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公似笑非笑都看著薛破夜,直到他提弓搭箭,才后退了一步,恭敬地站在一邊。
薛破夜對當前的形勢是明白到了骨子里,自己現在的角色,和工具無疑,但卻偏偏沒有法子反抗,只能成為雙方斗爭之間一個極為渺小而不起眼的工具。
將心一橫,彎弓搭箭,拉動了箭弦,對準著那高轎金頂。
“咻”!
利箭就畫出一條凌厲而優美的弧線,徑自向金頂射去。
薛破夜雖然是被脅迫,但是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若有閃失,長公主失了顏面,很有可能自己就成了她的出氣筒,殺刮還真是不知。
他這一箭,可說是將自己的箭術最高水準發揮了出來,無論從角度,速度,力道來說,都是自己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
薛破夜有自信,這一箭定然是正中金頂的。
這幾乎是沒有疑問的問題。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利箭流星般直射金頂,也都認為這一箭是必中無疑,不少人都“唔”地輕叫了一聲。
就在利箭離金頂二指長的地方,卻見那金頂在這一瞬間發出耀眼的金光,如同道光普世。
“咦”!
一陣驚嘆,這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奇觀,更令人驚訝的是,那支利箭在這金光散耀之時,卻突然一動不動,進不得半寸距離,就像凝固在那里一樣。
薛破夜自己也是目瞪口呆,對于從科學時代穿越過來的人物,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或許說這只是一種魔術,但是這一箭必中無疑的利箭就是自己所射,而又親眼見到利箭凝固在金頂前面二指處,這不得不讓薛破夜感到震驚。
非但是他,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露出驚懼之色。
怪異的事情并沒有停止,只見那支利箭竟然緩緩轉動,沒過片刻,在所有人的眼皮頂上,那支利箭竟然首尾轉向,箭鋒朝向了這邊,而且似乎是對著長公主的座駕。
薛破夜心中一震,猛地明白了什么,失聲道:“不好!”毫不猶豫地從旁抽過一支箭,在電光火石間,彎弓搭箭,以無與倫比的迅捷速度迅速射出了這支羽箭,也就在這一瞬間,凝固在空中的利箭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發出一聲怪異的嘯叫,以一種常人甚至看不到的速度直射向長公主的座駕。
薛破夜射出的利箭也是迅速無比地對準了那支利箭,兩箭箭峰相對,眼見就要碰上。
薛破夜只是一時腦子清醒,知道若是真被先前的那支利箭反噬回來,即使不是射長公主,但是只要那支箭反射到坐轎上,那么長公主的顏面就是真正地掉落到地上了,一旦長公主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惱怒起來,自己還真是有性命之虞,在一瞬間想通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地新射一箭,只想阻住來箭的勢頭,但是他心里卻又同時明白,既然高轎中的人輕輕松松就阻住利箭,而且以氣御箭,反噬回來,那么自己這一箭即使碰了上去,只怕也會被來箭震得粉碎。
薛破夜并沒有料錯,這回箭確實是以強大的氣息操控回來,別說薛破夜新射出的一支羽箭,只怕連金箭銀箭也是會被回箭震得粉碎。
攸忽見,一道極輕的氣息以一種比閃電更為迅捷的速度從長公主座駕旁邊的灰暗小轎發出,就如一道細小的輕煙,在眨眼間已經包裹上薛破夜新射的利箭,這支利箭周圍,很快就出現水汽一樣的煙霧,箭身竟然開始往下流水。
水兒晶瑩透徹,如同眼淚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兩只利箭,在僅僅半根手指距離的地方瞬間都凝固起來,就像一幅靜止的圖畫一樣,非但是箭,城內城外兩隊人馬,也都是目瞪口呆。
水兒越來越多,沒過片刻,箭桿就像水源一般,珠簾般的水線向下傾瀉而下。
薛破夜冷冷地看著這讓人驚駭的奇觀,只覺得有些虛幻。
那一道似有若無的勁氣,就像一條懸絲般,將小轎和新箭連接起來,箭身的煙霧愈濃,那水滴就越盛,到了最后,整個箭身已經被淡淡的輕煙完全覆蓋。
“破”!
