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二度,就在小小的浴桶中,薛破夜將蕭素貞弄得一身酥軟,毫無氣力才罷手。
二人在浴桶中抱著歇息了片刻,便即起身相互擦干了身子,換上了干凈衣裳,這才出門。
薛破夜記掛著昨夜那一干叛賊是如何處理的,當即便要進宮,坐著轎子走到半道上,就碰上了游少卿。
游少卿認出薛破夜的轎子,急忙下馬過來,恭敬道:“侯爺,我正要上府上去請您呢。”
薛破夜掀開簾子,淡淡道:“怎么了?”
“圣上知道侯爺回來,高興的很。”游少卿笑瞇瞇地道:“只是剛剛發生了一件大事,圣上已經召集了嵐丞相等人,如今正等著侯爺一同去議事哩。”
“哦?”薛破夜皺眉道:“大事?”看見游少卿滿臉帶笑,冷哼一聲:“既然出了大事,你還嬉皮笑臉的,心情很好嗎?”
游少卿一愣,急忙收住笑臉,只是這猛然間的表情變動,顯得有些生硬,尷尬無比。
“上來吧!”薛破夜淡淡道:“我有話問你。”
游少卿急忙稱是,上了車子,在薛破夜旁邊坐了下來。
“昨晚那些叛黨都受押了?”薛破夜摸著鼻子問道,昨晚走后,也不知道朝廷是如何處理玄陽和楊耀等人。
游少卿恭敬道:“萬仙觀的道士都被拘押進刑部大獄,玄陽國師……唔,玄陽也被秦公公廢了武功,丟在大牢里了。”
薛破夜一震,堂堂八道武者,竟然被廢去武功,這對于玄陽來說,恐怕比死還難受吧。
“地道里的是公孫家的人嗎?”
游少卿搖頭道:“據口供來看,公孫家參予這次陰謀的,只有一個人,地道中的那些人,都是左子玄在幾年前就安插在萬仙觀的人手,聽候公孫家的調遣,一直在挖掘地道。”
“一個人?”薛破夜有些吃驚,立刻想到了昨夜坐在樹干上的那個人,這龐大的工程,僅僅是一個人就能設計出來,公孫家的機關術也未免太強悍了。
“不過……!”游少卿嘆道:“那家伙已經逃了,找遍京都城,也沒有他的下落。”
薛破夜皺起眉頭,想想也是,那家伙既然精通機關之術,當初主持這項工程的時候,肯定就想好了退路,以他的能力,要想逃離官兵的追捕,應該不是難事。
“公孫家是在昆侖山邊建造了機關城,昆侖山在雍州西北部……!”薛破夜皺眉尋思:“如此看來,他們也是看在明月王的份上出手的。這機關城既然在雍州的護衛下,朝廷要想剿滅,那還得等收復雍州之后。”
沒等薛破夜動問,游少卿繼續道:“左子玄和楊耀也都被關進刑部大牢,魏大人親自鎮守,想必過不了幾天,這些人都要被押送刑場正法了。”
薛破夜心中還在記掛著楊耀是否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問道:“都審過了嗎?”
“審了幾個小嘍啰,那幾個大家伙還沒有提審。”游少卿低聲道:“這事兒肯定和明月王脫不了干系,左子玄是明月王的人,圣上和嵐丞相大清早就商議過,要是審訊左子玄,大可請明月王來刑部坐聽,左子玄是他的部下,他自然不會不來。”
薛破夜暗暗點頭,這手倒是玩的漂亮,一來讓明月王下不來臺,顏面大損,最重要的是,一旦明月王聽審,不管他是否維護左子玄,對于他來說都是極其不利的。
一旦維護,朝廷肯定會立刻將這次盜銀事件的矛頭直對明月王,萬一明月王不聞不問,那更好,京都里很快就會蔓延出明月王不顧部下的死活,仁義之名名不副實的流言。
“這很好。”薛破夜摸著鼻子道:“派人去請明月王了?”
