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夜靠坐在床頭,抱著月竹,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香肩,溫馨而甜蜜,眼見明日便要拜將出征,臨行之前,自是要好好撫慰一番二位夫人的。
他現在感覺身體有些空,畢竟下午與蕭素貞做了兩次,晚上又與月竹極盡纏綿,身子里的一點精華幾乎被掏空了。
“相公,月竹要陪你一起去。”月竹像一只柔順的小綿羊,卷縮在薛破夜的懷中,眼圈有些泛紅:“你去了那邊,沒有人照顧怎么成?相公,你就應允了我,讓我陪你去吧。”
薛破夜輕輕地在月竹的額頭親了一口,柔聲道:“傻丫頭,我是去打仗,不是去游山玩水,怎能帶你在身邊?等相公打了大勝仗回來,一定帶著你走遍天下名山大川,你說好不好?”
“可是……可是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我聽說西北那邊氣候惡劣,你……你會生病,到時誰來照顧你?相公,你就讓我去吧,月竹會好好照顧你,天天給你做好吃的,相公悶的時候,月竹還會陪你說話……!”說到這里,月竹的眼眶已經溢出淚水來。
薛破夜輕輕舔著月竹的淚水,咸咸的,更是抱緊了她,柔聲道:“不必擔心,這次跟隨前去的,有圣上賜下的兩名御廚,想必手藝是不錯的。至于我的安危,你更不必擔心,除了幾十萬大軍,西門雷藏也會帶著三十名羽林衛跟我同去,有他們護衛著,就算遇到危險,也會迎刃而解。”頓了頓,輕聲道:“我走后,你便和素貞在府里好生歇著,紫煙坊那邊的事情暫時交給別人去辦,公羊月會派人嚴密守護總衛府,不會有問題。”
月竹心知薛破夜是不會讓自己同往,輕輕答應一聲,更是將自己的嬌軀緊貼郎君。
百般憐愛,次日一早,薛破夜剛剛起身,洗刷干凈,就聽胡總管來報:“侯爺,有一名自稱叫黃庭的羽林衛前來拜見!”
“黃庭?”薛破夜瞇起眼,這名字竟是異常的陌生,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這羽林營若有事情,也該是公羊月西門雷藏等人來報,這黃庭又是何人?
等他見到這位名叫黃庭的羽林衛時,才豁然醒悟。
這名黃庭,竟是當日在杭州派往西南去打聽袁布衣真實身份的羽林衛,最近事務繁忙,竟是忘記了這一茬。
黃庭看起來很疲倦,但是瞧他臉上的神色,信心滿滿,顯然是打探到了重要的消息。
“黃兄弟,坐!”薛破夜笑盈盈地道:“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來人,上茶!”
見侯爺如此厚待,黃庭急忙道:“不敢不敢。”抱拳恭敬道:“侯爺,那袁布衣的身份,我和弟兄們已經打探清楚了。”
薛破夜喜道:“哦,他究竟是何人?”
黃庭道:“侯爺,此人并非西南人,但是曾在西南也做過買賣,他的真名也不叫袁布衣,叫做袁天罡。”
“袁天罡?”薛破夜皺起眉頭。
黃庭抱拳道:“侯爺,這個袁天罡,是德慶三年的狀元郎,為人狂傲,曾得先帝厚恩,官封禮部侍郎。只是此人性格高傲,對于禮部侍郎這樣的官職,竟沒放在眼中,時常與人說先帝輕待于他。一次宮宴之上,袁天罡突發酒瘋,當著先帝和眾官的面,對眾官一陣辱罵,激怒了圣上,被撤去官職,削籍為民。本以為廢黜之后,他該安靜一些,誰知道他竟在街頭賣字為生,時常寫一些輕慢百官的言語,圣上便命京都府魏大人處理此事。魏大人將袁天罡下了大獄,備以毒酒,令他自盡。”
薛破夜摸著鼻子,奇道:“魏大人即令他自盡,他為何還活著?”
