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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執掌

  “青龍神死了!”

  “水法者永遠不可能成為天階!”

  少女的身影在高臺上躍動,許義山的眼前仿佛隔著重重疊疊的霧靄。就在看到那個少女的身影之時,他的耳邊忽然響起這些他曾經聽過的凄厲叫喊。

  那是那些離開水院的修行者的聲音。是那些震山先生曾經的師兄弟們,還有那些曾經可能成為他師兄的人們或有聲或無聲的吶喊。

  每個離開水院的人,眼神都是絕望的。

  他們用眼神告訴他,他們再也不會回來。

  而這個地方,也不會再有新的人來。

  水法是一條無望的道路。

  對他而言。

  修行的道路是一條孤單的道路。

  他能做到的,就是關好山門,默默練劍。

  不知是不是從小失望過太多次,生性是個死腦筋,許義山和別人的想法不一樣。他覺得哪怕是無望的道路,只要他認真地去走,路邊也總是會開出花來。

  也許沒有別人那般飛黃騰達繁花似錦,但那也是獨屬于他的小花啊。

  而就在他十五歲的時候,他終于得到了他的花兒。

  許義山看向身前光芒黯淡的長劍。

  他以等階六之身破格獲得了斷水劍,成為四大劍派中的水法劍劍主。

  他知道他水法劍造詣尚淺,能得到這把劍完全是因為水法者中人才流失所致。于是他得到這把劍后,便愈發努力,只愿有朝一日能夠配上這把劍。

  哪怕終其一生成為不了天階也無所謂,在那一刻他發下一個宏愿,今生只要成為同境之內無敵的劍客,也就不枉此生。

  但他怎么都沒有想到,他本來想要奮斗終生的夢想,僅僅在初階大典對戰的第二日就折戟沉沙。

  他不是不知道孟施的強大,可如果孟施使用的是那傳說中排名靠后的火法劍月滿西樓倒也罷了,但孟施使用的是和他排序靠近的劍法。

  而他卻不堪一擊。

  那么在其他人看來,就是水法劍徹底敗在了火法劍之下。

  他賭上人生努力了那么久想要的東西,一瞬之間就被擊碎了。

  下一刻更讓他絕望的是,就在他被孟施擊敗之時,手中的斷水劍也失去了對他的響應。

  終于連它,也不愿承認他了么?

  那他,還有什么好堅持的?

  他一個人這么堅持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許義山原本是這么想的。

  直到他聽到那一聲嘶吼。

  “你放棄了,可是她還沒有放棄啊!”

  她還沒有放棄。

  許義山抬起頭,透過迷蒙的目光,看著臺上的那個少女。

  看著屬于他的鏡花水月。

  他唯一的師妹。

  那個少女出現的突然得近乎不似真實。他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她懂得很多御敵的手段,擁有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戰斗經驗。

  比如在昨日的對戰中,她沒有使用水法劍就贏得了戰斗。

  所以他一開始不愿意教她水法劍。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子不可能像他一樣將水法劍當做自己的一切,既然不能專注,他就不愿將他看的比性命還要重的劍法交給別人。

  但他沒有想到,在稷下之宴上,那個女子僅僅憑借看他練劍,就掌握并展現了他花費大量時間才掌握的劍法。

  說實話,他曾經嫉妒過。

  因為他花費全身力氣賭上全部人生才得到的東西,那個少女居然這么輕易就得到了。

  但后來,當初階大典開始之后,他才發現他錯了。

  錯的徹徹底底,自大至極。

  這世上根本沒有輕易能得到的東西。

  人們只看到那個少女是如何得到一個個的榜首,但那背后她到底是多么頑強地戰斗,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根本沒人能全部知道。

  他只是看到了一點點,就已經震撼如斯。

  那個少女到底是如何得到那樣的戰斗能力、恢復能力、反應速度和對殺氣的敏感,其背后的真相他都不敢想象。

  但在這些能力背后,他最無法理解的就是,為什么那個女子面對那么強大的力量差距,卻能夠永不放棄。

  許義山定定看著臺上的少女。

  正如陳子楚所說,他們劍派的人還沒輸完,那個少女還沒有輸。

  但所有人也能看出,她不可能贏。

  從境界到武器,差距實在太大了。

  哪怕她反應速度和應對速度超絕,但再這么打下去,她只會遍體鱗傷地耗死在臺上。

  她那么聰明不會看不出來。

  但她依然沒有認輸,只看使出的水法劍.劍招甚至能看出她不是在消極地逃避,甚至在不斷琢磨反擊的方法。

  考慮如何保證手中鐵劍不斷的情況下還能向葉思遠反擊。

  明明拿著那樣一把接上的鐵劍,卻還堅持要使用水法劍。

  陳子楚注視著面前男人視線的變化,慢慢松開了揪著他衣襟的手。

  許義山雙手垂下,靜靜站在原地。

  “真傻,”陳子楚聽見面前人低低開口,“她這場就不能用點別的法子嗎?她不是用很多奇思妙想的嗎?”

  “是啊,真傻,”陳子楚定定看著他,“我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在想些什么,明明都劣勢到這種程度了,偏偏還要在水火對戰之中一定使用水法劍。”

  正如民眾們所說,這一場對決,也是水法和火法之間的對決。

  代替他出場的,是那個少女。

  而她選擇使用的,是水法劍。

  許義山聞言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他走過嬴抱月面前之時被他忽略掉的那句夸贊。

  “師兄,剛剛的劍法也很是……”

  很是什么呢?許義山忽然后悔沒有聽完這句話。

  而他已經沒有彌補的機會了,甚至無法再重現之前的劍法。

  他放棄了,所以拔不出自己的劍。

  然而那個少女沒有放棄。

  正如當年在稷下之宴上,她實現了對他的承諾。

  許義山靜靜看向面前插在地上光芒黯淡的長劍。

  他路邊開出的花兒,也許并不只是這一把劍。

  “義山?”陳子楚怔怔看著眼前人向身前的長劍伸出手去,下一刻他瞳孔一縮。

  啪的一聲。

  只見許義山重重將手掌拍在斷水劍的劍柄之上,從他的掌心流下殷紅的血,血順著劍鞘的縫隙流入劍刃之中,而下一刻斷水劍上黯淡的光芒忽然活躍起來,像是有什么被束縛已久的東西要噴薄而出。

  “義山你……”

  陳子楚看著眼前這一幕說不出話來,因為許義山此舉居然是在解除劍主留在劍上的禁制!

  名劍認主的過程就是劍主留下禁制的過程,有了禁制后如不灌入劍主的真元此劍輕易不會被其他人使用。

  陳子楚知道許義山將斷水劍視若性命,花了整整一年才設好禁制讓此劍認主。

  然而就在此時,許義山親手解開了這把劍的禁制!

  這時兩人耳邊傳來眾人的驚呼,只聽一聲悶響,會戰臺上嬴抱月再一次被擊飛撞上大陣,葉思遠的劍氣從她臉頰邊一寸切過,轟然撞上大陣,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原本固若金湯的陣法居然破開了一個口子!

  而就在陣法破裂的那個瞬間,陳子楚看著許義山一把拔起了地上的斷水劍,向會戰臺上擲去。

  很少說話的這個男人向那個少女第一次大吼出了那個稱呼。

  “師妹,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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