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入海水之中時,嬴抱月久違地做夢了。
在回到這個世界后,她就很少做夢。
她一直很忙,并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睡覺。
睡著了也很少看見過去的事。
她的夢里很少出現人,她想要在現實世界中看到她想見的人,并不想寄托于夢境,但這一次在模糊的夢境中,她卻久違地看見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景色。
她看見了大片的湖水,那是瀾滄海的湖水,在那里她和師父與騰蛇相遇了,但在大片大片的湖水后,她卻又看見了大片大片的綠意。
她不是應該在海底么?為什么會有這么茂密的樹林?
這是哪里?云霧森林嗎?
在云霧與風雪中,她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她想要追上去,全身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她能感覺到她在下沉,有什么咬著她的衣襟拼命想要把她往上拉,但卻無濟于補,最終連那小小的拉力都從她身邊消失了。
她先是感受到刺骨的冰冷,隨后是銷骨的滾燙。
像是有鋪天蓋地的火焰向她涌來,將她連靈魂都吞沒。
她向上茫然地伸出手。
而在滾燙之中,她終于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是誰?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往水面。
窒息感消失了,灼熱感卻無法消失,但就在她五內俱焚之時,卻仿佛有一股清涼的泉水拂過了她的額頭。
這份涼意是那的舒適,讓她想起在炎熱的夏日躺在騰蛇巨大的身軀上乘涼時的記憶,冰涼的鱗片貼著她的臉頰,舒服得她昏昏欲睡。
她很想就這樣懶洋洋地睡過去,但遠處好像總有人在固執地喊著她的名字。
但喊得好像又不是她的名字,喊得好像是……
“姐姐!”
姐姐?
是誰?
是……
嬴抱月抵抗著困意,深深呼出一口氣,在一股暖意中微微睜開了眼睛。
在醒來的瞬間,嬴抱月就明白剛剛的一切應該都是夢境。
只因她身邊除了木柴燃燒的聲音,就只有山洞外風雨和海浪的聲音。
山洞么?
躺在堅硬的巖石上,嬴抱月靜靜打量四周,迅速理清了她的現狀。
山洞外風雨大作,洞內卻溫暖如春。
她是在篝火的燃燒聲中醒來的,一個青黑色的背影正坐在篝火前,手中拿著一串木簽,似乎正在烤著什么東西。
“李稷。”
嬴抱月微微開口,喚出那個人的名字。
“你醒了?”坐在火堆邊的男人轉過頭,看向她黑眸微微閃動,“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沒有。”嬴抱月搖了搖頭。
“你確定?”李稷盯著她的臉,“你之前發燒了。”
看來她夢里的的火焰就是因為這個,嬴抱月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到李稷身邊一堆濕漉漉的水草上,她認出這是一種名為“海菜”的海草,海邊漁民常用它熬湯來治風寒退高燒。
“你給我吃了這個?”嬴抱月問道。
“本來是打算給你吃的,”李稷淡淡道,緊盯著她的臉,“但等我撈回來的時候,發現你已經退燒了。”
“是嗎?”嬴抱月也有些意外,她恢復能力雖然不差,但退燒的速度應該沒那么快。
她怔了怔,偏了偏頭看向濕漉漉的地面,輕聲問道,“有其他人來過嗎?”
李稷搖頭,“我沒有看見。”
“是嗎?”嬴抱月背靠著礁石緩緩坐了起來,看著盤腿安靜地坐在火邊的男人,“是你把我從水里撈出來的?”
李稷點了點頭。
“謝謝你,”嬴抱月連忙道謝,她環視了一圈四周,“這里是?”
“北邊的那片礁石群,”李稷道,“你拿到的地圖上應該也有畫。”
嬴抱月頓時明白了他們現在的位置,但下一刻看著燃燒了大半的柴火,她一愣猛地抬頭看向李稷,“現在過了多久了?”
如果她沒記錯,他們現在還身處中階大典之中,可不是能悠閑睡覺烤肉的時候啊!
“距離應龍神逃離過了大概有半個時辰了,”李稷看了嬴抱月一眼,“別擔心,你也沒睡多久。”
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小時,這叫沒過多久?
嬴抱月心頭一緊,抬頭看向洞外,“嘉樹他們呢?”
“他們不會被神追著咬,之前跟著西戎人向東游了,大概現在已經上島了吧,”李稷轉過身,繼續翻烤著手中的木簽,靜靜開口。
嬴抱月松了口氣。
“你不生氣嗎?”李稷聽見后面的動靜,凝視著手中的烤串問道。
“我為什么要生氣?”嬴抱月問道。
“未婚夫放棄找你先走一步,”李稷靜靜道。
“他要是拎不清,非要帶著所有人困于海中我才會生氣,”嬴抱月靜靜道,有些疑惑地著眼前人的背影,“話說你怎么不去?登島不是分秒必爭么?”
“我也去的話,放任你去海底喂魚嗎?”李稷一邊烤魚一邊淡淡說道。
這個……嬴抱月神情微妙,她想起之前沉入海底的記憶,苦笑了一聲道,“你放著我不管我也會浮起來的。”
記住,她這輩子可是水法者。
“你當你是八爪魚么?腳斷了一條還能長回來?”李稷靜靜轉身,將手中的烤串遞給她,指了指她鎖骨處包著的繃帶,“你身上的這些傷不及時處理就要潰爛了。”www.八壹zw.ćőm
嬴抱月一愣,低頭看向手臂上蛟的咬痕和鎖骨處被她自己抓出的抓痕,此時已經都被敷上了草藥包上了繃帶。
“這是你幫我治的嗎?”她輕聲問道。
“手臂上的是,”李稷道,“脖子下面的那道不是。”
他回來的時候發現不僅她額頭上的溫度退了,鎖骨上那道傷痕也被人處理過。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沒有繼續追問,她已經猜到了什么人來過這里。
她伸手接過李稷遞給她的烤串,發現上面穿著的是張牙舞爪的小章魚……還真的是烤八爪魚。
“你管這個叫八爪魚?”她愣了愣問道。
“有什么問題么?”李稷已經轉過了身。
也許海邊的海民早就有這種叫法吧,嬴抱月把看著像是烤魷魚一般的東西放進嘴里,靜靜凝視著火堆邊男人的背影。
“李稷。”
她忽然輕聲開口問道。
“你為什么要救我?”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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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