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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樹叢下的眼

  陸瞻也笑起來:“走吧!”

  說起來胡儼跟謝小姐的緣份還是他一手促成的呢,原先本著任他自由發展的態度,如今竟真有了苗頭,可見緣份的確也是由天定的。

  四人順著胡儼離去的方向迤邐前行,沿途收獲了一些野雞兔子,大的野獸卻還沒碰到,也許是地段離圍場口子尚近,叢林不深,人也比較多的緣故。

  隨著深入,明顯周圍就安靜起來,僅有的聲音,也只是前方的胡儼在招呼后方快快跟上罷了。

  “咱們人太多了,”陸瞻看著四面,“我們現在分散走,不要走遠,相互隔上十來丈即可。爭取今日先拔個頭籌!”

  有前世圍獵的經驗,這圍場他不算陌生了。什么位置可能會有哪些野獸出沒他心知肚明,既然此次出來就是一場比拼,那么他當然要給出全部精力拼得個頭籌——因為此時此刻,晉王府是不能輸給別家的。

  但他當然也沒曾忘記前世在圍場栽的那個跟頭,跟四人道:“你們不必動手,只需要留意動靜發出信號即可,與此同時,仔細察看附近,若發現有黃羽騎兵,立刻繞道,并出聲警示!”

  皇帝在林子里穿梭,除去圍在四面的親兵侍衛,更遠處還有些背插黃羽的騎兵,這些人的出沒便是為告知附近臣子注意回避。

  前世的圍場,陸瞻的箭射向了奔馳中的皇帝,期間是沒有看到任何黃羽騎兵出沒的,事后追查,卻發現就在陸瞻周圍,兩名騎兵被射殺在林子里,而背上的箭,卻正好就是陸瞻的箭——

  圍場里的每枝箭上都刻著名字,這既是為了比拼時好分辨獵物歸屬,歸類排次,也是為防止有人混水摸魚行暗殺之事。刻上名字,每個人也就會管好自己的箭,趁亂行兇的事就會大大減少甚至是杜絕。

  陸瞻從小就跟著晉王和皇帝上圍場,十二歲起貼身伴駕進林子,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箭囊拿到手那刻便不能離身,這點他是不會含糊的。

  親眼看到自己的箭插在騎兵背上那刻,他簡直不敢置信,但經兵部官員反復驗過,那箭確實是他陸瞻的箭無疑,而且拿他背上的箭囊點數,也確實少了兩枝!

  他習武多年,有沒有看走眼誤傷人,他會不知道么?

  后來想想,當時的情況只能是被人偷走兩枝箭,射殺了騎兵。然后能夠一箭奪命的人,他的功夫一定不錯,若不是自己擁有深厚的功底,便就是手下養著這樣身手厲害的人。而這,又恰與私下豢養著武士的晉王對上了。

  當時雖然不可能會懷疑到自己的親爹,但那一刻他卻也徹頭徹尾地清醒了,當時能夠接近他箭囊的,也就那么包括晉王府在內的那么幾個人。

  而那時陸昀已經被囚禁好幾年,來的只有他和陸曜,以及晉王。如今已知陸曜因為年齡對不上而不具備下手的嫌疑,但當時的后來,他卻不這么想。

  在潭州那陣子,他與晉王妃書信頻繁,晉王妃當時也正替他一一排查著周圍人。幸得皇帝看在他生父份上沒有將他打個謀逆之罪,否則的話——唉,好像也沒有多大區別,他和宋湘最后反正是死了,寧王府一脈也反正是誅干屠凈了。

  唯一不同的是,如此事故后皇帝還未曾想著殺他,對寧王的不舍和愛惜,這是足夠讓人篤定的了。

  “前方兩里路處,有野獸窩,咱們呈半圓狀包抄過去,然后聽令行事!”

  他揚起弓箭,沉聲召喚,揮手與四人擺開了陣形。

  男人們都不的山上,女眷們開始了四處應酬。

  在仁壽宮議完了晌午的宴席,秦王妃便提議一起去山道上走走,宋湘要管著孩子們,沒功夫去,便抱著花名冊先回房。秦氏因為小日子沒干凈,身上乏力,也隨宋湘一道回宮來。

  宋湘順道與她嘮嗑,秦氏卻忽然說道:“父親與母妃這陣子,未再起爭執了吧?”

  宋湘略頓,笑了下:“本來他們之間就很和睦,哪能時常起爭執。”

  “那就好。”秦氏點點頭,“我今早聽大姐說,三嬸在跟她打聽周氏的事。那天夜里父親母妃起爭執的事不知怎么傳到她耳里去了,她竟在與大姐嘮嗑的時候旁敲側擊地相問來著,還假模假式地去跟南平侯夫人面前套近乎。”

  宋湘斂住神色:“大姐怎么回應的?”

  “自然是沒漏出什么口風,不然也不會來問我了。只是我也不清楚,故而問問你。”

  宋湘道:“昨夜宴席上父親那般維護著母妃,大嫂沒看出來嗎?都這樣了,哪里可能還起爭執?便是夫妻間偶爾有些口角,你我過來人,也明白這是極正常的,實在不值一提。總之上房的事情咱們無須操心,父親和母妃最是清楚日子該怎么過的。”

  秦氏同她緩步邁下臺階,說道:“我倒是不擔心他們,只是三嬸這樣子,未免太出格了些。究竟不知道她想如何?若是要爭一番,那便沒有急著在這些事上與我們起磨擦的道理。若是不爭,那更是沒道理給自己樹個敵。”

  “誰知道呢?說起來咱們幾府也難得碰回面,她興許就是好奇咱們罷了,且隨她去。”

  “也是。除了咱們自己私下里說說,余則還能做什么呢?”秦氏說著,便又換了個話題:“是了,據說皇上確是打算要給三叔議婚了。難怪這次來的官員里好些都是家里有未婚閨女的,就是不知道最后會選誰?倘若選中了,便要在京師完了婚才能回封地的,這又有好一陣子得留下來了。”

  宋湘想到前世打著光棍的漢王,笑道:“不定誰有這個福氣呢。這次來的都是些高官,照皇上的性子,回頭給三叔許個一般人家的女子也未定。”

  “倒也是。畢竟當年的太子妃也出身一般……”

  妯娌倆聲音逐漸遠去,一旁的灌木下,緩緩露出來半張臉,黃葉覆蓋下的一只眼睛幽暗深邃,宛如潛伏在雪地里的豹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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