“因為明月王。”黃庭恭敬道:“侯爺,那陣子,明月王正在京都,他聽說有這樣一個奇怪的人,便去了一趟京都府,想看看這個狂妄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也正是明月王的到來,魏大人給袁天罡灌下了解藥,救了他的命,若是明月王再遲一刻,袁天罡他肯定就已經死了。”
“原來如此。”
“那袁天罡雖然保了一條性命,不過因為中毒較深,臉上的皮膚已經壞死,都成了黑色……!”黃庭還未說完,薛破夜吃驚道:“你是說,袁天罡長得向包黑炭一樣,是因為中毒的原因?”
“包黑炭?”黃庭有些訝然。
薛破夜呵呵笑了笑,擺擺手,道:“你繼續說,他后來如何了?明月王就保住了他的命?”
黃庭道:“明月王對袁天罡很感興趣,甚至向先帝求要此人,先帝豈會在乎這樣一個狂妄之徒,便將他賜給了明月王,領取了西北。”
薛破夜眉頭皺起:“你是說……袁天罡是明月王的人!”
“正是。”黃庭道:“非但如此,這袁天罡去了西北雍州后,極得明月王寵信,一開始只是明月王身邊的幕僚,到了后來,明月王放手讓他治理雍州事務,竟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幾年前,正式被明月王奉為右侍郎,與左子玄并稱為明月王身邊的兩大智者。”
薛破夜更是吃驚,想不到袁天罡竟然有這樣的背景,當初在杭州初次見他時,雖瞧出他不是一般的商人,但卻沒有想到他的后臺這么硬。
他猛地憶起,當初在杭州,袁天罡暗地里收購馬匹,除此之外,更是收購了大批的牛皮,如今想來,那個時候起,袁天罡就開始為雍州的軍備做準備了。
“袁天罡非但將雍州治理的井井有條,而且時常扮作大客商,在全國各地做些私下買賣,因為有雍州龐大的勢力做后臺,他們建成了一條秘密的運輸線,從全國各地采購了大批的馬匹和軍需物資,一年前,他們不知道如何同胡人聯系上了,由袁天罡做引路人,雍州方面和北胡人勾結在一起,雍州以鐵礦與北湖交換馬匹,狼狽為奸。”黃庭說到這里,口舌極干,適巧下人已經送上茶水,當即也顧不得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薛破夜靠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若說起來,雍州能與北胡聯系上,自己還真是大有責任。
當初正是自己帶著兀拉赤去送馬匹,才讓兀拉赤察覺到了袁天罡有造反之心,于是私下里瞞著薛破夜派人到龍記棺材鋪去接觸袁天罡,至此才讓雙方勾搭成功。
薛破夜嘆了口氣,搖頭苦笑。
“侯爺,還有一事,與袁天罡也有些關系,不知侯爺是否要聽。”黃庭小心翼翼地問道。
“但講無妨。”
“侯爺,杭州前任府尹王世貞,您還記得嗎?”
薛破夜一怔:“王世貞?”他自然記得,王世貞曾被譚子清的勢力活生生地從杭州府尹的位置擠下臺,后來被押解到京城受審,自己還曾幫助過他的妻子兒女,只是后來不知被何人接走,一直沒有消息。至于王世貞本人,自打薛破夜來京之后,也一直未曾有這個人的消息,因此也就淡忘了,想不到黃庭今日卻突然提起王世貞,讓薛破夜很是意外。
“王世貞當初被押解到京都后,并沒有經過三司審理,先帝只是讓他在京都驛館居住,沒有給予其他任何安排。王世貞在京都時,只能每日在驛館等候審理。”黃庭看著薛破夜道:“而杭州方面,根據我們的調查,侯爺曾安排王世貞的家小居住在杭州‘東風館’,可是有一日,王世貞的家小忽然被人接走,侯爺甚至也弄不清是誰接走的,侯爺想必還記得。”
薛破夜點頭道:“不錯,有這么回事。”心中暗暗贊嘆,這詞派黃庭出去調查袁天罡,還真是沒有看錯人,黃庭得到的消息遠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多得多。
“侯爺或許有所不知,那王世貞的家人,是被袁天罡派人接走的。而袁天罡后來又借著王世貞家人為由,脅迫加勸誘,將王世貞暗地里接到了雍州,如今王世貞亦是明月王手下的幕僚,為治理雍州出謀劃策。”黃庭一口氣說完,又喝了一口茶。
用過早餐,薛破夜令前來報道的西門雷藏打點好行裝,蕭素貞和月竹一左一右送他出門,明虛垂著頭,也跟在后面。
“相公,你……你一切小心,我和姐姐等著你回來。”月竹眼圈泛紅。
“薛郎,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們等著你……!”蕭素貞淚眼漣漪。
薛破夜細心撫慰,說了兩個笑話,逗得二女寬心,這才看向明虛。
明虛喃喃道:“表弟啊……你可要好生保重啊……表哥在家里為你吃齋念佛啊,阿彌陀佛!”
