉的拒絕了,不由得共尉不有些喪氣,越發堅定了要干掉劉季的心思,當然,也知道事情勉強不得,只能謹慎從事,以免引起非議,反而弄巧成拙。

  “將軍,寧君送來消息,傷兵們基本已經復原了,除了一千多致殘已經不能再從軍的人之后,三千多人已經康復,朱雞石去了薛縣,余樊君去了傅陽。”田倫一邊將竹簡遞到共尉面前,一邊解說道:“另外白公也送來了消息,郯縣一切安定,韓將軍進展順利,現在已經到達淮陰,淮水以北的東海郡已經全部歸屬將軍。只是北面……”

  田倫停住了,欲言又止。

  “北面怎么了?”共尉一邊掃視著手中的竹簡,一邊問道。

  “田儋在臨淄稱王,重建齊國,派將軍田角向南略地,拿下了瑯琊,沿海南下,似乎有意進入東海。白公已經派人與田角交涉,并請示將軍下一步如何處置。”

  共尉放下了手中的竹簡,皺起了眉頭。田儋在狄縣起兵,趕跑了周巿,自立為王,這本來也無可非議。他是齊國后人,這個時候趁亂而起恢復齊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他要向南發展,搶奪自己的地盤,那可就有點過份了。

  他看了一眼田倫:“這個田角你認識嗎?”

  “認識,但是不太熟。”田倫拘謹的笑了笑。

  共尉沉思了片刻,讓田倫請來了田壯。田壯自從歸順共尉之后,十分用心,天天在操練他那三千人馬,準備跟著共尉建功立業。他有深厚的理論基礎,又有實戰經驗,在共尉的部下里出類拔萃,做人又比較低調,很快就贏得了眾將的尊敬。

  “將軍,讓我去阻擋田角?”田壯十分驚訝,他也是田齊的后人,共尉怎么會放心讓他去和齊人做戰?他連連搖頭:“將軍,壯以為不妥,將軍還是另外挑一個人選吧。”

  “如果派其他人也可以,我又何必再多事,不如直接由白公處理不就行了嗎?”共尉笑著擺擺手,打斷了田壯的話:“齊人也好,楚人也好,眼下都是盟軍。我們的敵人是秦人,不能因為一些瑣事起矛盾。我讓你去,不是讓你去打仗,是讓你跟他們說明情況。我相信齊王也是明事理的人,不會不顧全大局的。”

  田壯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帶親衛營去,其他人都給將軍留下吧。”

  共尉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田壯的面前,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子威,雖然說我是讓你去說服他們,可是,我不會讓出東海郡,一寸土地也不行,所以你還要做好萬一談攏就要動手的準備,只帶親衛營如何能夠?白公有四千人,可是他要鎮守郯縣,輕易不能出兵,所以你只能靠自己。”

  田壯激動得面紅耳赤,他向后退了一步,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單腿跪倒在地:“請將軍放心,只要有田壯一口氣在,絕不丟失東海一寸土地。”

  共尉扶起田壯,拍拍他的肩膀:“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萬一打起來,你就不要顧惜太多,該進的時候進,該撤的時候,還得撤,不要有太多的顧慮,不要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

  “喏。”田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連忙應喏。共尉親自送他到門口,最后又關照了一句:“注意軍紀,盡量不要擾民。”

  田壯領命而去。

  共尉送走了田壯,轉身剛要回府,忽然聽得一陣鑾鈴響,回頭一看,只見幾輛馬車在兩隊士卒的護衛下,飛快的從遠處馳來,高大的車輪在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碾過,發出咯咯的聲音。

  共尉看了一眼旗幟,笑了。

  劉季帶著他的家人回來了。

  馬車很快在府前停住,劉季第一個跳下馬車,大步趕了過來,沖著迎下臺階的共尉拱了拱手,大聲笑道:“將軍,我來得不算遲吧?”

  共尉大笑:“劉兄來去匆匆,如何敢稱遲。劉兄一路辛苦了。”他故意不叫劉季沛公,就是提醒他,沛縣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了。劉季恍若未聞,朗聲大笑:“不辛苦,不辛苦,將軍在這里厲兵秣馬,那才是辛苦呢。”他說著,從第一輛馬車里扶下兩個老人,笑著說道:“阿翁、阿母,這是我常跟你們說的共將軍。”

  這兩個老人一看就知道是最常見的平民。劉老漢須發花白,身子骨倒還硬朗,劉媼癟著一張嘴,瞇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怎么看也不象生出龍種的人。他們剛見到共尉時便有些緊張,聽劉季這么一說,這才知道這就是兒子的上官,連忙上前趴在地上行禮:“民夫(民婦)見過將軍。”

  共尉連忙上前扶起:“二老辛苦,何須行此大禮。”

  “我阿翁、阿媼沒見過世面,長這么大,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我們豐邑的三老了。”劉季沒心沒肺的笑道,用腳踢了一腳第二輛車的車輪,高聲大氣的叫道:“夫人,快出來見過將軍大人。”

  “喏。”一個清脆而壓抑的聲音在車中響起,車簾一響,先蹦下來一個四五歲的小囡。這小囡扎著羊角辮,臉色黝黑,瞪著兩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共尉。接著,一個穿著本色布衣,手里牽著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的少婦出現在共尉面前。她低著頭,踩著碎步走到共尉面前,款款一拜,和聲說道:“呂雉見過將軍大人。”

  這就是日后那個以兇猛聞名的呂后?共尉怔怔的打量著眼前這個俊俏溫婉的少婦,無論如何有些不太相信。呂雉中等身材,面皮有些微黑,漆黑的頭發挽成一個髻垂在腦后,露出修長潔白的脖頸,一件黑紗縫緣的粗布衣遮住了她的身材,共尉看不到她的身材如何,只能從露在外面的手臂和手指間的老繭推斷,呂后并不豐腴,但是很結實。

  “喂,你這個將軍怎么如此無禮,盯著我家阿姊看個不停?”一個氣憤的聲音打斷了共尉的出神。共尉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與呂后形容相仿的華衣少女站在呂后身邊,橫眉怒目的瞪著共尉,一臉的不快。共尉這才回過神來,他尷尬的笑了笑,連連拱手:“慚愧慚愧,早就聽說夫人秀外慧中,是劉兄的賢內助,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失禮失禮。”

  劉季眼中閃過一抹陰沉,他掃了呂雉一眼,訕訕的笑道:“將軍莫怪,這是我的妻妹,名叫呂媭,聽聞將軍英名,一定要跟著我們過來見識見識,沒想到沖撞了將軍。”

  “什么英名,早知道是這么一個登徒子,我才懶得來呢。”呂媭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大膽,怎么能這么跟將軍說話!”劉季勃然大怒,把呂媭說得一愣,剛要出言反駁,共尉笑道:“呂小姐說得對,是本將失禮在先,得罪夫人和小姐。尉在此給二位陪罪。”

  “將軍,這可如何使得?”劉季大驚,連忙攔住要行禮的共尉。呂雉、呂媭互相看了一眼,淺淺一笑,再看向共尉的眼神變得溫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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