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清水村外四點鐘方向的拐角處,涂軍和孟串兒已經等來了特警隊。
英氣勃勃的小伙子們是坐著兩輛綠色卡車過來的,下車的時候都帶著肅然整齊的威風凜凜,黑色特警服統一的是曾為軍人的驕傲;整齊的磨蹭衣物的聲音滲透現任公安特警的霸氣。
孟串兒數了數,每組兩個人一起下卡車,這兩個人動作高度一致,跳下卡車的時間不到一秒鐘就完成了,然后后面的人緊緊跟上。
總是在最最關鍵的時刻,這些祖國穿著制服的小伙子們,給人們生存的希望。
涂軍跟特警隊帶隊的隊長打了個招呼:“江隊好,又見面了,你們來了,我總可以跟拍了吧。”
江隊嚴肅地點點頭:“跟在狙擊手后面,小心安全。”
孟串兒走到了江隊身邊,鞠了一躬:“感恩有你們。你們辛苦了!還有就是能否調幾個人陪我去一趟村里的廣播室?”
涂軍趕緊介紹:“江隊,她是孟串兒,世界著名的戰地記者,您放心她不會給您添亂的。”
江隊問道:“你要去廣播室做什么?”
“我從對講機里聽了個大概,我不相信村民會做出什么愚蠢的行為,而一旦如果是吳鵬花錢雇的,村里廣播室的喇叭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我爭取用最大力量減少人員傷亡。”
江隊看了看涂軍,又望了望孟串兒,當機立斷:“給你派四個戰士!注意安全!”
孟串兒感激地連連點頭:“好好好,趕緊出發!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了。”
特警們潛入剛才負責監控的警察出沒過的那片草叢,井然有序地向村口摸索,從節奏到步伐每個人都一模一樣,草叢沙沙作響都變得有規律可循,要是不仔細看,更像是深秋的寒風吹動的觀感。
孟串兒跟在四個特警后面,排在所有隊伍的最末尾,她盡量保持跟特警們一樣的速度和動作,保持整個隊伍的和諧性,然而不一會就開始氣喘吁吁。心下暗想:得虧到村口也就2.5公里,這要是再長點容易跟著跑吐了。
“什么人!”設路障那四個傻狍子在特警們極其靠近他們的時候,終于感覺到身邊草叢的不對勁,拿著手電筒照射著走過來。
其實他們心里是沒有太多憂慮的,在他們的蠢腦子里,路障的設置都是帶倒刺的,車過來強行闖入就會爆胎。而這個地方是不會有任何行人出沒的,沒車根本過不來。
這就是陷入思維慣性里的直線蠢貨,現在院子發生了啥他們都不知道,畢竟警察是從圍墻翻過去的,翻過去的時候順帶手先把能看到的監控給剪了。
特警哪里會給他們用手電筒照到的機會,戰術槍燈一開,強光晃得傻狍子們只顧著有手遮擋眼睛,孟串兒都沒來及的觀摩一下怎么制服他們,等她從草叢里爬上來,四個傻狍子已經被銬了交給村口蟄伏的二組了。
四個特警和孟串兒去尋找廣播室了,其他特警沖著吳鵬所在的院子快速奔去。
院子里越來越小的包圍圈內,“劉隊,怎么辦?”離小平頭最近的警察有點焦灼地問道。
小平頭分組的時候是十分講究的,他把刑警隊的兄弟們分到了出第一現場的組,此刻他身邊的五個警察全是刑警。
在他眼里,刑警的警種的含義就是要去面對最高級別的風險,就是要把最大的存活機會讓給別人嗎,不管這個別人是自己的伙伴還是普通人。
兄弟們沒有一個是慫包,跟著自己槍林彈雨過來了,只是今天這種場面若是出了問題,真是有點冤。因為這意味著沒有倒在吳鵬這種人的手下,卻在外圍被KO。
這滋味,不好受。明知道這些愚昧的人為了蠅頭小利受了壞人蠱惑,可是作為一名警察,明白法律的底線是什么,這些人罪不至死,貿然開槍更會激起無邊憤怒的情緒。左右為難之下,這槍竟成了空有震懾力的擺設。
小平頭咬著牙,帶著兄弟們向后一步一步地退,他把槍上了膛對著吳鵬吼了一嗓子:“吳鵬!你這是在威脅警察!你不要親手給自己加罪名!”
吳鵬奸笑:“我冤枉啊,在場這么多雙眼睛,這么多只耳朵,有誰看見聽見我威脅警察了?就算我犯了點小錯,可您這屬于欲加之罪啊!”