薛破夜嘿嘿笑道:“不用不用,表哥啊,忘記和你說了,這次前往泰州,我還真需要一個人照顧,想來想去,表哥可是合適的人選……西門大人,回頭將我的表哥一起帶上,好生照顧著。”
薛破夜帶著明虛在身邊,那是早有打算的,這家伙醫術高明,在戰場上,若真有個受傷的情況,這家伙指點能派的上用場。
相比較此次好不容易征調的上百名隨軍大夫,明虛的醫術絕對不比他們弱,做個貼身軍醫也好。
明虛吃了一驚,可是看見薛破夜皮笑肉不笑的臉龐,曉得這次是躲不過去,嘆了口氣,耷拉下光禿禿的腦袋。
又是和兩位夫人一番話別,薛破夜這才在西門雷藏等人的護衛下,前往祭壇。
祭壇也就是布在皇宮前的廣場上,這里在不久前還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斗,雖然已經經過數次重新,但是一不小心,有時候還能發現青石板上殷紅的沒有沖洗干凈的血跡。
此時的祭壇前,除了文武百官,更有一千騎兵和三千精銳的步兵。
騎兵是先帝暗地里培養的那支騎兵隊,戰斗力極強,而三千步兵是從京統軍抽調的精銳之士,這四千軍士將隨著薛破夜趕往泰州。
祭壇之上,已經擺滿了祭品。
薛破夜身著盔甲,紫色的披風隨風飄起,看起來還真算得上是英姿颯爽。
在祭壇的正前方,又設了一處拜將臺,并不奢華,甚至很簡樸粗爛,這是大楚的規矩,拜將臺乃是拜將之用,而國家要拜將,顯然是出于危難之中,容不得奢華。
拜將臺上,立著一面巨大的“楚”字旗,身著盛裝的群臣分列在拜將臺兩側。
左邊是文臣,嵐蕪卿,王德昭,何儒會等人自然在列;右邊是武將,排頭的便是薛破夜,身后乃是宋飛,后面是其他一干武將。
薛破夜金盔金甲,宋飛銀盔銀甲,兩人神情肅穆,陽光照耀在一金一銀兩具盔甲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相映成趣。
一陣鼓樂聲響,小皇帝在眾侍衛的簇擁下,走向了拜將臺,司禮官已經大聲喊道:“吉時已到,天子拜將!”
小皇帝走到薛破夜和宋飛身邊,二人便跟隨著小皇帝走上了祭臺。
游少卿手中捧著金黃色緞子包裹的大印兵符和封詔文書跟在身后,也一起上了拜將臺。
在臺下群臣和眾將士的目光中,四人登上了臺頂,薛破夜和宋飛跟隨小皇帝向南祭天,口中禱告著。
祭完天,薛破夜和宋飛跪在小皇帝的面前,恭敬聽封。
小皇帝從游少卿手中接過大帥印和兵符,交到薛破夜的手中,溫言道:“北伐軍統兵大元帥接印出征,愿你二人盡忠報國,凱旋而歸!”
“萬歲萬歲萬萬歲!”二人齊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乾坤一統,令及四方。今有北方不順,伺機欲動,朕欽命薛破夜為北伐軍大帥,宋飛為北伐軍副帥,領兵北進,以振天子之威,造黎民之安。茲令全國子民,齊心合力,共盼北進功成!欽此!”太監接過游少卿傳過來的詔書,高聲宣讀。
群臣已經眾將士齊齊跪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響徹廣場,遠遠傳了開去。
小皇帝湊近薛破夜,輕聲道:“師傅,徒兒本想隨你一同出征,可是京都總要有人鎮守,所以北伐一事,全賴師傅了……師傅,你……你要保重……徒兒等著為你凱旋接風……!”說到后來,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薛破夜心中嘆息,也低聲道:“圣上,臣走之后,你自己也要處處留心,不要輕信任何人,丞相忠誠,是你的手臂,可親之信之……臣此番出征,必定全力以赴,圣上不必掛念!”
