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館內,英王李顯正在四處翻找著那些被封塵已久的藏書。
“不是,不是,這個也不是,都不是……”
一卷卷的藏書被他拿起,又一卷卷地被他丟到地上,沒過多久,文學館內就變成了一片狼藉。
他說過他要把婉兒從母后手中救出,這不僅僅只是說說,他是真的打算這么做。
他知道這么做的代價是什么,婉兒是母后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他的做法,無疑是在和母后爭奪婉兒。
以母后的性格,她不會把婉兒給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于搶奪婉兒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她的兒子。
這就是為什么,明明婉兒就在他們身邊,卻從未有一個敢去動她的原因。
因為她的身后,站著皇后。
“英王殿下?您……在找什么?”朱明走過來疑惑而又無奈地問道。
大鍋,你看書就看書咯,你曉得你把這些書丟地上,我等會兒會很難弄勒啊!
“不關你的事。”李顯看都沒看朱明,繼續胡亂地翻找著。
他肯定,母后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別的方法控制住了婉兒,文學館里有著天下最豐富的藏書,他一定能找到的。
“殿下,臣是這文學館里的學士朱明,如果您要找什么的話,不妨可以告訴臣,讓臣來幫忙。”朱明提醒道,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李顯這么糟蹋這些書了。
“你?”李顯看向朱明,心里有些猶豫,但一想到自己這么沒頭沒腦地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也罷,本王問你,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古籍記載了……就是、就是如何操控一個人的方法……總之,有沒有這一類的古籍?”
“操控一個人?”朱明仔細低頭想了想,最終搖搖頭,“臣倒是從來沒見過這一類的古籍,不過……”
“不過什么?”剛想失望的李顯頓時眼前一亮。
“哦,臣聽說在西域有著一種巫術,可以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法去操控一個人,好像是叫做催眠吧?當然,臣這也只是道聽途說,從未親眼見過……不知殿下問這個所為何事?”
“這你就不用管了!”李顯不耐煩地擺擺手,欣喜地轉身離開。
“對了對了,婉兒離開永巷的前不久,母后不就是找過什么什么西夷人嗎?一定是這樣,婉兒你等著,我會救你的……”
李顯嘀嘀咕咕地走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躡手躡腳,尖著耳朵的朱明。
母后?婉兒?西夷?
難道……
朱明眼底的光芒唰唰唰地閃爍起來。
婉兒并沒有親眼見到原太子李弘的死,但李弘死前的那種凄慘卻是她可以想像的。
這些年來,她已經太了解皇后了,她清楚皇后的手有多狠,皇后才是真正的無冕之王,皇后也才是真正的說一不二。
婉兒不能理解的是,賢如此聰明的一個人,他怎么就看不清自己早已深處險境,危在旦夕。
太子有著皇帝的器重,但那又如何?皇帝早已大權旁落、病入膏肓,倚靠著他的器重,太子是無論如何也斗不過那個大權在握的皇后的。
難道他不怕死嗎?
帶著那兩本書,婉兒以皇后的特使的身份來到了東宮,有奴婢向太子稟告了婉兒的到來,但是她并沒有馬上就見到太子。
她被阻擋在了東宮空曠而冰冷的院落中,天陰沉沉的,很冷,飄起了雪花。
她就站在那走廊的木檐下,抬頭看著那零零星星的,飛舞著的雪花。
幾個時辰過去了,她依然被冷落在東宮那個凄涼的院落里,偶爾有東宮的家仆們經過,不是低頭走來,就是冷冷地看她一眼。
雪下大了,寒風在她的身上呼嘯而過,冷意直刺骨髓。
就在那大雪在這個院落里積滿了不算薄的一層后,終于有人帶她進入了太子的寢殿。
她有些驚訝和疑惑,為什么她要被帶進太子的寢殿?
剛剛走入那溫暖的寢殿,她就聞到了一股特別的味道,那是只有男人身上才會有的味道,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了她的預感,在寢殿的最深處,那張精致奢華的大床邊,她看見了那個披著絹絲長衣,長發披散的李賢。
她立刻止住了腳步,并一步步地后退著。
她不止看到了李賢,在那大床上,她還看見了另一個男人!
婉兒震驚而驚恐地后退著,她沒有注意到腳下,以至于她在后退的過程中踩到了自己的衣裳,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
李賢將婉兒的表情盡收眼底,他輕蔑地笑了,他對身旁的那個男人說道。
“看吧,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女人。”
婉兒在石板上不斷后退著,她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這時她才想起來自己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慌忙從地上站起來,婉兒轉身想要跑出寢殿。
“站住!”李賢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手!別碰我!”