“是,已經派人去了。”
“那圣上召我,是要參與審案?”薛破夜問道:“莫非圣上向親自審左子玄?要審他,也用不著圣上和嵐丞相他們出馬吧?”
游少卿搖頭道:“侯爺,我正要與你說,這……這左子玄只怕是審不了了。”
“什么?”薛破夜皺起眉頭:“出了何事?”
“左子玄……剛剛在大獄中咬舌自盡了。”
薛破夜一震。
“他……自盡了?”薛破夜是真的有些震驚,在他看來,昨夜左子玄表現的并不像一個很有骨氣的人,但是他卻自殺了。
死無對證,即使明月王依舊洗脫不了嫌疑,但是卻沒有了直接的口供,更不會讓明月王陷入兩難的境地。
左子玄顯然也想到了明月王面臨的困境,所以自盡以報明月王。
不得不說,明月王在他的部下心中,有著崇高的地位,他們隨時可以為了明月王獻出自己的性命。
薛破夜到達泰和宮的時候,嵐蕪卿及六部尚書都已經聚集在這里,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是黯淡,小皇帝的臉色也是陰沉的可怕。
見到薛破夜來,小皇帝終于露出欣喜之色,站起身道:“師傅,你……你可回來了……!”正要迎上來,可是敲了敲站在案前的大臣們,還是沒有起身。
薛破夜和眾官見過禮后,才道:“承蒙圣上掛念,微臣感激不盡。”
“師傅。”小皇帝直呼師傅,也不叫官名:“出事了。”
“我知道。不就是左子玄自盡了嗎?”薛破夜淡淡地道:“那也不要緊,不還有一大群叛黨沒死嗎,總會審出一些東西來的。”
嵐蕪卿嘆道:“薛大人,我們剛剛接到了另一個消息,相比起左子玄自盡,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薛破夜看了眾人一眼,都是神色凝重,心中升起一股不想的預感:“丞相,出了何事?”
“今日一早,圣上便派人去六合院請明月王進城,坐聽左子玄之案。”嵐蕪卿神情凝重:“可是派往六合院的人剛剛回報,羽林衛找遍了六合院,卻沒有尋見明月王,明月王已經不見蹤跡。”
“什么?”薛破夜神色大變。
小皇帝極其嚴肅地道:“師傅,明月王……恐怕是逃了。”
“怎么可能。”薛破夜皺眉道:“六合院可是重兵防守,內外都有眼睛,他是怎么跑掉的?該不會是像丟失的庫銀一樣,隱藏在里面,等我們松懈了,便趁機離開吧?”
兵部尚書西幕泉道:“侯爺,守備軍和羽林衛已經搜查了六合院上下,根本沒有見到明月王,以他的性子,若是還在院子里,必不會躲躲藏藏的。”
吏部尚書何儒會忽然道:“此次這伙叛黨在銀庫盜銀,據那些小嘍啰講,是有公孫家的人參與……既然他們能挖掘出那樣的地下通道通到戶部銀庫,那有沒有可能也從六合院外挖一條通道通進六合院內,明月王便是從那地道逃走的呢?”
嵐蕪卿立刻搖頭道:“這不可能,戶部銀庫的那條通道,少說也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明月王住進六合院才幾日,要想挖通地道,絕無可能。而且明月王身邊總是有耳目跟隨,稍有異動,我們就能知道的。”
何儒會也皺起眉頭:“莫非還飛了不成?”
刑部尚書莫伊道:“我已經派了最得力的形差去查看,很快就有消息回來了。”
小皇帝忽然道“如果明月王真的離開了六合院,回到雍州……會不會叛亂?”
