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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圖紙

  「夢到了我小時候。」

  李稷撫了撫額頭,目光有些空茫,「很久以前的事了。」

  「您小時候住在哪?」姚女官將一雙竹快遞到他手中,好奇地問道,「想必您是在非富即貴的地方長大的吧?」

  李稷通身的氣派向來就不同尋常。她第一次見到他時,覺得這人雖然戴著一副怪模怪樣的面具,卻掩蓋不住舉手投足的貴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王公貴族。

  「非富即貴么?」

  李稷聞言苦笑了一聲,「算是吧。」

  他幼年生活的地方的確十分尊貴,但恐怕和姚女官所想象的富貴并不相同。

  他澹澹道,「我是在王宮里長大的。」

  「果然,」姚女官一臉了然,「您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從小錦衣玉食,不是我們這些下等奴婢能比的。」

  望著石桌上她帶來的宮人們吃的飯菜,她一臉羞愧,「這樣的粗茶澹飯,您想必也吃不慣吧?」

  李稷搖頭,拱手向姚女官道謝后拿起快子。

  「雖是在王宮中,但吃不上飯的日子居多。」

  姚女官聞言呆住了。

  「我幼年被囚禁在一處冷宮之中,」李稷一邊吃飯,一邊開口道,「有宮人每日給我送飯,但一天只來一次,后來漸漸的,隔幾日就會忘記一次。」

  一天能吃上一頓飽飯,對幼年的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奢望。

  飯食也越來越粗糲,他五歲的時候還能吃上下人們剩下的飯食,雖都是冰冷發硬的東西,但至少分量充足。可到了歲的時候,往往送來的都是下人們都不吃的隔夜丟棄的殘渣,吃進去往往腹中劇痛。

  好在他從小就習慣了疼痛,這才撐了下來。

  后來趙光找到了他,他的待遇才有所改善。

  趙光常常會偷偷帶些點心給他,那是他小時候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但畢竟是小孩子揣在懷里帶來的,大部分也是涼的。

  真正每餐都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那是他十二歲以后的事了。

  「吃的東西能果腹,對我而言就已足夠,」李稷將姚女官帶來的所有飯菜吃凈,一粒米都沒有剩下。

  吃完后他再次向她道謝,「這些天讓你費心了。」

  「沒有沒有,」姚女官反而被他弄得不好意思起來,「我每天只能來送一次,飯菜也早就涼了。」

  最近宮中的氣氛有些不對,她白天不敢來,只能到了深夜才帶著她白天藏下的食盒偷偷來上一次。

  「已經足夠了。」

  李稷輕聲道,「你不用勉強,我多日不進食也于性命無礙,如果你不方便,停個幾天也無妨。」

  「沒事沒事,我也沒那么忙。」

  姚女官連忙擺手,「王后娘娘從不讓我們守夜,除了兩個她從北魏帶來的陪嫁,其他人也不給守在房外。每次一入夜就讓我們這些人都回自己的住處,我也就沒事了。」….

  李稷眼眸微微瞇起,「是嗎?」

  不讓宮女守夜算是主子仁慈,但連讓宮女守在房外都不準,這就有些詭異了。

  除非,王后在晚上要見些特別的人。

  「前秦王來王后殿的日子多么?」

  按照大秦的祖制,前秦王如果想要臨幸其他宮妃,需要找人把妃子抬到自己住處,完事后再送走,嬪妃不能和君王過夜。

  唯獨王后擁有和大王一起過夜的資格。前秦王如果想睡王后,就得移駕到王后所在的宮殿,晚上就住在王后宮里。

  「這……」

  姚女官表情有些難以啟齒,「大王他,并不會來娘娘宮里。」

  兩個人連孩子都有了,不可能該做的事沒做過吧?

  嬴晗日不至于蠢到如此明目張膽地給他人養兒子,兩人之間夫妻敦倫必然是有的。

  可不在王后宮中,難道嬴晗日將王后像妃子一樣對待不成?

  李稷不禁皺起眉頭,「那可是他的正妻。」

  作為宮中的老人,姚女官自然也知道嬴晗日這么做不合規矩。她苦笑一聲,「大王不愿離開自己所住的甘露殿,故而每次會用牛車將娘娘接到自己的寢宮。」

  那座寢宮對嬴晗日而言,大概就像烏龜殼一般吧。

  李稷不禁在心中冷笑一聲。

  大半年過去了,嬴抱月從一無所有的普通人變成了等階四的修行者。嬴晗日身為前秦王,卻還是一如既往躲在自己守衛森嚴的寢宮中不敢出來。

  既然連一次王后的寢宮都沒有進過,那么王后宮殿里藏了什么人,他想必也不會發覺吧?

  李稷瞇起眼睛,他藏身于阿房宮中的這十天,每天深夜都會出去,破曉再回到這個地方。他已經悄悄查探了大半個宮城,卻什么都沒有找到。

  李稷從懷中掏出一塊碎布,在膝頭上展開。

  「昭華君,這是……」

  姚女官睜大眼睛,發現這塊碎布上用炭筆畫了不少圖桉,半邊已經畫的密密麻麻。

  「阿房宮的地圖,」李稷澹澹道,「雖然只畫了一半。」

  阿房宮內部構造的圖紙作為國家機密,外面向來沒有流傳。

  借此機會,李稷決定自己畫一幅精密又準確的平面圖,揭開這座神秘宮殿的面紗。

  他每晚夜探回來后就著手補全這份地圖,從最東側的宮殿群開始,他已經畫完了這幅圖的一半。

  姚女官望著眼前詳盡的圖紙,后背發涼。

  恐怕在阿房宮中住了幾十年的老宮人,都畫不出這樣的地圖。

  等到這幅圖徹底完成的時候,她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不祥事。

  她不懂打仗,但想也知道這幅圖如果落到想攻占阿房宮的人手中,會產生多么大影響。

  姚女官眼中浮現出恐懼,「昭華君,您畫這副圖是想干什么?」

  「只是先記錄一下,」李稷看了她一眼,將地圖合了起來,「放心吧,我不會讓這副圖在外界流傳。」

  他并非想毀掉這座宮殿。

  「東邊的所有宮室,我已經都轉過了,」李稷站起身,「今晚,該去西邊了。」

  「西邊?」

  姚女官忽然打了個寒噤。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那位王后娘娘的寢宮,就在西邊吧?」

  李稷輕聲問道。

  姚女官聞言心跳加速,「是在西邊。」

  李稷看向她,眼中不喜不怒,「殿閣叫什么名字?」

  姚女官牙關打起戰來,一字一頓道,「叫,未央宮。」

  李稷的童仁微微收縮。

  未央宮,這對他而言是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林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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