“怎么了?你惡心了?害怕了?失望了?我又怎么使你們這些猖狂的女人失望了?”
李賢略顯瘋癲地指著那個男人說道:“你是想說他嗎?不錯,他是戶奴,但他卻是這世間最能理解我的人!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忘了那朝堂上的所有事,忘了那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她就算能把王朝拿走又如何!這天下的百姓,天下的臣子,難道會接受她那個低賤的武姓嗎?!”
“就算是皇后在執掌朝政,可她做的事也都是在為這個國家,可太子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婉兒拼命掙開了李賢的手,急忙后退數步。
“我做得再多那又如何?我贏不了她,她不會放過我的!”
“你明明就有活著的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你無藥可救!”
婉兒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了,太子死定了,任何的努力都將無濟于事,因為他已經放棄了自己!
“別走啊,你主子交給你的任務你不是還沒完成嗎?不完成她的命令,你不怕她賜死你嗎?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李賢抓住婉兒,從她手中奪過了那兩本書。
“拿來,不還是那兩本破書嗎?北門學士?那不過就是她豢養的一幫子走狗!”
李賢奪過這兩本書,轉身就把它們丟進了身后還在燃燒的火堆里。
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烈焰,婉兒突然就平靜了下來,她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看著李賢。
“殿下,您真的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是她在逼我!”李賢咆哮道。
“您只要忍一忍,忍過去了,那個皇位就一定是您的,皇后就算再強大,她也終究會……”
“走!”
李賢似乎是在恐懼什么,他粗暴地打斷了婉兒沒說完的話。
“趕緊走,離開這里……”李賢頹然地說道,“東宮已經成為了墳墓,這里所有的人都在醉生夢死地等待著那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可你不一樣,你和他們都不一樣,我不能把你卷進來……快走,別讓我再看見你,也不要再卷進我們母子之間的斗爭。
我已經不抱幻想,可你不能也像我一樣死在她的刀下,你已經夠不幸了。
離開吧,無辜者尚且如此,何況我們這些身懷罪孽的人……”
回到政務殿里,武皇后只是淡淡地看了婉兒一眼,并將一部分奏折推給了她。
皇后什么也沒問,她不開口,婉兒也什么都不敢說。
兩人就像往常那樣,靜靜地忙著手中的政務,直到很久,皇后才終于開口。
“為什么去了這么久?是太子不肯見你?”
“并不是,只是殿下他……”婉兒低頭應道。
“那就是你有意耽擱了?你難道不知道這里很忙嗎?”
“不是的,是……”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婉兒你在那里站了很久,當時還下著雪,那是他故意在折磨你,但婉兒你知道嗎?那其實并不是在折磨你,那是他在蔑視我!在挑戰我!”
武皇后蘊含怒氣的聲音,讓婉兒心頭一震。
她頭一次知道東宮里竟然遍布著皇后如此多的耳目,她第一次領教到了什么叫做隔墻有耳,在內心恐懼的同時,她心里又有著一絲幸運和感激。
當時在寢殿里,如果不是李賢打斷了她那句未說出口的話,恐怕她早已無法平安地坐在這了……
“在那里,你是不是看見了他的一個戶奴?”武皇后并不知道婉兒的心中所想,她平靜地開口問道。
“是……”婉兒應道,皇后什么都知道,她一點都不敢隱瞞。
“看啊,他就是那么的無藥可救,他就是喜歡傷害我們這些在意他,愛著他的人。
他想得太多,也想得太復雜,婉兒你告訴我,他見到那兩本書之后都說了些什么?他是不是又在咒罵我?
是的,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閉上眼我就能看到他那輕蔑嫌惡的表情,婉兒你說,太子他還有希望嗎?我大唐的社稷,能交給這樣一個如同廢人般的太子嗎?”
婉兒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她所有的回答都已經沒有必要。
她知道,皇后已經下定了決心。
“婉兒,你天天都和我在一起,你才是這世間最了解我的人。”武皇后伸手,再一次抱住了婉兒。
“你是知道我對太子墮落的痛心的,對不對?你知道我心中的苦,一定是這樣的……”
夜很快就結束了。
從此賢和武皇后的關系越來越緊張,無論旁人再怎么調節,也無妨讓他們之間的矛盾得到一絲一毫的改變。
他們之間的每一件小事,每一句無足輕重的話,都能引起對方的懷疑甚至是猜忌。
很快,武皇后就對她下達了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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