這個問題,其實在場的每一個人心里都在考慮,而所有人心中的答案也都極其地統一,若明月王真的回到雍州,十有八九是要叛亂的。
“好在薛侯爺這次查出這幫叛黨的陰謀,朝廷的官銀才會保下來。”嵐蕪卿緩緩道:“有了這些銀子,咱們至少能夠做好平叛的準備。王大人,從今日起,你戶部便要開始置辦糧草裝備,發赴青州,沂州和惠州了。是了,西大人,你也要開始擬定文書,同樞密院一道,準備調動軍馬前往三州支應了。”
二人急忙答應。
薛破夜嘆了口氣:“看來真要打了。”
正在此時,太監報道:“稟圣上,羽林營副總衛西門雷藏和刑部侍郎岳翎求見。”
小皇帝道:“快讓他們進來。”
西門雷藏和岳翎進來參見后,小皇帝立刻問道:“查得怎么樣?明月王是不是跑了?”
“稟圣上。”岳翎恭敬道:“屬下已經細細查看,并審問了監視明月王的太監宮女,西門大人也領兵在六合院搜找了數遍,如今看來,明月王確實逃跑了。”
幾位大臣隨已料到,但是聽到岳翎如此肯定明月王已經逃走,都不禁吸了口冷氣。
逃走的可不是一個明月王,而是一個禍根,一場戰火的引子。
薛破夜冷聲道:“太監和宮女們怎么說?”
“明月王昨夜還在自己的房中和駙馬爺下棋,駙馬爺是后半夜才離開的,駙馬離開后,太監們還進去看了一眼,瞧見明月王已經就寢,便不敢打擾。今日圣上傳旨讓明月王進城,太監們叫了明月王兩次,都沒有回答,所以進去看,這才發現,明月王早就沒了蹤跡。”岳翎說得很慢,似乎擔心遺漏什么。
“你是說,駙馬昨晚去了六合院?”薛破夜皺眉道。
“是!”西門雷藏回道:“駙馬是昨日黃昏時分受明月王之請,前往六合院與明月王切磋棋藝。”
“他進出之時,你可曾仔細檢查過?”薛破夜冷聲問道。
西門雷藏忙道:“回大人,駙馬只帶了八名護從,八名護從并沒有進院。駙馬是趁著簡單的馬車進出的,屬下看過,進出之時,馬車內只有駙馬爺一人,那駕車的馬夫來回也是同一人,假扮不得。”
眾人一聽,更是疑惑,照這樣說來,明月王的失蹤和駙馬是沒有關系的。
王德昭小心翼翼地問薛破夜:“侯爺,你……你是懷疑明月王逃跑與駙馬有關?”
薛破夜冷冷一笑,并沒有說話。
小皇帝也問:“師傅,不會吧。姑姑是我們的人,駙馬是姑姑的丈夫,應該不會幫明月王吧?他幫明月王,對他能有什么好處?唔……不會不會!”
“長公主是長公主,明月王是明月王。”此時此刻,薛破夜也顧不得犯忌諱:“同床異夢的夫妻,那是多得很。”轉問岳翎:“明月王的房間可細細檢查過?有沒有機關地道一類的東西?”
岳翎肯定道:“回侯爺的話,卑職敢保證,房間內我親自帶人檢查了兩邊,沒有任何機關地道。西門大人還在房間四周安排了羽林衛,憑他們的能力,明月王若是半夜離開,他們也一定能發現,可是據羽林衛們所說,自駙馬離開之后,明月王的屋子里便再無動靜了。”
“是了。”西門雷藏忽然想起什么:“在明月王的房里,我們發現了血跡。”
“血跡?”薛破夜和眾臣都是一愣,小皇帝也是疑惑萬分,問道:“什么血跡?是誰的血跡?有人死在屋子里?”
西門雷藏道:“只是一灘血水,我等也細細搜查過屋子,卻沒有尸首。”
“是人血?”
“是!”
眾人更是奇怪,這事兒怎么透著一種詭異啊。
薛破夜微一沉吟,又問:“明月王和駙馬下棋的時候,屋子里有幾人?”
