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姬清遠渾身一震,像是想起什么下一刻眸光卻又黯淡下來。
“抱歉,”嬴抱月說完一怔,看著姬清遠道,“我不該這么問你。”
當年姬清遠年紀太小,作為晚輩他很可能……
就在這時姬清遠搖了搖頭,看著她艱難地開口,“我不……”
“不知道嗎?”看著說不下去的姬清遠,嬴抱月開口接道。
姬清遠一怔,隨后羞愧地點頭。
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氣,一切正如她所料,姬清遠作為晚輩,這個問題對他負擔太大,畢竟上一輩的人做什么都會瞞著他。
更何況從小的時候開始,她的師父林書白其實就有在刻意疏遠她的這對子女。
其中緣由太細的部分連她都不知道,但嬴抱月很清楚一切肯定都是為了姬清遠和姬安歌。
“當時太子嬴昊出現之后,就拿出遺旨讓母親輔佐他盡快登基,”姬清遠道,對著眼前這個女子談起她身體的父親總覺得怪怪的,但他定了定心神繼續說道。
“母親接過了遺旨,隨后驅逐其他神子出宮,”姬清遠道。
在接過那道圣旨后的母親,變成了他熟悉的那個身居高位的國師。面對急不可耐的嬴昊,她并沒有開口質疑皇位的繼承,但就在大殿中其他神子臉上露出喜色之時,她靜靜開口。
“先做第一件事。”
“既然我已經回來了,諸位神子可以回去了。”
原本已經在阿房宮反客為主了好幾天的其他神子們一愣,下一刻姬清遠再一次聽到了地面震動的聲音。
但這一次的聲音是無數人的腳步聲和刀劍的摩擦聲。
在大殿內未來皇帝各國神子宮中禁衛愕然的目光中,從殿門外如潮水般涌入無數身著黑甲的騎兵,每個人的身上的氣息都深邃如淵。
那是高階修行者的深邃,和戰場上的殺伐之氣。
黑壓壓的騎兵站在他的母親身后,姬清遠怔然看著這一幕,再一次感受到他母親的力量。
大司命林書白的強大不光是個人力量的強大。
“黑虎軍!”
“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全都在永夜長城嗎?”
“這女人私自調兵!那現在駐守邊關的只有銀蟬衛?”
“三天就能全部趕來?果然都是怪物!”
“從宮門外直接闖進來的嗎?這也太肆意妄為了吧?”
在禁軍愕然的聲音中,姬清遠明白了這些人的身份。
當年秦帝國擁有兩支最精銳的騎兵,全部駐守在永夜長城。這兩支精銳,一只是直屬大司命的黑虎,另一只是直屬少司命也就是當年昭陽郡主的銀蟬。
黑虎軍和銀蟬衛。
這兩支軍隊全部由修行者構成,是永夜長城上的最強屏障,每人天賦驚人還身經百戰,是邊屯軍中最強的戰力。
姬清遠曾聽家中老仆提起過,如今前秦軍中最精銳的都城兵中哪怕最精銳的守宮門的虎賁衛士在當年的黑虎軍和銀蟬衛面前都如同三歲小兒一般,可見那兩支騎兵的強大。
看著站在黑壓壓的軍隊面前的清瘦女子,原本一臉居高臨下還未曾登上帝位的嬴昊險些一把跌坐在龍椅上,而其他諸侯國的神子臉色更白。
“你果然是做好了準備,”就在這時,姬清遠再次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但這一次那個男人一步步走下了高臺,在走到離那個女子三步遠開外的地方,躬身一禮。
原本拿不定主意不斷往他身上瞟的其他神子和嬴昊都愣住了。
“屬下姬墨,恭迎大司命還朝。”
姬清遠記得他怔怔看著向母親低下頭的父親,那一刻,他們三人明明離得很近,但他卻又覺得很遠。
“嗯,我回來了,東皇太一這次也辛苦了,早些回南楚去吧,如此多事之秋南楚離不開你,”姬清遠聽著母親淡淡道,并沒有多看父親幾眼,而是緩緩環視四周。
“諸位也是,新皇繼位,時局不穩,各自先回去管好自己地方,”那個女子平靜開口,“待新皇繼位,一切回復正軌,當會安排各諸侯王朝拜,諸位那時再聚首也不遲。”
看著平靜下來的女子和她身后密密麻麻的高階修行者,大殿內其他神子對視了幾眼,雖臉色不好看,但最后紛紛行禮離開。
與此同時姬清遠看著他的父親直起身,靜靜穿過母親的身邊。
然而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時,姬清遠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捏住往外微微一推。
“等等,”母親靜靜開口,“把他帶回去。”
姬清遠渾身一震,愣愣抬起頭看著停住腳步的父親的側臉。
“好。”就在他以為父親會說些什么之時,那個男人偏偏什么都沒說,下一刻頓了頓只說了一個字。
下一刻,姬清遠就感覺自己被人往旁邊一推,一個更大更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父親。
他被母親拉著進入這座大殿,又被父親拉著離開。
感受著父親居然真的拉著他往前走,姬清遠掙扎起來,“等等,娘,她……她到底……”
站在鐵衛之中的那個清瘦女子回過頭來,神情復雜地看著他。
“你先回去待一陣子吧,”母親靜靜看著他,“她……她能見你的時候都會去見你。”
他眼前一亮,甚至沒來得及注意父母的神情,也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歧義,這一次父親攥緊了他的手,將他拉出了阿房宮。
他身后的大殿逐漸關閉,在殿門合上的最后一瞬,他回過頭,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站在嬴昊和軍隊中間的女子。
那也是他七年前和母親見過的倒數第二次。
“倒數第二次?”嬴抱月聽著他的敘述問道。
姬清遠神情復雜地點頭。
隨著他被父親帶走,對他而言八年前的事就已經告一段落,他也沒什么新的情報了。
而再然后,就是七年前。
太祖皇帝嬴帝駕崩,少司命林抱月消失一年之后。
“那個消息傳來的很突然,”姬清遠看著嬴抱月道。
他當時待在清安院,卻忽然感到一股劇烈的氣息籠罩了整個國師府,宛如地震一般所有人被那股威壓壓倒,但就在所有人戰戰兢兢之時那股威壓卻忽然離開了國師府。
“父親?”姬清遠多少能感覺出那個猛烈的氣息的主人是父親,正感到奇怪。
但下一刻平常給他送消息的老仆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險些撞死在陣法外。
只為告訴他一個消息。
大司命林書白的死訊。
老仆顫抖地告訴他。
就在剛剛。
阿房宮內。
人神的魂燈。
滅了。
一個最不能讓人相信會死的女子。
身死魂滅。
同時駕崩的還有二世皇帝,再然后山海大陸發生了劇變,所有人都被卷入這場混亂。
“可是……”但就在這時,嬴抱月發現了問題。
“按照你的說法,你七年前沒見過師父,那么你們倒數第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是怎么見到的?”
姬清遠怔了怔道,“其實那一年里,母親來看了我們一次了。”
待了挺久,說了很多事。
“和你說了些什么了嗎?”嬴抱月問道。
姬清遠怔了怔,回想起當時的場面。
母親說了很多但他只記住了一句話。
那就是。
“安歌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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