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曼教授,克羅斯教授,新年好啊!你們是過來拜年的嗎?”
收回思緒,陳舟熱情的打著招呼,便側身準備讓他們進屋。
弗里德曼也笑著回道:“陳舟同學,新年好。拜年是華國的說法吧?”
陳舟笑著點頭:“是的,話說拜年的話,應該是學生去給您拜年才對。”
弗里德曼擺了擺手:“那倒不用,我們這沒有這個說法。”
弗里德曼說著,走進了屋里。
跟在弗里德曼身后,克羅斯也打算進屋。
卻被陳舟攔住:“克羅斯教授,你可是遲到了好幾天啊?我等了你有三天吧?”
“是三天吧?好像是?”克羅斯顯然無法做到弗里德曼這般,他的表情有著掩飾不住的沮喪。
陳舟敏銳的察覺到了克羅斯的表情變換,他微微有些奇怪。
這才剛過完元旦進入2017年,怎么克羅斯教授的就開年不順?
想不通歸想不通,克羅斯也從陳舟身邊走進了屋里。
楊依依早已注意到了弗里德曼和克羅斯,這會已經倒好了水。
陳舟招呼著弗里德曼和克羅斯,在那張二手餐桌旁坐了下來。
楊依依在禮貌的打了招呼后,便識趣的出門了。
毫無疑問,弗里德曼和克羅斯是為了陳舟的那篇膠球課題論文來的,而這個課題又是slac實驗室的,但她本身卻又是ligo的研究人員。
這樣的身份,就顯得有點尷尬了。
所以,為了避嫌,也為了這個課題的保密性,楊依依主動選擇了回避。
陳舟的宿舍。
弗里德曼和克羅斯,還有陳舟,三人圍坐在餐桌前。
“陳舟,你那些彷如天外飛來的想法,簡直太令人驚奇了!”克羅斯想到陳舟那篇論文初稿里的內容,由衷地贊嘆道。
陳舟笑著說道:“那可不是天外飛來的,是我一步一步驗證得來的。”
克羅斯愣了一下,旋即輕笑道:“那只能說你這想法,簡直就像來自外太空了,哈哈……”
弗里德曼也同樣稱贊道:“能夠同時把理論內容和實驗技術進行革新,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的物理學家能有的。這份智慧,就更不用說了!”
面對兩人的夸獎,尤其是其中的一位,還是諾獎大佬。
陳舟的心里還是有點小激動的,但嘴上仍謙虛的說道:“教授,您過獎了,我也就是順著自己的想法,慢慢就做出來了,沒什么特別的。”
聽到陳舟的話,克羅斯立馬表示:“你小子,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有多少人順著想法做 卻一無所獲的?很少有人能如你這般,取得如此突出的成果!”
陳舟聞言轉而問道:“克羅斯教授你的意思是,你和弗里德曼教授 你們都認為我的論文中的結論是正確的?”
克羅斯沒有說話,但從他的表情能夠看出 他是找不到什么問題的。
弗里德曼出聲說道:“在我的驗算中不管是奇特量子數膠球的理論創新 還是實驗上的探測方法,以及粒子探測器的創新,都有著很大的可行性!”
弗里德曼的這番話,可比剛才夸贊陳舟的話有用多了。
這等于是說 諾獎大佬已經承認了陳舟的研究成果。
陳舟頓時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只不過他話還未說出口。
弗里德曼便又接著說道:“不過,想要得到最終的驗證,還是需要對撞機來實現,而對撞機……”
陳舟下意識的問道:“對撞機怎么了?”
弗里德曼微微搖了搖頭:“不太好。”
陳舟皺眉問道:“對撞機壞了?”
“呃……不是……”弗里德曼的表情顯得略有些尷尬。
陳舟更奇怪了:“那是什么?”
