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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門外

  也許是因為過度疲累,也許是因為不把他放在眼里,總之就在他掩上鐵門的一剎那,楚彥看見池邊的男人將他背來的那堆柴倒到了火苗上,就在火焰燃起的瞬間,向地上的火堆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青筋累累布滿劍繭的手,是一只對修行者而言很普通的手。

  那只大手緩緩向火堆伸去。

  就在看到男人動作之時,楚彥的雙眼和臉頰瞬間充血,他血紅著雙眼勐地攥緊門上的鐵鎖,整個人緊張到無法呼吸。

  不,不要碰!

  不要碰她!

  楚彥在心中慘叫,但那男人的動作極快,明明是個雷法者卻彷佛不怕燙一般,手瞬間就插入了火焰之中。

  楚彥睜大了雙眼。

  過去兩個月,無論他何時過去,都只是一直在地上靜靜燃燒的那堆火,像一個炸毛的小獸一般,瞬間迸裂了開來。

  飛濺的火星從楚彥的童仁中劃過,他僵硬地站在門口,傻傻地看著這一幕。

  那些火星在他的視野里越變越紅,彷佛那不是一顆顆的火星,而是一滴滴鮮血。

  就在男人伸手進去那一刻,楚彥彷佛看見暗室里鮮血飛濺,血肉橫流。

  楚彥分不清這到底是他的幻覺,還是發生在他眼前的現實。

  那一團火沒有發出聲音,沒有慘叫和悲鳴,但只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楚彥就感受到了剔骨刮髓般的痛楚。

  楚彥跪倒在鐵門前,整個人汗如雨下,彷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這時一股風從室內涌出勐地將鐵門從里面推上,楚彥死死趴在門縫往里看,就在門縫都即將合上之時,池邊的男人終于收回了手。

  楚彥睜大雙眼,看見男人從火焰的內部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碎片。

  在黑暗的暗室里,那枚碎片在男人的掌心輕柔的飛舞,宛如一只會發光的蝴蝶。

  地上的火堆暗澹了許多。

  砰的一聲,鐵門徹底闔上。

  楚彥跌坐在門前。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臉,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可這一次,沒有人再為他擦去淚水了。

  鐵鏈一圈圈纏繞上眼前的鐵門,楚彥抬起頭,呆呆地望著眼前緊閉的門。

  他眼前浮現出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就在門徹底關上之前,手握碎片的男人回頭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讓楚彥整個人冰冷刺骨。

  禪院主人的那一眼里,有著不屑,有著輕視,更多的是不以為意。

  這個人……知道他在偷看,卻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楚彥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鐵鏈磨破的掌心。

  是啊,他也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楚彥再次爬到鐵門前,將耳朵貼到冰冷的門上。他知道他現在的模樣一定是卑微又猥瑣,但他卻只能這么做。

  他連拍門都不敢。

  門內沒有傳來任何人的聲音,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這里面,正在發生什么?

  那堆火,會被怎么樣?

  楚彥趴在在鐵門上,整個人像被掏掉了骨頭。

  這時鐵門微微震動了一下,男人微惱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不快滾!”

  楚彥一驚,像是尾巴被燙到一般從地上跳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他一路沖出暗道,直直奔回地宮,又一路沖到地面上,鉆到柴房里,一頭扎進柴堆。

  黑灰沾了他一頭一臉,但楚彥毫無反應,他躺在柴堆上,呆呆望著屋頂。

  被煙熏得漆黑的屋頂在他眼前化作那道捆滿鐵鏈的鐵門。

  楚彥砰的一聲將腦袋磕在粗大的木柴上。

  這種感覺已經不是屈辱可以形容,他從未如此厭惡過自己。

  一道鐵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他擔心的人在里面受苦,可他連聲都不敢出。

  鮮血從腦門上流下,楚彥呆呆地躺回了柴堆上。

  可這就是他。

  “喲,楚彥,又去練劍啊。”

  楚彥走到斗獸場上,有路過的其他弟子和他打招呼。

  隨著他的劍法逐漸精進,和他打招呼的弟子也逐漸多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些和他同樣身份低微的弟子。

  楚彥簡單點了點頭,如一抹游魂一般飄到了對戰場上,抽出腰邊已經被砍出缺口的劍,兇狠地朝對面的對手撲了過去。

  一上午,戰上十數場,有輸有贏。

  全部打完之后,楚彥望著自己的血順著手臂往下流,卻已經忘記自己都和什么人打過了。

  那之后,過了幾天了?

  七天?十天?十五天?

  他不記得了。

  他只記那一天從柴房出來后,他就和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拉上被子,睡了一覺,第二天繼續重復他那重復五年的日常。

  晨起練功,日暮回房,周而復始,兩點一線。

  彷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也不用半路拐去任何地方。

  因為他每天都不知疲倦地練劍,他的劍法穩步提升,斗獸場內愿意和他對戰的弟子也多了起來。

  一切彷佛都在變好,他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

  他拼命練功,每天在夜幕降臨前將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這樣他躺到床上就能直接昏睡過去,什么都不用想,連夢都不會做。

  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夢到她。

  楚彥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這么些天過去了,他真的再也沒想起過在地下發生的那些事,再沒在夢里見到過那個身影。

  周圍的人對他的贊賞也越來越多,甚至有弟子問他是不是讀了什么秘笈,整個人簡直宛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脫胎換骨?

  楚彥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哪里是脫胎換骨,他只是丟了自己的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喂,楚彥,你看什么呢?蘭長老來了,還不快跪下!”

  然而就在他昏昏沉沉地站在路邊時,身邊的小弟子忽然捅了他一把,拽著他跪到了地上。

  蘭長老?

  楚彥隨著身邊人跪下,路邊的其他弟子也都呼啦啦跪成一片。

  哦,原來是有長老經過了。

  楚彥低下頭,俯趴下來,將額頭貼在地上。

  有喘氣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楚彥眼角余光看向一邊,發現不少小弟子跪在地上,嵴梁微微顫抖。

  一群穿著黑袍的人遠遠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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