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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殺機之宴】

  明月王進京,掀起了一陣談資熱潮,似乎不在茶余飯后酒桌之間贊美明月王幾句,就不配做大楚的子民,也不配做京都的百姓。

  別館有足夠的地方容納西北來的客人們,當明月王一行人住進別館后的第一時間,由太極營副總衛西門雷藏的近百羽林衛,在總衛薛侯爺的吩咐下,以守護之名戒備在別館四周,而且依照薛侯爺的吩咐,無論進出人員,都需登記查詢,西北人員若是要出館,必須有羽林衛跟隨在側守護。

  這種情勢下,不少頗有見解的官員暗暗嘟囔:“看來是圣上心中戒備明月王了。”

  按照禮部為明月王擬定的安排,次日是要前往皇陵祭奠德慶帝,所以西北眾人除了明月王等幾個重要的隨身人員接受皇帝賜宴外,其他人手都要在別館歇息,做好次日祭奠的準備。

  明月王的接風宴,是在御花園內擺設的,除了明月王和屬下的兩員親信外,此次宴會,小皇帝還宴請來長公主夫婦,乾王爺父子,丞相嵐蕪卿,翰林院大學士舒正和十多名重要文武官員,薛破夜自不必說,也是座上客。

  說起來,這倒像一個家宴一般,御花園內事先早就安排好了酒宴,只待華燈初上之時,宴席四周的冰桶飄散著涼爽的霜氣,在空氣中彌漫,酷暑之夜,御花園內卻涼爽的很,再加上花香彌散,許多人尚未飲酒,便已醉了。

  皇家的御花園,那自然不是普通的達官貴人富豪巨商可以比擬的,就說花園內各種珍稀品種的花草樹木,有許多已是出了御花園外絕跡的品種。

  在花團錦簇中,幾十席分散兩列,兩列正頭,一大一小兩個席位,自然是小皇帝和太后的座位,小皇帝和太后雖未到,但是其他客人卻都已就座在位了。

  正座左首,明月王面帶微笑,坐姿優雅,正與右首正座的乾王爺相談甚歡,所說內容,無非是西北的一些風土人情奇聞異事罷了。

  乾王爺下首,依次坐著嵐蕪卿,薛破夜,乾王世子劉承景以及翰林院大學士舒正,再下面便是一些其他官員,而明月王下首,長公主帶著淡淡的微笑,慵懶地望著天邊剛剛探出頭的明月,別人都在聆聽著明月王含笑說事,只有她顯得百無聊懶。

  長公主下手,便是駙馬爺易辰淵了。

  易辰淵俊美的臉上平靜無比,那一雙明亮的眼睛,輕輕凝視著桌子上的酒菜,他似乎對宮中這些菜肴所擺出的花樣很有興趣,那些很普通的蔬菜佳肴,在御廚巧奪天工的手工下,花樣百出,煞是精致,易辰淵看一陣子菜肴,然后側過臉,望向左邊,似乎是透過身邊的長公主去聆聽明月王所說的珍奇趣聞,又像是在看自己秀美絕倫的妻子,不過他的表情一直顯得很平靜,頗有平湖不動秋波的風采。

  易辰淵下手是禮部尚書孔不凡,再一次下去亦是朝廷的極為重要官員,左子玄與竇安道二人坐在了最下首。

  他二人雖然在西北名聲顯赫,是權勢極重的人物,但是在京都,在今夜的宴會上,卻只是很低卑的人物了。

  左子玄雖然氣定神閑,竇安道一個粗魯武人卻有些掛不住顏面,沉著臉,不停地喝酒。

  “瓊妹妹,在你眼里,明月王似乎沒有天上的明月有趣啊。”明月王見長公主不語,不由微笑道:“做哥哥的好不容易來京都一趟,卻還是比不過天邊之月啊。”

  長公主沒有轉頭,只是幽幽嘆了口氣,道:“我是在想,這天邊明月即使再絢麗,再輝煌,可是到了明日,曙光一顯,它就只能悄然消逝了。”

  明月王溫言道:“瓊妹妹不必擔心,即使明日曙光來臨之際它會消逝在天邊,可是倒了明夜,它還是會出現,依舊絢麗燦爛,光彩奪目!”

