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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生死

  生與死,有的時候就是在比誰的速度更快。

  嬴抱月如游魚般滑入床底,隨后她微微偏頭,只聽耳邊哧的一聲。

  那滴粘稠的液體滴下,穿透整個床板直直落入滿是灰燼的床底,留下一個深坑和一縷青煙。

  誰說古代人造不出王水?

  嬴抱月躺在床底透過床板上的洞,面無表情地和天花板上黑衣人愕然的眼睛對視。

  腐蝕性的刺鼻氣味充斥她整個鼻腔。

  這腐蝕效果可比王水強多了。

  如果她再晚一瞬,這滴液體如這人所愿滴到她眉心,那么現在穿透的就不是床板,而是她的腦袋。

  原來如此,想試試看這樣能不能殺死傳說中的嬴氏子孫嗎?

  說到殺不死,這個世界人們第一反應大抵是刀槍不入,所以第一輪是火燒,第二輪換成水浸了么。

  第一輪都用了神火,當然第二輪自然也不能用普通的水。

  嬴抱月和頂上那人的對視只有短短一瞬,下一刻那人睜大眼睛扭曲的手臂瞬間揮起,一道寒光在他指尖亮起,居然是銀絲一般的細線!

  嬴抱月不知這線有沒有腐蝕性。但以她直覺來看,在一瞬間把這個床板和下面的她大卸八塊應該是……

  沒有問題的。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作為殺手而言也是異常穩定的精神力,積蓄已久本該一擊必中的殺招被躲過,第二招卻和第一招幾乎沒間隔,甚至更為犀利。

  輕哧一聲,切金斷玉。

  前秦公主三人寬的大床被切割成了四十六份。

  即便沒有斷腸水,他也能完成任務。

  其實哪有這么麻煩,什么護身術法,他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人被分成幾份還能活著。

  嘩啦一聲,大床四分五裂,天花板上的黑衣人輕巧地落在碎片上,靜靜看向他的腳底。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仁激烈的搖晃起來泛起潑天的惱怒,死死盯著碎片下。

  一個幽深的洞口。

  師父,你當年怎么就答應嬴帝那男人為皇室子女設下這勞什子護身術法了呢……

  如果不是這樣,她今生也不會受到這種花式暗殺。

  暗殺就算了,還搞這么多花樣。

  深夜皇宮內,灰頭土臉的嬴抱月一邊在暗道里奔跑一邊暗暗腹誹道。

  在急速的奔跑中她回頭看向塌陷的密道入口,如果今夜不是碰巧住在泰時殿,贏抱月真的懷疑她剛剛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居然是……等階五的修行者。

  她真是何德何能,這輩子都混成這樣了第一個遇到的暗殺者居然還是個神舞境。

  身上還帶著天階出品的符咒。

  并且那個黑衣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雖然論壓迫感遠比不上之前在黎山遇上的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但渾身上下透著不詳的氣息,而他使用的那個細絲武器,嬴抱月雖然還沒完全參透,但就在那一瞬間她看見了。

  那蠶絲一般的細絲上,居然纏繞著風。

  極為高速的風。

  恐怕就是那風給予了那細線切金斷玉的力量,一旦被碰上,任何東西恐怕都會被悄無聲息地一分為二。

  真的是非常適合殺手的技能。

  也許在戰場上正面對戰那人并不是最強大的,但在此時此刻,這黑夜籠罩的皇宮就是他的屠戮場。

  聽著身后傳來青磚被切割的輕哧聲,嬴抱月咬緊嘴唇調動她破境不久才積累起來的微不足道的真元,拼命奔跑。

  這條密道為了掩人耳目留有很多的岔路,但通往的地方只有一個。

  那就是宮中仙官辦公的地方,御禱省。

  看著前方幽深的道路,嬴抱月神情有些復雜。

  雖然危機并沒有解除,但那個人,今生再次救了她一命。

  她當時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滑到床底的,畢竟以她現在的境界想要在等階五手下生還基本不可能,沒想到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這條密道……

  居然還在。

  嬴抱月攥緊雙拳,指尖扎入掌心。

  泰時殿這條密道,在整個前秦皇宮里幾乎無人知曉,畢竟誰能想到平素最規矩不過的皇長子寢宮床底下,居然會有這樣一條密道呢?

