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居向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便上前從隊伍中將那人給揪了出來。
那人早已抖成了一團,瑟縮在地上連連搖頭。
“你還有何話說?”居居居高臨下地看著臺階下呆若木雞的侍童,冷聲問道。
那侍童依舊搖著頭,對居居的話恍若未聞。
居居蹙了蹙眉,不耐煩地想要說什么時,那侍童突然抬手指向了隊伍里,大叫一聲,“不是我,是他,是十六!”
說罷,那侍童哭著轉過頭來,向著居居連連磕頭,“神女明察秋毫,我與十六足長相仿,他時常會穿我的鞋履出去,定是他!”
順著侍童所指的方向看去,見一個身著侍童服飾的神仆正低著頭一言不發。
居居冷笑一聲,向著侍衛說道,“將此人與那十六都抓了,回刑獄殿向上仙復命!”
雖然不能確認這兩人中間的某一人就是兇手,但鬼鬼祟祟,一定沒安什么好心!
側過身看向火神贏惑,拱手一禮后,恭恭敬敬地說道,“上神,案情未告破之際,還請嚴加防范,那玉枕容小神先帶回刑獄殿,等抓到了真兇,定會歸還!”
“玉枕本已殘缺,神女盡可拿去,若是真有什么人害我至此,我定不會輕饒!”贏惑苦笑著向居居回禮,直到居居的背影走得遠了,久久都不能回神!
等居居回到刑獄殿后,女仙失蹤案已經審理結束了。
問過了觸谷才知道,這被判刑的兇手是銀河東岸的一個天卒,并非是泊衡。
站在刑獄殿的院內,看著緊閉著的寢殿殿門,一種不安與躁動逐漸浮動。
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提步走到了臺階下。
微微躬身,抬手行禮,朗聲道:“上仙,小神從火神府歸來,有事需向上仙稟告。”
“進來。”只聽到殿內遲重的聲音緩緩傳來,那聲音中帶著從容與淡薄,似乎這天地間的一切,他都不曾放在眼中。
從善如流地走上臺階,將殿門推開一個小縫隙后,側身鉆了進去。
殿內依舊沒有點著燈,因此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的光線。
好在居居在這刑獄殿呆了許久,也算是已經習慣了摸黑的生活方式。
因此,在將殿門小心翼翼地闔上后,周圍的人和物隱約也能看得真切。
亦步亦趨地向著寢殿深處走進去。
之前也來過幾次遲重的寢殿,所以對這寢殿的家具陳設并不陌生。
來到榻邊,見遲重正一手撐腮,側身躺著,腳步瞬間一僵,頓在了原地。
眼睛睜得老大,心跳如鼓,緊張地看著榻上雙眸半闔,慵懶散漫的遲重。
以往的遲重從來都是高貴風雅,不可一世的,而今天的他,卻表現得這般逍遙灑脫,就好像一陣風輕輕飄來,他便會乘風而去一般。
“可抓住了真兇?”床榻上的遲重聲音很低,很溫柔。
居居看得癡了,一時間竟是忘記了回答遲重的問題。
“嗯?因何遲疑?”遲重的頭略動了動,再次問道。
居居被遲重的動作叫醒,立刻拱手垂眸,一字一頓地說道,“有兩個疑犯,現已帶入了刑獄殿,關進了天牢,只等上仙審問。”
“你且將火神府所遇之事細細道來。”遲重依舊沒有動作,他的睫毛漫不經心地顫動著,似乎這緝拿真兇的事情,不過是廣袖輕扇間便能夠做到的一般。
對上遲重的眸子,居居將事情的原委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向遲重,等著他的夸獎。
“罷了,你能做到這般地步,已是勉強!”等來的,是遲重陰陽怪氣的點評。
這是什么意思?
居居暗暗皺眉,顫著唇,心中萬分不解。
只見遲重慢吞吞地從榻上坐了起來,他的長發一泄如瀑,有一些散在胸前,有一些垂在背后,不束不綰,頗有幾分飄逸之姿。
“你定是不解,我為何不賞賜你。”遲重含著淺笑,也不等居居說話,兀自繼續道:“其一,你并不能斷定贏惑法力全失是因為被人毒害,或者是因為他自己,其二,你口中的疑犯不過是鞋履上扎進了玉渣,雖這玉渣的確是贏惑寢殿之物,然你可曾想過,會不會是真兇故意為之?由此洗脫嫌疑?”
居居呆若木雞地盯著遲重,聽著他的諄諄教誨,一時間胸中懊悔起來。
遲重說得沒有錯,自己以為已經是算無遺漏了,可原來,自己的推理漏洞百出,給了兇手機會!
若是自己真的放走了真正的兇手,那……贏惑豈不是有危險?
突然之間,騰地抬起頭來,驚叫道:“上仙!火神會有危險!”
“慢著!”見居居轉身便往門外跑,遲重無奈地苦笑,冷聲叫住了居居。
居居腳步頓住,詫異地回過頭向遲重看去,焦急地蹙眉催促起來,“上仙有什么話便等回來再說,如今一定要護火神安全。”
等遲重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居居已經跑出了刑獄殿。
看著那狹長的門縫,遲重不由得一聲長嘆。
這個居居怎么就不能聽自己把話說完呢!
剛才自己是想說,火神壓根就不會遇到危險!
不緊不慢地穿上鞋履,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等居居跑到火神府的時候,正好與一個從火神府中急匆匆跑出來的侍童撞了個滿懷。
“因何慌張?”居居看著那抖成一團的侍童,緊張地問道。
難不成是自己來晚了嗎?
現在的火神發力全無,兇手想要加害他,豈不是越發容易了嘛?
“回神女,上神令奴往刑獄殿送信,那個打碎玉枕的侍童死了!”那小侍童跪倒在地上,顫聲回應著居居的問話。
這侍童的話仿佛是晴天霹靂一般,砸得居居雙耳轟鳴,一時間擊垮了她所有的信念。
腿一軟,只覺得身后一暖,回頭時,卻看到了遲重近在咫尺的容顏。
若不是遲重扶著自己,剛才險些就栽倒在地上了。
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不夠強大,以至于剛剛聽到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事情時,便備受打擊了!
“方才我便想說,贏惑并無大礙,你卻匆匆而去,我也只好來此處尋你了。”遲重見居居眸底全是疑惑,薄唇一扯,揚起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