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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萬一你們欺負我

  晉王府三個侍衛站在院子里,正像根木樁子似的被鄭容轉著圈的打量。

  “重華是啥?”宋濂問。

  宋湘看了眼他:“我是說賣糖人的叫春花。”

  宋濂搔了下后腦勺。

  宋湘走進去:“你怎么在這兒?”

  重華從來沒見過像鄭容這樣眼神銳利,這樣行動靈活,神韻里還透著很不好惹的婦人。乍看得有人進來,緊繃的臉頓時就亮了:“宋姑娘!”

  宋湘打量著他們。

  重華把包袱取下來:“在下是奉我們主上吩咐前來。那日我家主上撞傷了姑娘,極為過意不去。

  “又從鐵牛那里聽說了姑娘的家世,可巧姑娘竟還是我們主上的舊識。因此我家主上便特地備了份薄禮,命小的前來給姑娘鄭重賠罪。”

  “賠罪?”宋湘把挎著的籃子放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世她陪他同甘共苦都沒受到過尊重,如今倒因為被他撞了一回,就這么被看得起了?

  “我與你們主子素不相識,些許小事我也不計較了。他為什么還要吩咐你們來賠禮?”

  重華也不知道為何非得為賠這個禮不可,但他知道,今兒不把事情辦成,回去肯定少不了問責。

  他說道:“上回是因為我們出門在外沒有準備,區區小錢不敢拿出手。回去后主上就吩咐在下,故而今日是懷著誠意鄭重前來。”

  宋湘順勢在樹下石凳上坐下,一面擇菜,一面盯著鄭重其事的他們。

  前世她到死都在被陸瞻漠視,這輩子他卻上趕著來賠禮,他腦袋莫非是摔壞了?

  她望著他包袱:“那是什么?”

  “噢,”重華連忙拿著包袱上前:“便是我們主上吩咐在下帶的一點薄禮。”

  說完他把她面前一把小白菜挪遠點,騰出一塊地方來解了包袱,一樣樣地拿起來給她看:“這是宅子的地契,鋪子的地契,這是銀票……我家主上萬般囑咐要我等給足誠意。”

  他還沒數完,旁邊鄭容就已經斜眼掃到他臉上了。

  宋湘擇菜的手停下,也看到了重華臉上。

  重華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嘿嘿賠了個笑,站開了一點。

  宋湘垂眼望著這地零零總總的一堆,順手拿起一張來。

  沒錯,貨真價實的,宅子挑的是官戶云集的西城民坊,鋪子挑的是東城旺地。還有銀票一千兩,整整齊齊。

  可是因為撞昏了她一下,送來的東西比他們家家產還多,這不是太奇怪了嗎?何況當日他們來賠禮的時候她就沒搭理了,為什么他們還會再來?而且還是帶著這么重的禮?

  “你們主子……”宋湘揀了根菜在手:“他還說過什么?”

  這絕對不正常,姓陸的就算不是狂妄無禮之輩,這也太過了。

  當日那八十兩銀子就完全已經夠表現誠意,按說被她冷拒之后,他也該就此罷休才是,怎么會又變本加厲?

  重華在柔弱的宋姑娘面前此刻竟然感覺到一點壓迫感,他想了下,如實道:“我們主上還說宋姑娘是弱女子,若日后遇見姑娘有難處,我們也要力所能及地幫一幫。”

  他一個高高在上盛寵加身的皇孫,居然還說了這種話?

  宋湘望著他,愈發連氣息都要停止了。

  陸瞻出身尊貴,雖是庶子卻在王妃悉心教養下,心性與嫡子無異,他向來高高在上,雖沒有過肆意橫行的先例,但也絕對不是一個會對萍水相逢之人如此婆媽的人,他這是怎么了?怎么完全跟換了個人似的?

  為什么他要以重金補償?

  他又沒做什么虧心事……

  哦,不對!

  前世把她拋棄在潭州,且她還因為他送了一條命而言,她不是路過的阿三阿四,不是他侍妾通房,更不是他的奴仆下人,她是他明媒正娶育有兩子的妻子!他怎么會沒做過虧心事?

  可那都是前世的了……

  除非……

  宋湘心念一動,手里的菜葉已經被她揉出了漿汁!

  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可能,可是既然她能重生,為什么他就不能呢?

  她驀地站了起來。

  如果陸瞻也是從前世回來的,那么所有的疑問豈非就可以解釋了?

  他急著回京,卻又在看到她的時候停下來,讓人給她賠禮,如今又喚人送了重金來,這處處都透著他跟她在這之前還有別的瓜葛。

  以及他還說她是什么的弱女子!那不正是前世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嗎?

  柔弱,無用,沒見識!

  是因為她在他看來壓根不值得交心,所以他才會連她有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都不知道,否則,他又何必特地點出這么一句?

  宋湘心下透亮,冷哂了一聲。

  不過很快她又凝住了神色,如果他當真也是從前世回來,那他是什么時候死的?孩子們又怎么樣了?

  那可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骨肉……

  她情不自禁就朝門口走去。

  “宋姑娘!”

  一直在等著她表態的重華倏然喚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宋湘止步,她抬眼看著門外廣闊山野,蜷起的十指又松了下來。

  去哪里?當然是想去找陸瞻問一問。

  但是好不容易才借重生之機擺脫前世枷鎖,難道她此刻又還要送上門去?

  都是隔世的事了,打聽那些又還有什么意義?如此糾纏不清,究竟于她又有什么好處呢?

  “他們主子就是前陣子被八卦的那人嗎?那要趕他們走嗎?”鄭容也過來了。

  宋湘靜默片刻,轉身走回來。

  她拿起當中一張銀票,上面有他陸瞻的私章。

  ——罷了,沒有什么比輕松自在地重新活一輩子更重要。

  不管他是不是也重生了,這一世就是這一世。他于她而言,從此以后就只是貴胄圈子里高高在上的皇孫而已。沒有什么“恩人”的前提在,此事過去,他們自然再不會有什么交集。

  想到這兒她說道:“倘若我要是不收,你們是不是還是不會死心?”

  重華輕咳:“姑娘執意不收,我等自然不敢無禮。只是我們主上賠罪的心意被拒,只怕會不安。”

  “那行,”宋湘重新坐下擇菜,“這一千兩銀子我收下,鋪子宅子你們拿回去。”

  重華覺得這一千兩銀子收下也差不多了,正待點頭,卻聽她又道:“但我有個小小的條件。”

  “姑娘請講。”

  宋湘道:“我一個鄉野女子,你們屢次找上我,已讓我十分忐忑。今日為了息事寧人,我愿意接收你們的賠禮,但是我又害怕萬一我收了錢,日后你們又再登門。

  “你看我一個弱女子,萬一你們要欺負我,我打又打不過,家里也沒人幫,屆時又該如何是好?”

  重華微頓:“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不要鋪子和宅子,但希望你們主子能親筆寫張文書,保證不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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