  長公主淡淡一笑,喃喃道:“淡月之光,豈可與晫日爭輝?”

  “日月之光,各有其美,瓊妹妹也不必拘泥其中。”明月王淺淺一笑,聲音柔和無比。

  兩人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卻是玄機處處,在場的人物都是大楚翹楚的人物,豈能聽不出話里的意思,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是誰也都不想插嘴的。

  長公主抿嘴一笑,終于撇頭看了明月王一眼,道:“皇兄,你這話說得很對,晫日自有晫日的光輝,明月也自有明月的燦爛,各有其美,只要不違了天時節氣,萬物周始,那誰也不會拘泥其中的。”

  薛破夜摸著鼻子,在旁看似很輕松隨意,但實際上卻是將二人的對話完完全全聽在了耳中,明白長公主這幾句話里,卻是向明月王提出了警告,所謂“明月”,指的當然是明月王,那“晫日”,顯然就是當今皇帝,“明月不可與晫日爭輝”,那意思自然明了的很,即使你明月王威望極高,在西北也極有勢力,但是終究不能與皇帝陛下相提并論,遵循“萬物周始”,君臣之節,才是正道。

  長公主留給薛破夜的印象一直是神秘的很,此時聽她在此毫不留情面地說出這番話,那顯然是有心維護小皇帝的皇權,薛破夜心中不由對長公主大生好感。

  “駙馬,數載不見,風采依舊。”明月王望向易辰淵:“那日聽過駙馬爺的一曲《長河清音,至今依舊環繞耳邊,回頭還要領教。”

  易辰淵輕輕一笑,俊美無比:“明月王喜愛雅道,辰淵卻是粗人,粗人做雅事,倒讓明月王見笑了。”

  明月王搖頭道:“駙馬這是自謙了,這世上哪里有什么粗人雅人之分,粗人能做成雅事,便是雅人,雅人若是做了粗事,也就成了粗人,本無界限。”

  底下一名官員忍不住問道:“敢問明月王,這雅事和粗事,卻又如何分辨?”

  明月王笑了笑,溫言道:“依本王之見,能娛自己卻又不傷他人之行,便算得上是雅事,若是傷了別人,自己無論開不開心,那都只能算是粗事了。”

  “說得好!”眾官聽見,連連點頭,禮部尚書孔不凡卻是第一個叫起好來。

  薛破夜瞥了孔不凡一眼,心中暗道:“好個不識好歹的家伙,長公主的話風還聽不出來嗎?這時候去拍明月王的馬屁,對你又有何好處。”

  明月王雖然溫文儒雅,但是薛破夜心中先入為主,對明月王是充滿敵意的,見他優雅地侃侃而談,深得不少人認同,忍不住笑言道:“明月王此話,下官卻有不同見解。”

  明月王看向薛破夜,只看了一下,便即笑道:“想必這位便是薛侯爺?”

  薛破夜抱拳道:“不敢,正是薛破夜!”

  “本王聽說過,先帝對薛侯爺寵信有加,薛侯爺才干出眾,王族叛亂時,更是平定羽林內亂,保衛皇宮,功不可沒。”明月王帶著一絲欣賞之色看著薛破夜:“不過本王想不到,如此杰出人才,卻是一個年輕才俊!”

  “功勞不敢稱,只是盡心辦好自己份內差事而已。”

  明月王問道:“薛侯爺似乎對本王所言有些不贊同,本王倒想請薛侯爺賜教!”

  場中所有人,包括長公主的目光都落到了薛破夜的身上。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緩緩道:“能自娛不傷他人便為雅事,下官倒是覺得有些拘泥了。下官以為,若是有居心叵測之敵,蠢蠢欲動,我等手持王者之劍,浴血相抗,即使傷了敵人,即使自己血濺五步,卻依舊算得上是雅事,而且是大雅。”頓了頓,緩緩道:“就好比北胡奪關,我大楚將士三軍用名,殺傷敵人,壯士凱歌,這便是天下頭等的雅事了。下官一家之言,只增笑料,還望明月王不要見怪!”