從高轎中傳出一聲驚雷般的怪叫,在聲音中,就見到那支舊箭猛地旋轉起來,如同風車一樣,形成一股旋風,在利箭下方的人,已經感覺到那股旋風發出的寒氣。
旋風如輪,散發出的風力吹動著箭身的輕煙,似乎要將新箭四周的輕煙驅散。
煙霧似散未散,看上去就像瞬間就要被旋風吹的蕩然無存,可是箭身似乎帶著魔力一樣,緊緊地吸附著四周的輕煙,讓煙霧不得散開。
整個南玉門,就像一幅靜止的畫像。
那人,那物,甚至空氣都凝固起來。
薛破夜眉頭緊皺,他看著兩支利箭在半空中僵持,心里卻有一個奇怪的念頭,他不知道,如果此時自己再射出一箭,射向金頂,那么會是什么樣一個結果。
這個問題似乎只有他想到了,所有人都驚駭于京都兩大絕世高手的無形對峙。
他不由回頭看了看,長公主的簾子已經放了下去,好像對外面這驚人的對峙沒有任何興趣,而在座駕不遠,怡郡主正捂著小嘴,目瞪口呆地望著半空的利箭,連綠娘子也是站在怡郡主的身邊,滿臉擔心地看著自己。
薛破夜微微一笑,忽然從旁邊兵士的箭筒里輕輕抽出一支箭,很優雅地彎弓搭箭,悠然對準了金頂。
他這些動作,旁邊的人卻都沒察覺,所有人都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半空中那兩支對峙的利箭上。
“咻”!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薛破夜這極為突兀的一箭在瞬間射了出去。
全無阻擋,利箭在電光火石間豁然而至,這一次在離金頂還有兩指的地方再次停下,但是并沒凝固多久,箭身“喀嚓”一聲,碎成千萬個粉末,就像灰塵一樣掉了下來。
薛破夜震驚無比,以為自己的這一箭定然是失敗了,孰知在這一瞬間,兩支對峙的利箭忽然同時應聲爆裂,都化為碎末,而從灰暗小轎發出的那道淡淡勁氣,如同無形利箭般直射出去。
“喀嚓”!
一聲脆響,勁氣正中高轎金頂,那帶著金絲的白色轎頂,頓時也碎成了粉末。
高轎整個地一陣劇烈地震動,支撐著高轎的四根轎柱僅僅一瞬間,也就如同豆子爆炒般“崩崩”直響,四分五裂,而抬著轎子的四名道士同時驚叫,癱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高轎如同石頭般從半空中直墜下來。
以這種墜落速度,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著地,即使里面的人沒有事,但是高轎肯定是要被砸成粉碎。
在京都城門,金頂被射,這已是奇恥大辱,若是高轎再被砸個稀巴爛,那可是丟臉丟到家里了。
狂風再起,在高轎落地的一瞬間,轎子就像陀螺般,在原地轉了幾轉,這下墜的勢頭也就在這旋轉之間減了下來,爾后穩穩落在了地上。
本來極為丟臉的事情,在最后一霎那,終是被轎中人挽回了一絲顏面。
薛破夜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箭射出之后讓人吃驚不已的變故,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
不過他現在很奇怪一件事情。
按理說,這些絕頂的高手,絕對不會這樣輕易就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本事,更不會在人前輕易對決。
但是今天,兩大高手不但在京都南玉門巧到讓人難以置信地相遇,更是展開了一場無聲亦無形的對決。
這當然是一場難得的盛況。
對于薛破夜來說,唯一的遺憾,那就是自己也成了這場高手對決的其中一個影響因素,由于自己的影響,高轎中的人顯然是輸給了灰暗小轎中的秦公公。
這也讓薛破夜心中極為震駭。
他很難想象,在長公主身邊,竟然有這樣一個絕頂高手,而這名高手,甚至是一位太監。
在不顯山不顯水中,兩名絕頂高手已經完成了一次對決,而因為薛破夜的乾坤一箭,秦公公的勁氣壓過了高轎中人。
薛破夜始終認為這是一場非典型巧合。
難道是高轎中的大楚國師清楚長公主此時回京,特意堵在這里給長公主難堪?雖然國師的地位尊崇,但是這樣明目張膽地為難長公主,這也未免太猖狂了?他和長公主難道有什么仇隙?