大楚承慶元年九月十八,承慶皇帝拜薛破夜為北伐軍大帥,揮師北進。
薛破夜跨馬揚刀,領著三千步兵和一千騎兵,浩浩蕩蕩地開赴泰州,那里有將近三十萬官兵在等待著他的統領。
泰州位于大楚北部偏南,與青州不過三百里路途,屬于大楚的一個較大州府。
從十天前開始,就有各地開拔過來的軍隊,如同潮水般涌向了泰州,在泰州城外三十里地安營扎寨,營營相接,氣勢磅礴,兵士們也大都是一副傲然之色。
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軍隊加入到營地之中,到薛破夜率領四千兵士進入泰州城時,泰州外的軍力已經超過了二十萬,行營連接上百里。
薛破夜到達泰州城時,泰州府尹薛木隆就滿面愁容紅著眼圈告狀:“大帥,那些家伙太不像話了。成日里打架斗毆,游手好閑,弄得泰州雞飛狗跳,老百姓沒個安生,卑職懇請大帥做主,好好懲治一番那幫沒規矩的家伙。”
薛破夜冷笑道:“薛大人,本帥是來統軍的,不是來聽你發牢騷的,我聽說你的泰州軍以主人自居,時常挑起事端,你可別告訴我沒這回事。”
宋飛也粗著嗓子道:“薛木隆,西北軍情如何?可有異動?司馬大人前往雍州,如今可有消息回來?”
他連續發問,薛木隆一怔一怔。
“回副帥,前兩日剛剛得到消息,雍州軍已經集結到與沂州交接的沂河邊,看樣子,隨時都會過河攻擊沂州。”薛木隆小心翼翼地回答:“不過司馬大人尚未傳來任何消息。”
這個“副帥”的稱呼,讓宋飛的臉色變了變。
“沂河這邊,沂州可派人駐守了?”薛破夜皺眉問道。
薛木隆稟道:“沂州有兩萬軍力,已在河邊布下了一萬軍力,大都是弓兵,防止西北軍渡河。”頓了頓,道:“不過依卑職之見,即使在沂河部下了防軍,可是一旦西北軍強渡沂河,沂州軍未必能抵擋得住,而西北軍若真的登上南岸,那么以沂州城中的兵力,遠不足以與西北軍抗衡,到時形式只怕是相當危急的。所以大帥還需早定戰略,防患于未然。”
“沂河邊,西北軍有多少兵力?”宋飛沉聲問道。
“大概有兩萬人。”薛木隆苦笑道:“不過大帥和副帥應該明白,這西北軍的戰斗力,遠在我軍之上,雖是兩萬人,但是要防他的兩萬人,我軍若無四五萬軍力,實難抵擋。”
薛破夜皺起眉頭,從薛木隆的語氣中,他聽出薛木隆對于西北軍戰斗力的恐懼,也就是說,西北軍的戰斗力強悍無比,絕非危言聳聽,而是真有其事。
最讓薛破夜擔心的,乃是楚軍的心理。
這薛木隆作為一州首腦,言語中已經對西北軍就有恐懼之心,那么整個楚軍呢?
難不成已經有了未戰先怯的情緒?
薛破夜看了宋飛一眼,道:“宋將軍,不如我們先去營地看一看?”
宋飛尚未答應,就聽薛木隆殷勤道:“大帥,為你們設下的接風宴已經準備妥當,泰州大小官員都在等候,大帥看是不是先吃點東西再去?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宋飛拍了拍肚子,粗聲道:“也好,老子肚子正餓著呢。”看了薛破夜一眼,道:“大帥,兄弟們不吃飽肚子,也不好干事啊。”
薛破夜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見見泰州的同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