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聚在一起的眾人,鎮國將軍蒙志只在遠處遠遠的站了一會兒便回回到了大帳中,眸色深邃沉穩,看不清在想什么。
軍師懷元已在帳中等著,對于這個即將到來的太后,兩人并未輕視。
能在而立之年坐上鎮國將軍這個位置,蒙志從來不會小瞧任何一個人,即便是女人也是如此。
“將軍,此番太后前來,只怕別有目的。”
后宮的殘酷可不比戰場好到哪里去,能在偌大的后宮贏的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且還讓新皇允許其垂簾聽政,只怕本事不小。
“別管她有什么目的,軍營就是軍營,即便是太后來了,守得也是軍營的規矩,這里是戰場,不是內斗的腌臜地。”
蒙志聲音沒什么起伏,懷元心中了然。
太后如若真的只是來慰問一番再離開倒是皆大歡喜,如果想插手軍營的事,只怕將軍也不會同意。
大營中的事喬時一概不知,從柳州出發第二天下午便到了禹州,禹州城乃是邊城,相比較其它州城要凄涼的多,可是卻多了其它州城沒有的壯闊。
大營距離禹州城約莫二十里不到,騎馬也就一刻鐘的時間。
或許是因為柳州城一事,禹州的大小官員對待喬時的到來全都畢恭畢敬,不管平時有沒有犯錯,這時候沒人敢犯了的霉頭。
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太后他們第一次見,即便是上折子只怕最后倒霉的還是自己。
喬時沒讓其他官員湊過來,只是讓禹州知府接待。
禹州城因為和大營接近,對于掌握軍中的動態也能實時了解,因此禹州城中,方方面面的勢力都能和京城扯上關系,比如某某侍郎的兒子,尚書的庶子,大學士的侄子等等。
他們或許不需要這些消息,倒是卻必須得掌握。
現如今太上皇留下的一些皇子中,太小的除外,太平庸的隨便賜個王爺的身份,給個閑職,安安分分的不禍害百姓也就行了。
如今有實權在手的王爺也就只是當初的八皇子,現如今的端王。
端王倒是老實,沒有將手伸的太長,只是還有一兩個王爺,本事不咋樣,手倒是伸的挺長。
對于這些由來已久的問題,喬時懶的摻和,直接修書一封去給寧陽。
到時候如何商議看他怎么說。
看著喬時時不時的翻看著各種資料,禹州知府目光落到喬時身旁的大刀上,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個不停,不斷的回想著自己有沒有做錯什么事。
這位太后雖看起來年輕又柔弱,然而他可聽說了,這位能把幾十斤重的大刀甩的虎虎生威,一刀斷人頭不帶停滯的。
簡直就是活閻王。
如此生猛的太后,萬一覺得他哪里做錯了什么,會不會不帶猶豫將他的腦袋砍下來?
“錢知府你哆嗦個什么勁?”
喬時將冊子合上,看向下坐的禹州知府,心中一陣奇怪。
她不過是看個冊子而已,禹州知府雖沒有什么大的政績,但是為官也還可圈可點,見了她這么害怕莫不是還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想到此,喬時眼中閃過一抹狐疑,難道還有沒查出來的事?
禹州知府被喬時這么一說,正好抬頭看過去,一眼就看盡了喬時的眼底,只覺得一股冷意將他湮沒,高深莫測似乎將一切盡掌握于手中。
禹州知府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正當喬時覺得這人果真有問題時,就見禹州知府憋了半晌,臉都紅了,這才嘟囔著開口。
“太后娘娘,微臣實在想不出微臣錯在哪?還請太后明示。”
喬時:“……”
她什么時候問他錯在哪了?
她不過是問了句他怎滴哆嗦成那個樣子。
喬時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禹州知府面前將人給虛扶了起來。
“錢知府做的很好,切莫多心,哀家只是隨口一問。”
喬時笑的和藹,禹州知府顫抖著退了下去,顯然是不信。
喬時無奈的一扶額,次日便帶著楊參將等人去了大營。
她此番的目的就是大營。
此番前來雖然皇上給了喬時不下于鎮國將軍權利,但是卻是打著慰問的旗號,總歸要慰問一番才是。
至于慰問……
喬時還真說不出什么煽情慰問的話。
由于來之前已經提前通知過,遂喬時到達大營的時候,各個將士已經準備好。
軍營沒有那么多會規矩,來之前喬時便已經交代了一切從簡。
站在高臺上,喬時看著底下站的筆直的軍隊,心中一股驕傲卻油然而生,不知為何,僅僅是站在這,這種情緒便要溢出胸口。
將這種情緒壓下去后,喬時也沒有那些裹腳布一般又臭又長的廢話。
開口便道:“今天站在這里,我想說的只有四個字,保家衛國……”
一旁的蒙志眼皮都沒有動,對于這種慰問的話他已經聽了無數遍,對于新兵或許有激勵,倒是對于他們來說,并沒有什么用。
上面畫下的大餅,能接下的又有多少,君不見多少兒郎葬身邊關,連尸骨都不復存在,親人能夠得到的不過三五兩薄銀,甚至這點銀子都拿不到,對于親人戰死沙場也只能靠同鄉帶話或者……連知曉都不曾。
然而喬時接下來的話卻令蒙志眼皮一抬。
“……保家衛國,保衛的是我們的大寧朝,可同時也是保的我們所有人的小家,不可因小家失了國,卻也不能為了國而讓你們失去家,皇上為此特訂了條例。
凡為國捐軀者,在其家鄉立烈士碑,碑上刻其名,另撫恤銀最低一千兩,免三年稅。
皇上也知曉,這一千兩,遠遠不值吾之將士的命,你們的命,是多少銀子也買不回來!
只是目前國家被蛀蟲啃噬,還需長久治理,所能拿出的也只有如此,再沒有什么能比得上你們這些將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沒有你們,就沒有整個大寧……”
“除此之外,凡斬殺敵國一士兵,獎銀十兩;一伍長,獎銀三十兩;一十夫長,獎銀五十兩;一百夫長,獎銀五百兩,一千夫長,獎銀兩千兩,一萬夫長,獎銀五千兩……”
喬時語氣并非過多煽情,只是在場所有將士的眼眶卻都微紅。
不少人想的是報效國家,卻也有更多的人,為的僅僅是入伍期間免除賦稅,以及入伍時能拿到的一二兩銀子。
卻從未想過,新皇登基,放在第一位的竟是他們。
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們,他們的命,是銀子無法比擬……
不遠處的懷元微張著嘴,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不管新皇是不是為了拉攏邊關將士,這個代價都太大了,一旦發生大戰,朝廷支出的銀子將是一個恐怖的數量,一年的稅收都遠遠不夠,到底哪里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