薛破夜有很多疑問,也就在這一刻,從城內的隊伍中,緩緩走出一個身著八卦裝的道士來,高聲道:“皇上有旨!”
素來只聽過太監傳旨,這道士一出來,薛破夜只覺得極為別扭,但是他若真的清楚京都目前的狀況,對這種道士傳旨也就不會太在意了。
道士聲音落后,城里城外的眾人都是齊齊跪下,薛破夜雖然有些不甘心在這里給皇宮那位爺下跪,不過有些事情總是那么身不由己,在人群中,頗有些委屈地跟著下跪。
鑾駕中的長公主就像睡著了一樣,沒有一絲動靜。
宣旨道士上前兩步,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令御安長公主暫離京都,轉至皇家別院六合院暫住,所屬隨從,一并懾下。接旨即行,不可滯留,欽此!”
帝詔一宣,長公主的隊伍頓時都是驚駭莫名,實在不明白皇帝陛下怎么突然下了這樣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這道旨意,顯然是不讓長公主進京了。
薛破夜皺起眉頭,雖然感覺中間有些問題,但究竟是何問題,卻是茫然不知。
場中一陣寂靜,整個南玉門上空籠罩著一陣詭異的氣氛,就像是萬年寒冰壓在上面,寒意大增,但更多的是一種恐慌。
那道士等了片刻,終于道:“請長公主接旨!”
華貴而寬闊的鑾駕中。終于傳出一聲輕柔的聲音:“郭公公,接了旨意吧,移鸞六合院!”
她的聲音很柔,甚至可以說是很媚,但是這樣一個柔和嫵媚的聲音,卻偏偏傳入了眾人的耳中,雖然不至于所有人都能聽見,但是靠在前面的重任卻是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
旨意來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長公主做決定卻也異常的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薛破夜開始本以為,這道旨意必定會惹起長公主的激烈反抗,但是料不到她卻如此平靜地接受了下來。
郭公公急忙爬起來,躬著身子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雙手托起去接旨。
那道士猶豫了一下,這畢竟是皇帝頒給長公主的旨意,按理說,那是要長公主親自接旨的,如今長公主只是派一個太監來接旨,道士也不知道是不是該交,所以回頭望了一望,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示意,將圣旨交在了郭公公的手里,爾后快步退了下去。
郭公公接過圣旨,起身彎腰,一溜煙小跑到鑾駕邊,呈給旁邊的宮女,那宮女再將圣旨呈道簾子邊,長公主如玉似雪的手兒也就伸出兩指,輕輕捻起了這個世界權威最盛之人的那道圣旨,看那樣子,就像是捻著紙巾,只是要用來擦手而已。
郭公公呈上圣旨后,尖著嗓子高聲喊道:“移鸞六合院!”
指令一發,長公主的隊伍井然有序地后軍變前軍,先前開道的羽林營押后,轉而向京都東北邊而行。
這一隊人馬雖然沒有任何人說一句話,但是每個人都心頭都籠罩著一陣不安的感覺。
皇帝突然下詔,敕令長公主暫時不可進京,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席卷其間的政治陰謀那是誰也不敢擅自去揣摩的。
薛破夜坐在馬車里,只覺得一陣失望。
本以為借助怡郡主的勢力,在京都做些事情,誰知帶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自己跟著怡郡主,連京都的城門也是進不去。
看著薛破夜郁悶的臉,綠娘子伸出滑膩的小手,輕輕抓住了薛破夜的手兒。
“對不起!”薛破夜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綠娘子的手兒,竟然感覺有些發涼。
他說對不起,意思很清楚,由于他的決定,跟隨著怡郡主,卻進不了城,這自然會耽擱不少事情,所以只能很抱歉地說聲對不起。
綠娘子搖了搖頭,柔和地笑道:“你的決定并沒有錯,為什么說對不起?”