  長公主慵懶一笑,拍手道:“薛侯爺這話倒是有些意思,本宮倒也覺得這是天下最雅之事,比得那些附庸風雅的事兒,要高明百倍。”

  吏部尚書何儒會也是在場的,他是薛破夜的人,一聽長公主贊同,立刻道:“不錯不錯,下官也是如此想的,保家衛國,即使殺了再多的敵人,那也是雅事。”

  當下不少人都紛紛附和起來,薛破夜畢竟是當朝權臣,小皇帝最信任的人,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對明月王有敬慕之心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真要拍馬屁靠山頭,還是倒向薛破夜的好。

  明月王也拍起手來,大笑道:“薛侯爺說的有道理,是本王拘泥了,不錯,壯士凱歌,那又是大雅了。”

  正在此時,忽聽一聲高叫:“皇上駕到,太后駕到!”

  場中眾人俱都站起來,躬身迎候。

  小皇帝身著黃色錦袍,那是量身定做,極為合身,他身形雖瘦小單薄,但是這一身皇帝輕裝穿在身上,倒也顯的威風凜凜,頗有氣勢,在他身邊,便是太后了,太后牽著小皇帝的手,在太監宮女們的簇擁下,來到了御花園。

  小皇帝神色平靜,雖然他與身邊的這個太后并沒有太深的感情,甚至互相猜忌,但是薛破夜的教導,讓小皇帝明白,作為一個皇帝,是需要隱忍,需要在每一段特定的時期選擇面子上的妥協。

  所以在大家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太后與皇帝的針鋒相對,而是母慈子孝,雖然很多人心中都明白這只是一種貌合神離,但是這種貌合神離在皇家的規矩中,是必須要遵守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楚國這些塔尖上的人物,都齊齊跪下。

  左子玄和竇安道看了小皇帝一眼,眼中不約而同地劃過了外人極難發現的輕蔑之色。

  “眾卿平身!”太后神情端莊,輕抬玉手。

  眾人齊聲謝恩,待太后與皇帝坐下,這才坐下。

  這種宴會,太后是要坐主座,而小皇帝只能坐旁邊的小座,主要原因,還是小皇帝尚未達到成年親政年歲。

  小皇帝看了明月王一眼,笑道:“這位就是皇叔嗎?聽父皇多次說過,早就想見見皇叔,今日見到,果然是風采照人,皇叔長途跋涉,一路辛苦,朕只能略備酒宴,為皇叔接風。”

  明月王恭敬道:“多謝圣上皇恩。”

  薛破夜聽小皇帝說話極為恰當,微露笑意,看了小皇帝一眼,適巧小皇帝也透來一個目光,二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忽地,薛破夜感到有一道犀利冷峻的光芒出現,微微一瞥,卻瞧見太后以一種極為冷峻的目光掃過明月王,瞧她眼神,竟是說不出的怨憎,心中一怔,暗道:“難不成太后也是維護小皇帝的?否則怎會如此仇視明月王?”

  薛破夜正在尋思,耳邊卻聽明月王道:“先帝駕崩,舉國同悲,臣更是心中哀痛,冒昧請示進京,還望圣上不要見責。”

  小皇帝搖頭道:“皇叔與父皇感情深厚,前來京都祭拜,那是情分,朕豈能責備。”

  明月王嘆道:“先帝在時,對臣隆恩浩蕩,臣每常思及,惶恐不安,以臣之才干,實是愧對先帝厚愛。”

  小皇帝道:“皇叔治理一方,雍州富強,這是皇叔的功勞,豈能說無才?朕沒聽人說,皇叔寬厚仁慈,博學多才,恨不得在皇叔身邊時時受教,這次皇叔進京,朕的這個心愿終是能實現,當真是高興的緊。”竟是端杯站起,道:“皇叔,朕敬你!”

  四周大臣心中都想:“皇上年紀輕輕,說話卻是圓滿周到的很,想必是薛侯爺在背后教的。”卻不知薛破夜心中也在想:“小石頭果然有坐皇帝的天賦,這些話兒說的很是漂亮,唔……莫非是太后所教?”卻不知小皇帝跟著薛破夜久了,做人做事也受到極大感染,這些話兒卻是他輕而易舉便說出來。

  明月王眼中也劃過贊賞之色,微微點頭,舉杯道:“臣謝恩!”