這次回答他的倒不是弗里德曼 而是克羅斯。
克羅斯并沒有跟陳舟打啞謎。
他一開口,便把那股沮喪和無奈的情緒全調動了起來。
從頭到尾 一五一十的把slac所發生的事情,全部講述了一遍。
但是,對于他和弗里德曼商議的最后的計劃,他卻并沒有說。
因為這件事,還是弗里德曼來說比較好。
他們也還需要陳舟來做最后的決定。
聽完克羅斯的話,陳舟不免有些唏噓。
slac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是整個物理學界,尤其是粒子物理學界,永遠也無法忽視的。
但是,就算是取得了這些成就的slac,也無法避免被歷史所淘汰的命運。
雖然說slac還會繼續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但它在接受命運安排的時候,就永遠也不是那個發現粲夸克,發現τ輕子的slac了。
不過,這就是歷史的車輪,在向前的過程中,必不可少的過程。
就像任何一臺儀器一樣。
既然有它的使用壽命,那就必然有壽終正寢的一天。
在出現的時候,slac就應該預料到了自己的命運。
而這一天,也終于要到來了。
陳舟緩緩抬頭看了眼弗里德曼,他開門看到這位老人時,是真的沒有發現這位老人的異樣的。
但是,當克羅斯說完后,陳舟再看這位老人。
卻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位老人身上,多了一層厚重感。
弗里德曼也在看著陳舟。
當兩人的目光相觸時,弗里德曼輕聲說道:“slac的最后時間是在3月底,在此之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陳舟聞言愣了一下,但隨即便猜到了弗里德曼的想法。
“您的意思是,再準備一次膠球的實驗?”
弗里德曼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想以此作為slac最后的謝幕禮。”
陳舟不確定的問道:“那時間上,來得及嗎?”
弗里德曼解釋道:“現在是1月初,我們必須在3月初,最晚3月中旬,開啟實驗裝置。也就是說,我們有2個月的準備時間。”
“在此期間,我會親自到slac,親自負責最后一次實驗計劃的準備工作。克羅斯也會和我一起去。”
說到這,弗里德曼雙眼緊盯著陳舟,語氣中竟多出了一絲拜托的意味。
“但是,我們的準備的工作,都是建立在你的論文之上的。你在實驗技術上面的創新,我們必須要經過消化之后,才能精準的運用到實際的實驗中。所以……”
弗里德曼說著,便把手中那本略顯潦草的打印稿遞給了陳舟。
這上面的內容,需要陳舟在自己的論文中消化并完善。
“所以,你必須抓緊時間,把你的論文最終版完成!”
陳舟接過這本打印稿后,心情頗有些復雜。
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金天這一步。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課題論文,會成為slac粒子加速器的絕唱。
他更不會想到,弗里德曼教授這樣的諾獎級大佬,這樣的物理學大牛,最后會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膠球的發現,可能會給slac一個體面的“退休”儀式。
如果不順利,或者說再次一無所獲的話。
那留給外界的言論,可能就是諾獎大佬輕信學生言論,最后竟然異想天開,用學生的論文,企圖尋找多年未果的膠球!
當然,后者的話,弗里德曼可能就真的成為一個笑話了。
不管怎么說,slac不是弗里德曼一個人的。
膠球實驗課題,也不是弗里德曼一個人的。
但最后選擇的卻不是這個課題實驗里,大部分人所處理得到的實驗結果。
而是陳舟這位新人研究生的課題論文。
這其實,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因為弗里德曼需要對膠球實驗課題的所有人負責。
陳舟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對于弗里德曼敢于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還是很欽佩的。
見陳舟一直沒有說話,克羅斯倒是先說道:“陳舟,怎么樣?你這邊有什么困難嗎?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可以把最終版的論文完成?”
克羅斯說完,陳舟開口說道:“應該,問題不大……”
克羅斯頓時急道:“什么叫應該問題不大?有問題就有問題,我們也理解,這畢竟是……”
克羅斯話未說完,就被弗里德曼打斷道:“克羅斯,你先別急,聽陳舟把話說完。”
陳舟輕聲笑道:“如果沒有什么顛覆性的東西,那修改起來,很快就能完成。”
弗里德曼和克羅斯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說道:“我沒有找到顛覆性的問題。”
見此,陳舟便說道:“那就沒問題。”
克羅斯又問道:“你要多長時間?”
陳舟想了想,說道:“給我兩天時間吧。”
克羅斯頓時驚訝道:“兩天時間?”
陳舟還以為對方是覺得兩天時間太長,便遲疑著說道:“一天也行,就是我本來打算把一篇代數幾何的論文和這篇論文一起投稿的……”
“既然你們比較著急的話,那我把這篇論文完成之后,就先發給你們。”
“不不不!”克羅斯連聲說了三個“不”字。
他驚訝的是陳舟居然只要兩天時間。
本來他和弗里德曼在來找陳舟的路上,還在說著這篇論文,陳舟大概需要四到五天,才能完全修改完成。
兩人商量的計劃,也是從五天后開始的。
卻沒想到,陳舟這小子開口就是兩天時間。
關鍵是這兩天里面,居然還加上了他完成數學里代數幾何課題論文的時間!