“可是……!”想著如今連脫身都有些困難,薛破夜的眉頭再次緊皺。
綠娘子湊近過來,吐氣如蘭:“京都肯定是發生了什么變故,這種機會,我們更要把握,我們也一定會做出很多有利于幫會的事情。”
薛破夜對于這句話,那是絕對的贊成。
長公主被一道圣旨阻在外面,京都內部自然是有事發生,而這些事情,即使京都封鎖的再嚴密,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傳播出來,對于青蓮照來說,京都越是動蕩,也越是他們起事的大好機會。
不過薛破夜心里卻隱隱覺得,即使京都內部發生動蕩,卻離青蓮照起事的時機還早得很,青蓮照在民間的實力雖然強大,但是真要和朝廷來斗,恐怕是雞蛋碰石頭了。
想想方才那一場無形的對峙,想一想秦公公和高轎中人的決定對決,那種實力實在讓人心寒,這樣的人物都是朝廷內部的人,而這一切也只是復雜京都的冰山一角,在京都這座淤泥池里,誰能知道在重重宮鸞間,在那金玉錦帳后,會隱藏這多少深不可測的人物,會潛伏著多少詭異多段的勢力。
聞著綠娘子身上的幽香,薛破夜豁然想起了昨夜與花宮衛的荒唐一夜,眼睛瞄了瞄綠娘子挺拔的酥胸,又轉頭掀起窗簾,目光過處,見到花宮衛也正一臉的疑惑之色,咬著厚厚的嘴唇,騎在馬上思索著什么。
“我們要離開這里。”薛破夜附耳向綠娘子輕聲道。
綠娘子感覺他的嘴唇觸碰著自己薄薄的耳垂,全身一陣瘙癢,嬌軀不自在地扭了一扭,稍微離開一些距離,但是這畢竟是要說隱秘話兒,若是被外面的人聽去,那可是了不得了,只能若即若離,靠的不敢太近,離得卻有不遠,剛好說話只能讓兩人聽見:“可是你方才在南玉門射箭立威,長公主定然是放在了心里,我想她也肯定專門派人盯著你,你想在要走,恐怕并不比登天容易。”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再次掀簾去看,只見在自己的馬車邊,除了先前的幾名胭脂營女騎士之外,更是多了數名羽林營的羽林衛,佩刀持槍,神情嚴峻,眼睛竟然時不時地瞧向自己的馬車,見到自己出來,那幾名羽林衛立刻恢復常態,裝作若無其事。
薛破夜心中明白,綠娘子聰慧伶俐,這事兒倒是被她料準了,長公主恐怕是真的派了這幾名羽林衛監視著自己。
回到馬車里,薛破夜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說起來,被別人監視,那自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而且自己一旦被監視,那就要更加小心翼翼,一旦露出什么馬腳,性命可真是難保。但是薛破夜的內心深處,卻隱隱有幾分奇怪的得意之感,畢竟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長公主令人監視,顯然也是看中了自己,很有可能會對自己有所提拔。
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這樣讓長公主注意,薛破夜深感自己的魅力不同凡響,雖然心中清楚地知道,長公主是因為自己的箭術而非魅力關注了自己。
“希望能有好運!”薛破夜再次祈禱著自己一直需要的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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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本人于八天前,正式誕下靈兒,這幾天也就一直在醫院中,雖然每日事情甚多,但是還是抓緊每一個空隙碼了字,保證按時按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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