鐵鏈子拴住的藏獒們再一次地瘋狂吠叫,特警帶著旋風一樣的氣場強勢進入院子,里外包抄,在最外面形成了一個更大的包圍圈,把小平頭等人和打算鬧事的混混們全部圍了起來。四周圍墻上的狙擊手也已經瞬間到位。
吳鵬已經徹底絕望,心態上由極端的恐懼和驚惶延展成破罐子破摔,人的腦子在這種極度失控的狀態下容易呈現癲狂狀態。
此刻的吳鵬已經知道自己跑不掉,被抓到可能就得把牢底坐穿,反抗是徒勞的,但是肯定比不反抗爽,這輩子估計只能爽這最后一次了。
他轉臉沖著人群大喝:“平日里你們都沒少分我的錢吧?這些人要斷你們的財路,給我沖啊!”
這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瘋狂,就像某期電視法制節目介紹說有兩個很窮的人,鄰居之間農閑時間打牌,其中一個輸掉了不到一百元錢,懷恨在心,回家之后越想越氣,轉身出去把贏錢的人砍死了。
特警們已經做好了搏擊的準備,等待著上級最后的命令。就在此刻,村里的各種大喇叭響起了孟串兒的聲音:“請大家聽我說幾句話,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吳鵬那邊的人,所以我很公平。”
一個標準播音腔的女音回蕩在整個清水村的空氣中,聽慣了操著方言的男性聲音,人們對這樣的聲音有著說不出來的好奇。
吳鵬簡直要瘋了,他居然能在J市這種荒郊野外的破村子聽到他這輩子最厭煩的聲音,而他就算處于癲狂的狀態也知道孟串兒一開口,絕對沒好事兒,所以他揮舞著雙手命令道:“別聽這娘們的!給我上!”
狙擊手在圍墻上請示上級:“吳鵬面前有兩個保鏢,大概有7成把握可以擊中。”
但是此刻的喇叭一響,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吳鵬說了啥,一來聲音沒有喇叭大,二來此刻是真的沒人關注。
“再等等,看看這個孟串兒說完之后的反應。”江隊給狙擊手繼續下達原地待命的指示。
“現在清水村已經被警察包圍了,公安系統出動了特警,警察今天無論能不能帶走吳鵬,吳鵬都不能再給你們錢了。吳鵬不是你們的親人,他能給你們的只有錢。
所以我非常理解大家對于不能夠再拿到錢的遺憾,我決定給大家補償。現在我身邊有人做登記,來廣播室報道的前二十名,一人會領到一千元錢的補助,后二十名一人五百元。
先到先得,決不食言。現在請大家來廣播室門口排隊領錢,四十名之后每人有安慰獎十元錢,先到先得,決不食言!”
最后一句“先到先得”決不食言還沒有落地,院子里已經沒有人了,本就是被錢雇傭的混混們,嗚嗷嗷嗚地像餓急了的野獸一樣爭先恐后朝廣播室跑去,后面的因為院子門太窄,不顧狙擊手趴在墻上直接踩著親人肩膀翻墻跑了。
場面混亂到吳鵬在后面氣急敗壞地狂喊:“我給一萬!我給一萬!”可惜沒人聽見,或者在孟串兒一針見血地把道理戳破之后,沒人相信吧。
特警們面面相覷,沒有接到江隊行動的命令只能原封不動地守在院子里,江隊目睹了整個場面,回頭沖著已經笑趴了拿不穩攝像機的涂軍問道:“你這個同行,做事這么邪性的嗎?”
涂軍哈哈大笑:“她……她她現在在投行工作,用的是投行思維,不行了我得把這段掐了,鏡頭晃得沒法看了。”
孟串兒找廣播室很容易,因為村支部辦公室門口有牌子,還有個特別簡陋的小路標,簡直就是專門為這幾人準備的。
至于廣播臺的使用方法,別忘了這位姑奶奶是傳媒大學新聞系畢業的,她不僅僅會使用,還曾經做過廣播節目當作業。
至此,吳鵬大勢已去,頹然地倒在地上,就像一灘軟泥。他手下的保鏢們見到他這個樣子,全部如同喪家之犬,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這個害人不淺的地下賭場終于被一鍋端掉,雖然今晚沒有抓到吳飛,但是作惡多端的吳氏兄弟,怕是從此在C城就銷聲匿跡了。
特警們的手銬差點不夠用,連賭徒帶賭場工作人員總共103人(包括錢一明和付康),江隊留了人清點現場,拍照留證據,收繳賭資,自己帶人去廣播室支援還在混亂中的孟串兒去了。
孟串兒從對講機里聽到了指令,深舒了一口氣,抽走全身力氣一般靠在椅子上。
她給涂軍發了條信息:“一會押送吳鵬的車上留個位置,我有話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