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低著頭,他現在的氣勢被這幾個人壓得絲毫不剩,所以他并不敢抬頭看這幾個人的神態和表情,他很多年沒有過的怯懦逐漸升騰全身的每個角落。
小城眼珠子紅得像個兔子,自從于小山走后,小城嘗試著給那個癟犢子打過無數次電話,始終都是冰冰涼機械的一句:“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他瞞著孟串兒找遍了所有跟于小山共同的朋友,全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原本想著他是不是會偷摸回家看看老太太,小城甚至經常去于小山媽媽住的周圍盤旋徘徊,結果都一無所獲。
依賴了這么多年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就憑空消失不見,20幾年的兄弟情分時不時就在心里扎他一下,隱隱作痛。
而其實在于小山生病之后的那一年多的時間里,小城已經漸漸地把依靠的對象轉移到了孟串兒身上。
對于小城來說,孟串兒堅毅果敢,殺伐決斷,教會了他投行的各種學問和經驗,又給了百無聊賴混吃等死的公子哥習氣的他一個嶄新的工作機會,那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想象過的金錢的世界。
憑著經驗、聰慧、努力、勤奮以及人脈關系在資本圈嶄露頭角,除了賺錢,也實實在在看到這個半公益性質的基金會,在日益壯大中為處在戰亂中的孩子們做了多少令人欣慰的幫助和貢獻。
小城開始憑借自己獲取尊重,不再是他爹,也不再是靠運氣和原始資本金就能賺的盆滿缽滿的房地產時代。
孟串兒的價值觀也在不斷影響他,于小山也是個影響力卓絕的人,但是于小山不喜歡說,更喜歡做。孟串兒好為人師,孜孜不倦,小城是真的有點迷信孟串兒這種宗教的。
對于他來說,孟串兒就是不容玷污和褻瀆的,那意味著玷污和褻瀆自己的世界觀,他眼睜睜地看著再難再苦再被折磨,孟串兒的生命力都如狗尾巴草一樣旺盛而倔強,那是一種特別值得歌頌的力量,因為難得,所以珍貴。
至于李林這種卑鄙的人,他不配說孟串兒的什么不雅照片,他更不配看,此刻的小城暴跳如雷:“我尼瑪把你眼珠子扣下來!!!”說著就要伸出拳頭揍李林。
付康和錢一明的手更快,一人照頭給了一拳,一個左眼睛,一個右眼睛。李林登時倒地,小城那拳落空沒打著。
仨人一起開始踹,孟串兒大吼一聲:“住手!”
李林已經被踹得眼角開始出血了。
“你們三個腦子呢?就只剩下拳頭了?我還沒說話呢你們上什么手!一會兒警察來了,本來我們有理的事情再被拘留幾天,真的神經病啊你們。”
仨人停手了,還是被氣得喘粗氣,付康指著地上呻吟著的李林:“串兒,就這種孫子就是欠揍,我跟老錢這么多年再怎么算計,也不曾如此陰損地對過一個女人,真踏馬孫子!”
孟串兒蹲下來湊近李林,李林眼睛被揍腫了,瞇縫著從縫隙里看著孟串兒,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眼神開始閃躲。
孟串兒的語氣不急不緩,聽不出有任何情緒,她用手指頭戳著李林的額頭:“李林,你還是不了解我。你說的是關鵬拍的我不穿衣服的照片嗎?我特么問你話呢!是嗎?”
邊說邊戳,李林躲著她的手指,無聲地點點頭。
“拿出來!給哥幾個欣賞一下!給這滿機場的人都欣賞一下,看看你有多無恥,順便看看我的身材有多美!”
????付康和錢一明包括小城都傻了,這串子瘋逼了吧?說啥呢這是!
“我做過的事情,從來都敢當敢認,你們偷偷摸摸拍我的照片,憑什么要我羞恥?就算我人與獸了又怎樣?都啥年代了還跟老子搞蕩婦羞辱那一套,我最大的軟肋已經被你們抽走了,你面前的這個我,沒有軟肋。”
孟串兒不屑地用手背拍了拍李林的臉蛋子:“我發現你記性不太好啊李林,那天我從地升控股走的時候說什么來著?你跟任軍那天沒整死我,就已經失去機會了,給你機會了你不中用啊!”
說得可能不夠解氣,又用手指捏了一下李林的臉:“你不中用怨不得別人,而我再提醒你一遍,我一定會整死你,不惜一切代價整死你!”
付康二百五一樣沒頭沒腦對錢一明冒出來一句:“她咋有點像征服里面那個劉華強?”
錢一明白了他一眼:“閉嘴。”
李林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塌,他掙扎著跪了起來,朝著孟串兒砰砰地磕頭:“孟串兒,不,孟總,不!姑奶奶!你饒了我吧!只要你高抬貴手饒了我,我可以把我海外賬戶里的錢分你一半,不不不,一多半,有好幾個億,好不好??你饒了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小城呸了李林一口:“早特么干啥去了?真是讓人瞧不起。”
孟串兒站了起來活動活動了有點僵硬了的腳脖子,看到了亮著警燈開過來的警車,對李林說:“一會兒你好好跟警察交代,你不僅涉嫌偽造護照逃逸,還轉移財產到海外,金額特別巨大,影響特別惡劣,情節特別嚴重。
哦,對了,其實你真的很蠢,直接給了警察一個批捕你審訊你的理由,等會從你身上搜出了假護照,你就不僅僅是被限制出境這么簡單了。
你最好祈禱自己沒什么人命官司之類的案子在身上,不然在全國媒體的監督下,警察不一定會審出什么來。李林啊,你完了。”
錢一明朝剛下警車的警察招了招手:“同志!在這里!我們報的案!”
三個警察跑了過來:“怎么回事?你們發生沖突了?”
付康趕緊說:“警察同志辛苦了,他就是我們報案打算潛逃的李林,他不僅不聽我們的友好勸阻堅持出逃,還惡語相向跟我們這位哥們動手,”付康指了指小城。
“并且拿幾個億的海外資產試圖賄賂我們領導,被我們領導嚴詞拒絕,賄賂不成,就聲稱有我們領導的果照威脅,我們領導是個弱女子,當場被氣哭,
我們幾個大老爺們氣不過就輕輕地教育了他幾下,然后他就跪在地上把頭磕出血故意碰瓷我們,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孟串兒不禁苦笑,什么玩意讓付康一說,那就完全變了樣兒:把跟小城的撕扯說成惡語相向還動手;把事情順序顛倒,讓整個邏輯變得義憤填膺;把不屑一顧說成大義凜然嚴詞拒絕,真的是寧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付康這張嘴。
一名警察拿著執法記錄儀,對準孟串兒和李林這幾個人,另一名警察把李林從地上拖了起來然后對孟串兒說:“你們幾個,一起過來錄個口供,沒事了再放你們走。”
除李林之外的四個人乖巧點頭:“好的好的,我們一定配合。”
就在這時候,錢一明的電話忽然響了,錢一明沖著孟串兒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吳鵬總您好,啊?哦!好的!沒問題沒問題!成!”
然后就掛了,孟串兒抬眼瞥了錢一明一眼,錢一明訕笑道:“問我股權融資的估值有沒有問題,我說沒問題。”
孟串兒皺了皺眉,總覺得這錢一明像是瞞了些什么,這會兒怕是問不出來,一會錄完口供要好好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