  君臣二人都是一干而盡。

  禮部尚書孔不凡起身道:“圣上,微臣準備了歌舞,俱是江南舞女,恰好讓明月王欣賞一下江南之舞,微臣懇請圣上,允許她們上來獻藝。”

  小皇帝尚未發話,太后已經冷冷地道:“明月王久居西北,喜歡的事西北的刀兵之舞,這江南柔弱之舞,明月王豈會放在眼中。”

  明月王淡淡一笑,并沒有說話,但是薛破夜有心細看,卻發現明月王一直在回避著太后銳利冰冷的目光,心中奇道:“莫非這明月王還忌憚太后?”

  禮部尚書一愣,太后既然這樣說,他自然不敢再多說什么。

  “既然要看歌舞,哀家倒是有安排!”太后回首向身邊的太監道:“帶他上來!”

  太監答應一聲,尖著嗓子叫道:“上來吧!”

  眾人心道:“原來太后竟是早有安排,卻不知她要派人表演的是什么節目?”

  忽聽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咚咚”而響,御花園平靜的地面就像突然要裂開一樣,發出重重的嘆息,眾人驚訝間,卻見從旁緩緩走出一個武士來。

  那武士甚高數丈,有普通人兩個那般高大,赤裸.著上身,穿一條皮褲,身體上的肌肉就像一根根鋼條,似乎每一層肌肉里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他高大健壯的身體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地面被他寬厚的大腳板踩踏的“咚咚”直響。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薛破夜也是皺著眉頭,在這種場合,太后找出這樣的人來表演,似乎另有深意啊。

  “皇帝。”太后緩緩道:“這是南疆的蒲塔武士,善于兵舞,請降旨,讓他為諸位演舞助興!”

  見到潘塔武士如同一尊鐵塔站在旁邊,小皇帝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道:“何謂兵舞?”

  “殺人之舞,即為兵舞!”潘塔武士沉聲回答。

  小皇帝嘿嘿笑道:“那你想殺誰?”

  “殺天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惡徒!”

  小皇帝拍手道:“有趣有趣,我倒想看看你這兵舞是何模樣,來,為大家表演一番!”

  “遵旨!”

  潘塔武士手無寸鐵,在這種宴會上,除了護衛在四周的羽林衛,誰都不可能有武器在手,潘塔武士大踏步走入席間空地處,緩緩張開雙手,沉喝一聲,便即表演起來。

  眾人見這名潘塔武士的每一式,都極其有力,極其威猛,膽子小的幾名文官,甚至為這股氣魄所驚嚇,微微縮了縮身子。

  明月王淡淡笑著,看著潘塔武士鏗鏘有力的表演,對于那股懾人的氣勢,沒有絲毫的驚訝害怕,云淡風輕,平和異常。

  潘塔武士表演的“兵舞”,頗為詭異,許多的招式看起來也異常的怪異,他龐大的身軀,時常做出一些常人無法做到的奇怪動作。

  那每一次移動中,地面都被踩踏的“咚咚”直響,像蒲扇一樣的大手掌,揮動之間,勁風陣陣,兩邊的座客甚至都能感到那股勁風撲到臉上。

  舞動之中,潘塔武士在大家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接近著明月王。

  薛破夜卻是留意著,他皺著眉頭,看了太后一眼,見到太后正冷冷盯著明月王,再去看潘塔武士,心中一震,暗道:“難不成這是鴻門宴?太后該不會想在這宴會上,利用潘塔武士擊殺明月王吧?”心中頓時頗有些興奮,若太后真的利用潘塔武士對明月王下手,那么對薛破夜和小皇帝來說,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旦明月王一死,便去掉一大強敵,爾后以刺殺王爺之罪,除掉太后,真可謂是一舉兩得啊。

  薛破夜期盼著,小皇帝眼中也閃著光,期盼著,師徒二人目光對視即分,兩人都從對方的嚴重看到聊一種深藏在眸子里的欣喜。

  “呼呼!”

  勁風陣陣,潘塔武士猛地大喝一聲,一雙鐵拳直朝明月王砸了過去。

  所有人頓時醒悟,不少人“啊”地失聲驚叫起來。

  很有必要的解釋:這一章本來是定時昨天發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我來增加章節時,這一章竟然沒有傳上去..........我現在很悲痛,痛不欲生,我的全勤在第一天就泡湯了.........大家原諒我這個粗心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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