這小子,實在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這是什么樣的研究效率,克羅斯是無法想象的。
至少,他自己是無法做到兩天時間,完成兩篇論文的最終稿的。
而且,克羅斯和弗里德曼之所以商量需要四到五天時間,也是根據陳舟先前的研究進度,所推測出來的。
并不是憑空臆想的。
他們覺得陳舟前面處理實驗數據,得到這篇論文初稿,都花了這么長的時間。
那修改起來的話,應該也需要不少的時間才對。
當然,他們也知道陳舟的論文,一定是查了不少的文獻。
但是,他們沒有人能夠想到陳舟究竟查了多少篇文獻。
“不什么?”陳舟露出一絲苦兮兮的表情,“不是吧,一天也不給我?你要我現在就改嗎?”
陳舟的話,反倒是令克羅斯有點不知所措。
只有一旁的弗里德曼,心情略顯愉悅的說道:“沒有,克羅斯教授的意思是,既然你要兩天時間,那就給你兩天時間,嗯,三天也是可以的。”
“三天?”陳舟重復了一聲,旋即說道,“三天倒是不用,那太拖沓了。”
陳舟卻不知道,他的這句話,對克羅斯來說,又是一記重傷。
克羅斯忽然升起一股明悟,他竟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陳舟為什么沒帶他一起完成膠球實驗課題的研究。
他,一定是嫌自己太拖沓了!
可自己拖沓嗎?
克羅斯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陳舟和弗里德曼顯然都沒有想到克羅斯會想這么多。
他們倆自顧自的交流著,便站了起來,朝陳舟的書桌走去。
弗里德曼走到陳舟的書桌前,左右看了看,才發現這里堆著的草稿紙,遠比自己一開始看到的要多得多。
而且,墻角堆著的草稿紙,也嶄露出了它們的頭角。
“這都是?”弗里德曼疑惑的指了指墻角,又指了指書桌上。
陳舟指著墻角堆著的草稿紙解釋道:“那邊的和這次的膠球實驗課題無關,都是數學方面的研究內容。”
接著,陳舟又指了指書桌上的:“這里堆著的是膠球實驗課題,還有代數幾何那個課題,兩個課題的研究資料。”
弗里德曼輕輕點頭,伸手拿起一沓草稿紙,看了起來。
陳舟倒也沒阻止。
錯題集并不在這里,他也就沒有什么秘密是怕被暴露的。
但陳舟沒想到的是,弗里德曼看完之后,表情立即就變了。
他有些驚訝的問道:“這些都是在你從slac回來后開始的研究資料?”
陳舟不解的點頭道:“是啊。”
弗里德曼頗為感慨的說道:“這里面,光膠球實驗課題所查找的文獻資料,就有好幾十篇了。更不要說,還要像你這樣,把每一篇文獻資料給梳理出來了。”
“這其中,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遠遠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再加上,你還有數學課題要做,這就又折損了一部分時間。”
“就算是對半來算的話,我也很難想象你的研究效率究竟是怎樣的……”
弗里德曼忽然想起來,他和陳舟從slac乘坐飛機回來時,陳舟在飛機上所展現的恐怖研究效率。
可眼前的事實卻再次告訴他,陳舟的效率,遠比上次在飛機上表現出來的,還要恐怖的多!
難怪這小子敢說給他兩天的時間,不,是一天的時間!
聽到他倆對話的克羅斯,這時也走了過來。
只不過,他才接過弗里德曼手中拿著草稿紙,還沒來得及細看。
就被弗里德曼的這番話,給說的差點自閉。
他現在已經不是懷疑自己是否拖沓了。
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龜速……
可他很是納悶。
為什么陳舟不僅有如此高的研究效率,偏偏還能靈感一閃,做出如此竟然的研究成果呢?
難道這就是人與人的區別?
看著陳舟那年輕的面龐,克羅斯第一有了自己老了的感覺。
陳舟自然不知道克羅斯得想法。
面對弗里德曼的感慨,陳舟在心里暗暗補充了一句:“教授,你這也太保守了,理論加實驗,怎么不得兩百篇文獻呢?”
事實上,陳舟光下載的文獻,就有近兩百篇了。
但陳舟嘴上還是很謙虛的說道:“只是習慣了這種梳理文獻的方法,所以就會顯得稍快一點。主要還是這個課題所需要的靈感,能夠被我抓住,才有了后面的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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