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遼國的南京風和日麗。
南京,原名幽州,原本屬于中原,這里群山環繞,重巖疊嶂,是中原政權防御北方民族的天然屏障。
但自從石敬瑭將燕云十六州割舍給遼國之后,這屏障就沒了,從此中原政權只能靠血肉之軀來抵擋北方異族的鐵騎……
當然,這和耶律休哥無關,因為他是遼國人,而且還是遼國的宗室。
“耶律曉!起床了!太陽都爬你家房頂了!”
十七歲的英俊青少年耶律休哥跨著大步,昂首挺胸走進了一處別院。
別院很安靜,甚至是僻靜,唯有院子里那只正在吃草的小山羊發出的聲音。
耶律休哥推門而入,桌前,一個漂亮的女人正坐在窗邊看書。
“小曉還在睡覺呢。”婉兒看向耶律休哥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
如今距離上官婉兒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
她醒過來了,或者說她們醒過來了。
婉兒從未想過,她竟然能和江曉一同醒過來。
當然,現在的她對外人的名字不叫上官婉兒,而是江婉兒,江曉也不叫江曉,而是叫上官曉。
之所以這么做,主要還是源自于她們兩人那有些奇妙的共存方式,經過兩百年的時間,她們兩人的思維仍然沒有同化,她們依舊有著兩種不同的思維,兩個不同的人格。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副身體的控制權已經被平均給了她們兩個人,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由婉兒主動。
也就是說,只要江曉愿意,她隨時可以控制這副身體來行動,當然同樣的,婉兒也是如此。
不會再出現,有一方壓倒另一方的情況。
所以有時候在外人看來,她們就仿佛是個神經病,畢竟一個江南軟妹子突然間就轉變成了塞北女漢子,這巨大的反差,不熟悉的人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至于眼前這個人,耶律休哥,就是她們在這一世蘇醒之后遇到的第一個人。
按照江曉以往的慣例,睡了幾百年之后,剛醒過來的頭兩天,她們都會陷入一種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記得的狀態,仿佛大腦還沒完全蘇醒。
她們就是在那時遇到了耶律休哥,并且被他以“家奴”的身份帶了回來,雖說是家奴,但婉兒還是頭一次見到主人會親自來喊起床、能單獨住一間別院、每天都可以讀很多書、心情不好了還可以和主人打架的家奴……
這是別有用心啊……
也是因為這個,當時操控身體的江曉就被冠以了遼國最重量級的姓氏——耶律。
雖然目前為止,只有耶律休哥和另外幾個人會這么喊她。
耶律休哥一聽江曉還在睡覺,心中狂喜,瞬間就切換了表情、神態、動作,不過一秒的時間,他就從草原上套馬的漢子,轉變成了中原的逍遙書生。
“咳咳!原來耶律曉還在睡覺啊,那可真是太好……不是,那可真是不巧,本來還約好今天一起去狩獵的,咳咳……對了婉兒,你今天在看的又是哪一位高人的著作?
我記得你昨天看的是《詩經》對吧?我昨天回去的時候也仔細讀了一遍,真是受益良多,我不得不佩服,這《詩經》的作者確實是才高八斗,尤其是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的是……”
在把江曉撿回來的這一年里,耶律休哥已經逐漸摸清了這個詭異的女人的性格。
這是一個有著雙生靈魂[精神分裂]的女人,而且還可以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在女漢子和軟妹子之間來回切換。
女漢子模式的時候會武功、毒舌、為人粗糙、不喜歡看書。
軟妹子的時候看上去柔柔弱弱、乖巧、懂事、溫柔、典雅、大方、聰明、高雅、喜歡看書、有文采、會寫詩、會作畫、會編樂曲、會跳舞、懂茶道、會賦詞、會女紅、會關心人、會下棋……
總之,無所不能。
這么好的女人,他耶律休哥簡直是撿到寶了!
也是為了和婉兒套近乎,一向不喜歡讀書的他讀起了書,不喜歡寫詩的他開始寫詩,不喜歡作畫的他學起了畫……
“我看什么書關你毛事?還有,《詩經》是湊出來的,不是被某一個人寫出來的。”
突然間,眼前人的氣質瞬間大變,一股女漢子的氣息撲面而來。
耶律休哥嘴角一抽,微笑凝固。
“耶律曉,你不是還在睡覺嗎?”
江曉放下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撇了耶律休哥一眼。
“難道我就不能醒過來嗎?我要是再睡下去,你恐怕就要把我的婉兒拐走了……還有,都說我叫上官曉,不叫耶律曉。”
“才不會拐走,小曉你別把我說得那么傻好不好,還有,我不是你家的……”婉兒忍不住占據身體主動權回了一句。
每次江曉都是這樣,總是會說她會被別人拐走,就好像她是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樣……
“咦?我家婉兒竟然反駁我了?”語調又變回江曉的語氣,“果然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婉兒你知道嗎?每次看見你柔柔弱弱的樣子,我都會有一種好想虐待你的想法。”
“小曉,請停止你奇怪的思維,我可是看得到的……”
“打住!打住!你們兩個先停一下!”
眼看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發展,被晾在一邊的耶律休哥立刻伸出“爾康手”。
這個女人就是有這點不好,聊著聊著,她自己的兩個靈魂就會互相聊起來,而且每次都能聊一大堆,每次都會逐漸聊向奇怪的話題……
“兩位,奇怪的話題我們等會兒再聊,耶律曉,你不是說過今天要和我一起去狩獵的嗎?”
“是哦,我差點把這茬給忘了,昨天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妄圖挑戰我的箭術?看我今天不把他虐得體無完膚,虐得他喊爹……”
“抱歉,你是女人,我只能喊你娘,不可能喊你爹。”耶律休哥很是無奈地看著江曉。
“喊我什么?”江曉側耳問道。
“娘。”耶律休哥脫口而出。
“哎,好,喊娘也行,耶律小兒,我們走吧!”
江曉心滿意足地走了,只留下耶律休哥一臉的凌亂。
麻蛋!又被這個女人擺了一道!
“你好壞啊……”婉兒小聲說道。
“沒辦法,我們要走了嘛,不占他點便宜,我心里過不去。”江曉幽幽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