  當然,這樣一條密道也不是用來做什么不規矩的事。

  雖然的確是用來找她的就是了,不然她也不會知道。

  御禱省雖是仙官辦公的地點,但仙官在貴陽城內各有氣派的居所,會夜以繼日住在御禱省的。

  只有大司命林書白和她的徒弟。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

  這條密道是皇長子嬴蘇當年用來深夜看診的密道。

  想起自己那個沒說幾句話就暈過去的兄長,嬴抱月心情有些復雜。

  嬴家的男人,身體事實上大多都不太好。

  皇長子嬴蘇,當年就患有在另一個世界喚作哮喘的疾病。天氣一旦涼上一些,不管怎么用藥,夜里都常常復發。

  但身處儲位之爭的皇子如果常常叫太醫,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嬴蘇十幾歲開始就夜里去御禱省找巫醫,也就是找她的師父解決。

  而嬴蘇過了二十歲后,在她幫他解決了一件事,師父把藥典編寫的任務丟給她后,他從找她師父改為了找她。

  當年她雖沒有經歷過等階十神醫的階段,但她姑且也算是個巫醫,更何況身為仙官做這些也是本分,能讓師父肩上的職責減輕一些她非常樂意。

  在那些夜晚,聽到通道口敲擊的聲音,她就會起身,打開密道的門,為那個男人調藥并用真元為他壓制紊亂的呼吸。

  但除了治病一事,在很多年里,她和他從未說過別的。

  甚至到了后來一系列流程成為例行公事不再需要問診后,她和他整整三年都沒說過一句話。

  只是一人調藥,一人喝藥。

  兩人坐在寂靜的通道前,看著朝陽升起。

  然而這個通道的寂靜,卻在多年后被這樣打破了。

  聽著身后青磚被不斷被切割的聲音,嬴抱月強行壓下心底回憶拼命加快腳步。即便她熟悉地形,但黑衣人以破壞代替找尋,她絕對是跑不過他!

  生與死,就比誰更快!

  雙腿傳來撕裂的疼痛,但嬴抱月終于到了,看著黑暗中的死路,她向記憶中塵封的那扇門伸出手去。

  吱呀一聲響,像是那個男人無數次的推門一般,已經腐朽的門栓掉落帶起大片灰塵。

  門開了。

  在那一瞬間騰起的灰塵里,嬴抱月仿佛看到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女孩站在遠處的身影。

  然而灰塵落下,什么都沒有。

  門里不再有那個人,她的靈魂也不會在這等他。灰塵嗆入鼻腔,映入嬴抱月眼簾的是那架她熟悉的天梯。

  到了。

  前秦皇宮最特別的建筑,御禱省內部。

  這是一座足足有七層高的樓閣,內部在她師父的奇思妙想下,構造不像個衙門而像個……

  天文臺。

  半邊是正常的樓閣,而半邊是她和師父的居所,從一層到七層是完全打通的。

  沒錯,她當年和師父的房間……足足有七層樓那么高。

  從地底上上來,首先就是一條一層直通七層的巨大梯子。

  嬴抱月環視四周,沒有發現其他仙官的氣息,大門從外被鎖得嚴嚴實實。

  而御禱省這座建筑……隔音效果非常出眾。

  她喊破嗓子也不會被人發現。

  這意味著她想從黑衣人的追殺中逃出去,非得玩上一次密室逃脫才行。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如果沒有人改造了這個樓閣,她記得七層通往外面的天窗,用的是機關鎖。

  而機關鎖的設計者。

  正是不才區區她本人。

  身后殺氣越來越濃,看來是找到這個方向了,嬴抱月抬頭看向眼前乳白色的長梯。

  天梯是師父造的,那人號稱十年質保,既然質量有保證,大抵沒那么容易被切斷。

  只能爬了嗎。

  時間由不得她猶豫,嬴抱月咬緊嘴唇搓了搓手心,向眼前梯子撲去!

  噔噔噔。

  就在三息之后,破敗的老門被碎為齏粉。

  一個黑影出現在門洞中。

  目光冷酷如冰,抬頭望去。

  天才一秒:m.biquz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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