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了我的親生母親。”
這句話實在是太沉重,沉重到嬴抱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阿稷……”
嬴抱月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李稷的頭發,“你想太多了。是我不該問,你怎么可能記得那個時候的事呢?”
李稷的母親是在他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剛出生的嬰兒怎么可能會有記憶?
李稷沉默了一瞬,“你在九年前見到我的時候,就猜到我是誰了么?”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母親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他們三兄弟之間,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的只有一人。
按照年紀查下去,就一定會查到百里王后難產而亡的事,再往下查,就會查到東吳王室的那個死胎。
嬴抱月的手僵住了,“阿稷……”
嬴抱月緩緩吐出一口氣,她選擇離開小李稷,并不是這個理由。
不知道那個男人會作何反應。
“你心里清楚,你是不能和他有孩子的。如果有孕,他母親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從地底升起的微弱顫動忽然從嬴抱月的識海中升起。
想到趙暮人嬴抱月就不由得想到李梅娘,永夜長城邊素來遍布各國的眼線,按照情報傳遞速度,應該過不了多久趙暮人就會收到梅花將軍重現人世的情報了吧。
“沒有發生什么,”嬴抱月嘆了口氣,“我就是想起那條發帶,你說是你母親留給你的。”
那真是個可怕的人。
當年親眼看見李稷出生且尚在人世的人,這世上搞不好只剩下趙暮人一人了。
李稷聞言沉默下來,“我的母親和我的父親不一樣。”
“我知道,”李稷露出一個復雜的笑容,“只有趙光恐怕還不知道。”
宋齋的聲音響在嬴抱月耳邊。
嬴抱月后悔在李稷面前提起他母親的事,她緩緩撫摸著他頭頂的頭發,“你這些天也累的夠嗆,快睡吧。”
東吳先王的王后去世的時候,太子也在場,也就說趙暮人是親眼看到了他出生時的場景的。
可趙暮人從始至終,沒有認過他,沒有和他提過任何和他身世有關的事。
她忽然間就明白了,為什么當年師父會頂著全天下人的辱罵也要生下姬清遠和姬安歌,同時她也明白了嬴珣生母臨終前撫摸著那個要了自己命的孩子,為什么會露出那么幸福的笑容。
那個時候趙暮人年齡早已過了十歲,應該什么都懂了。
在那個偌大的宮中,連趙光一個不受寵的王子都能找到他,給被虐待的他帶來珍貴的吃食,趙暮人身為太子卻一次都沒有來見過他。
神靈利用了她?
嬴抱月默默聽著李稷的講述,他在遇見她之前的遭遇,九年前她就聽小李稷說過一部分,現在基本上補全了。
以她的境界,她能為神靈做些什么?神靈又需要她做些什么呢?
果然如他父親在他出生時所說,他不是趙家的孩子,只是“寄”在這一家的孩子,所以趙暮人才當他從未存在過一般么?
即便幼年被人覬覦被人詆毀是個怪物,還險些被人吃掉,他卻依然保持著內心深處最初的善念和溫暖,沒有失去自我,這都是他母親的功勞。
明明他害死了她,她卻不恨他,還愛著他。
嬴抱月手微攥成拳,“那你猜到了你和趙光的關系了嗎?”
他不是個死人,其他人都能察覺到,他當然也能察覺嬴抱月情緒不對。
只是嬴抱月不開口,他不忍心去問她。
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嬴抱月的情緒異常似乎與他有關。這個想法自戀得不行,卻在李稷心底揮之不去,讓他不敢去問。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b零 “好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上輩子的她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退縮嗎?
“他叫了我那么多年二哥,卻并不知道,我真的是他的兄長,”李稷靜靜道,“雖然我那位大哥不愿意承認我就是了。”
“我都明白,”嬴抱月心中有些痛,又有些釋然。
“我的父親不愿意承認我是他的兒子,但我的母親卻將我視為珍寶。”
“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么突然想到我的母親,”李稷不打算讓她蒙混過關,“發生什么了嗎?”
但她實在太累了,意識逐漸模糊,漸漸沉入夢鄉。
如果沒有那條發帶,她和李稷也不會相認。
嬴抱月無端提起他的母親,更令他心驚不已。
那是什么呢?
某種意義上而言,是李稷的母親幫助他們重逢的。
趙光連自己的身世都被瞞了許多年,更別提知道自己還有個不存在于族譜上的哥哥了。
李稷的氣息也變得平和,兩人面對面地睡著了。
“告訴我吧,抱月,”李稷嘆了口氣,“我不是九年前的孩子了。這些年來,我調查了很多東吳王室的事,多少猜到自己的身世。”
嬴抱月猛地睜開眼睛,睡在對面的李稷也在同一時刻睜開雙眼。
“不要被神靈利用了!”
他親眼看著自己母后難產而死,親眼看著同父同母的“弟弟”誕生,看著“弟弟”被父王宣布是個“死胎”,自此消失在宮里。再然后趙暮人站在東吳王身邊,親眼看著百里家覆滅,看著親舅舅被發配邊關。
嬴抱月瞇起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趙暮人他……”嬴抱月眼前浮現出那位至今獨身的君王的面容。她這才意識到那人即便在年輕的時候,恐怕也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放浪形骸。
他永遠無法忘記在生命最初聽見的,那個女子溫柔的聲音。
明明他們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再往后一切都不難推斷了,只看當事人愿不愿意承認罷了。
李稷能夠查到自己的身世,她并不意外。畢竟能從小被藏在宮里的孩子,哪怕是住在冷宮里,身份也必然不同尋常。
顯然不會。
正是母親留給他的那條發帶,讓他知道他不是來路不明的孩子,他是有娘的人。
對于孑然一身的李稷而言,他一直將那條發帶當作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雖然嘴上說著不想再當生母的兒子,但他肯定一直非常思念自己的母親。
可惜她記憶恢復的太晚,否則當初在東吳王宮,她也許能問出點什么來。
兩人同時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驚駭。
這個氣息是……
“人神?”
有什么人正在,破境等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