“卑職這倒問過。”岳翎道:“據太監們說,當時屋中除了明月王和駙馬,就只有一名服侍的下人。不過明月王離開時,那名下人也跟著駙馬出來,只留下了明月王在里面。”
“原來如此。”薛破夜不由冷笑。
小皇帝見薛破夜神色凝重,不由問道:“師傅,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薛破夜微一躬身:“圣上,依微臣之見,明月王逃離六合院,十有八九與駙馬有關了。”頓了頓,搖頭道:“那屋里的血水,恐怕是那名下人的骨血了。”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小皇帝奇道:“師傅,這……這怎么說?”
薛破夜緩緩道:“微臣若是沒有猜錯,跟著明月王離開的下人,恐怕就是明月王所扮,而真正的下人……已經化為了血水。”
“啊!”幾位大臣都吃了一驚,即使是西門雷藏和岳翎,也都有些吃驚。
嵐蕪卿神色凝重,輕聲道:“薛大人,駙馬十多年來,一直深居簡出,從未參予過任何爭執……再說駙馬爺是一個深知事情輕重的人,若是明月王逃離之事真與他有關,那可是滔天大罪,駙馬不會傻到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圣上方才也說過,放走明月王,似乎對駙馬也沒什么好處啊?”
薛破夜嘆道:“若是我能想出駙馬放走明月王的理由,就不會說十有八九是他做的,而是肯定此事是他所為了。”
眾人一時都沉默下來。
此時若真是駙馬所為,那該如何處理?
他可是長公主的丈夫,而長公主在朝中的影響力,并沒有因為官員的重組有絲毫的動搖,據說德慶陛下賜給長公主一件只有皇子才能擁有的圣器,而這件圣器的作用,卻比皇子們的圣器有用的多。
皇子們的圣器,只是尊嚴與身份的象征。
但是長公主的圣器,那可是先斬后奏的圣物,換句話說,德慶帝是給了她生殺之權。
擁有這樣圣器的皇家公主,誰敢去得罪。
“侯爺!”西門雷藏見薛破夜神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道:“可是駙馬出院子的時候,我可是親自看過,他的車廂里絕無第二個人,就連車底,我們也都檢查過。”
薛破夜嘆道:“西門大人,或許你還不知道,有些時候,人是可以隱身的。”
“隱身?”眾人都長大了眼睛。
“當然不是真的隱身。”薛破夜苦笑道:“諸位也該知道,車廂里還有一個地方是看不到的。”
小皇帝這時候猛地道:“師傅,我知道了,是……是車座!”
“不錯!”薛破夜對于小皇帝的聰慧很是滿意:“駙馬爺的屁股下,那寬闊的車座下面,一旦是空的,要想藏一個人,我想并不困難吧?”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可是……!”禮部新上臺的潘岳皺眉道:“堂堂明月王,會不顧身份,甘愿躲在駙馬的座位之下嗎?”
薛破夜尚未回答,嵐蕪卿已經嘆道:“明月王當初退出帝位之爭,那便是能屈能伸,到了今日,這能屈能伸的手段自然沒有忘記。”
“對了。”薛破夜猛地想起一人:“跟在明月王身邊的竇安道呢?他也走了嗎?”
西門雷藏神色極是難看:“明月王便是派了竇安道去請駙馬,可是出去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了。卑職該死,求圣上降罪。”
小皇帝擺手道:“人都跑了,現在加罪于你,又有何用。”向嵐蕪卿道:“丞相,明月王想必還沒有走太遠,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去追?”
“他既然有心逃離京都,路線想必已經想好,要想追上他,只怕比登天還難。”嵐蕪卿緩緩道:“不過還是由莫大人派出人手,前去通知前往西北道路的沿途各州郡,全力通緝明月王,一旦抓獲,立刻押送進京。”嘆了口氣,揮手道:“莫大人速速去辦吧。”莫伊答應一聲,立刻退下。
嵐蕪卿轉向小皇帝,神情凝重:“圣上,看來……我們要備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