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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其人

  姬嘉樹望著眼前少女的眼睛,這雙眼睛永遠如初見時那么美麗,清澈見底又難掩光華。

  他第一次見面時就被深深驚艷到,那時他就在想,到底是怎么樣的經歷,能讓一位年僅十五歲的少女擁有這樣一雙的眼睛?

  前秦王室是何德何能,能在深宮之中養出這樣一位公主?

  然而經歷了那么多之后,現在的他終于明白,前秦王室根本就不配擁有這樣的公主。這本就不是區區一國公主的經歷能擁有的目光,他眼前這雙美麗的眼睛甚至曾經不屬于塵世。

  「我原本不信,」姬嘉樹聲音干澀,「但是抱月,是你讓我相信了。」

  那個他只曾在故事里聽過的人,那個曾經連他父輩都無法逾越的修行者中的高山,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嬴抱月手指緊緊攥緊姬嘉樹的肩膀。

  「你說的沒錯,」她低下頭,輕聲道,「凡事有一就有二。」

  她能夠死而復生,為什么別人就不可以呢?

  更何況這世上和神靈最為貼近的人,并不只有她一個。

  能以麒麟來代表自己的身份,來自前秦,境界極高,氣息熟悉,還能讓她師父不惜一切保護的人。

  這樣的人,她只能想到一個。

  但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殿下,你是想起什么了嗎?」

  杜子卿觀察著嬴抱月的臉色,神情凝重,「你難道知道那個人是誰?」

  「不,」他說完又立即改口,「你是知道那個人會是誰么?」

  少司命死于大司命逝世前,她不可能知道害死大司命的人是誰。但她畢竟是林書白生前離得最近的人,更是同樣躋身于八人神之中的神女,更了解什么樣的人能夠將林書白叫出來。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人,」嬴抱月眉頭緊鎖,「只是還是不太對勁。」

  那個人和她死于同一年。

  她沒有自己死前一年的記憶,當然也就沒有那個人死時的記憶。

  就算她有,那個時候她已經遠離了皇宮,不可能知道那個人死時的細節。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死前發生了什么,她通通不知道。

  就算他是自然死亡也并不令人奇怪。畢竟皇帝根本不是什么能令人長壽的職業,那個人還一味地服食丹藥,完全不聽勸。

  越是執著于追求長生,越是反而會導致自身的毀滅。

  但作為大秦王朝的主人,那個人在臨死前,應該是沒有離開過阿房宮的。

  「楚彥,」嬴抱月忽然低聲問道,「你們禪院,建立多久了?」

  楚彥原本正在神游,聽見這話一愣,「你問這作甚?大概少說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十五六年。

  嬴抱月低頭沉思,算上打出名號還需要幾年,禪院和云中君出現的時間只會比這早不會比這晚。

  也就是說,禪院誕生的時間居然幾乎和大秦當初建國的時間相當。

  嬴抱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就在剛剛她心中其實浮生了一個瘋狂的猜測。

  那就是太祖皇帝嬴帝和云中君,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這個想法乍現之時,她自己先嚇了一跳,但細想下來居然從這瘋狂的猜測中看出了幾分合理。

  說來荒唐,但嬴帝和云中君還真有幾分相似。

  比如擅長利用獸神,比如擅長陣法和詛咒。

  如果那個叫她師父出來的暗樁是太祖皇帝也是云中君,這兩個最可怕的身份結合起來,真的足以置她的師父于死地。

嬴抱月嵴背發涼  這是個細思極恐的猜測,但只要仔細推敲禪院和云中君出現的時間,卻又能發現破綻。

  禪院、云中君和大秦王朝幾乎誕生于相同的時間,嬴帝再怎么英明神武,也不可能會分身之術,既在西戎當國師,又在大秦當皇帝吧?

  可如果那天叫她師父出來的暗樁是嬴帝不是云中君,就很難解釋西戎人發動攻擊的時機。

  她師父的死其實是三重因素造成的。一是不明原因的虛弱,根據孟詩和萬流云的回憶,在到達永夜長城前,她師父的身體就已經有了一定的損傷,看上去有元氣大傷的跡象;二是在見完暗樁后受到的損傷,在登上城頭前,她師父已經和高手發生過一場戰斗,很可能遭到了暗算;三是之后西戎騎兵導致城破的進攻,她師父最終在絕境中選擇了化為靈壁。

  這三重原因,除了第一重至今原因不明外,第二重和第三重銜接的時機過于緊密,幾乎不可能是巧合。

  那個暗樁是配合著西戎人進攻長城的節奏,給予了她師父重創。

  也就是說那個人不可能和西戎人沒有勾結。

  如果這人是嬴帝,嬴抱月完全無法理解他這么做的目的。

  就算嬴帝真吃丹藥把腦子吃出了問題,也不至于如此。

  和西戎人聯手暗算自己的國師,他為了什么?為了讓自己的子子孫孫死得更快嗎?

  嬴抱月不愿再往下深想。

  嬴帝在八年前已經死了,和她一起死了。

  如果假設他死而復生,那么一切就都亂了。

  而且一旦此事為真,這背后隱藏著的黑暗太過深重,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現在這個階段嬴抱月還是更傾向于那個暗樁是西戎的人,和云中君有關系。

  但與此同時嬴抱月注意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她內心的某個角落,寧肯愿意相信那個暗樁是云中君也不愿相信那人是嬴帝。

  「殿下?」

  杜子卿的聲音打斷了嬴抱月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子卿,你在西戎這么多年,知道云中君這個人的底細么?」

  「云中君?」

  杜子卿一愣,「你是懷疑那名暗樁和禪院有關系?」

  「沒錯,」嬴抱月額首。

  杜子卿眉頭擰緊,「殿下,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種種跡象都指向大秦內部出現的叛徒,嬴抱月不愿懷疑自己人的心情他能理解,但不能什么事都往禪院身上推吧?

  「不管那個暗樁是秦人還是西戎人,但至少可以肯定那個人和西戎人有勾結,」嬴抱月瞇起眼睛,「如果那人真是天階,那么他很可能見過云中君。」

  天階水平的叛徒,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招降的。

  嬴抱月側過頭,看著身邊這個深不可測的地獄,問出了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云中君,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云中君,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就在千里之外,有一個人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李稷站在阿房宮外,凝望著月光下的城墻,聲音冷凝。

  「云中君,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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