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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王座

  眼前驟然亮起火光,一排排火把熊熊燃起。

  嬴抱月雙眼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刺痛,她強忍著光線抬起頭,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劍道的盡頭,眼前是一座大殿,大殿深處佇立著一座高高的九級臺階。

  臺階之上,是一座后背雕著騰蛇圖騰的純黑王座。

  王座邊,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

  嬴抱月睜大雙眼,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

  她這才發現王座邊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癱軟在王座下方,捧著肚子渾身顫抖,身下流著血。

  臺階下的地面著一個圓形的法陣,一個身著王袍的少年昏迷不醒地躺在法陣中央,正是嬴晗日!

  嬴抱月抬起頭,看向在場中唯一清醒的活人。

  一個身著禪院祭服的男人負手站在王座邊,他背對著殿門,梳著發髻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

  他衣著普通,身材甚至不算高大,只看背影就如一個普通農家老漢一般。

  可嬴抱月知道,這不是個普通人。

  「你是……」

  嬴抱月定定望著那個背影,握著紅蓮劍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初次見面,不,也許不是初次了吧。」

  花白頭發的男人轉過身來,臉上戴著一副修羅面具。

  這副面具和嬴抱月第一次在云霧森林里見到淳于夜時一模一樣!

  這雙眼睛……

  望著面具里露出的那雙眼睛,嬴抱月恍惚中還以為他是淳于夜。

  這兩個人擁有同樣的如野狼般陰冷的眼神。

  可是淳于夜的眼睛是碧色的,這個人的眼睛是中原人常見的褐色。

  「怎么?」白發老人注意到她的恍惚,褐眸微微瞇起,「公主殿下,是把我錯認成了什么人么?」

  「不,」嬴抱月定了定神,仰頭輕聲道,「你不是他。」

  這個人不是淳于夜。

  即便無論是氣質、身形、目光,都和淳于夜非常相似。

  但他不是淳于夜。

  她已經猜出這個人是誰了。

  「我們的確不是初次見面了,」嬴抱月盯著面具里的那雙褐色瞳孔,「雖然我不一定記得了,但你應該一直都在背后窺探著我吧。」

  「西戎國師,云中君。」

  「窺探?」

  白發老者哈哈笑起來,「公主殿下說笑了,老夫忙得很,沒有時間只盯著你。」

  「你今生的境界還不值得老夫重視至此。」

  「不過,」云中君禿鷲般的眼睛瞇起,「我現在該如何稱呼你呢?是嬴抱月,還是林抱月?」

  「你隨意,」嬴抱月淡淡道,「我如何從林抱月變為嬴抱月的,云中君難道不知道嗎?」

  云中君笑了一聲,笑聲嘶啞難聽,「看來公主殿下是把所有的事都歸到老夫頭上了?你覺得當年是老夫一人謀殺了少司命?」

  嬴抱月目光冰冷,「至少你不可能無關。我有一半神魂被困于禪院地下,此事難道不是你所為?」

  云中君笑而不語,「所以公主殿下此行,是來向老夫尋仇的?」

  「我并不是來找你的,」嬴抱月目光停留在王座下的女人身上,瞳孔微微收縮。

  這個女人身上穿著王后服飾,肚子大得可怕,肚子內有東西正在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就要臨盆了。

  「抱月,那就是前秦王后!」

  李稷曾經夜探過王后宮殿,雖然沒有看清云中君的模樣,卻記得耶律靜的模樣。

  「那個孩子就要……」

  他也注意到了王后肚子里孩子的胎動,看那胎兒的大小,這不是小產,鬼胎已經瓜熟蒂落,前秦王后已經出現了生產的前兆。

  然而這個地方沒有產床,沒有產婆,只有神志不清的孕婦。

  前秦王后看上去意識模糊,不知道云中君對她使了什么手段,令她連疼痛都意識不到。

  就在云中君對他們講話的這段時間,耶律靜身下的血已經越流越多,之間變成了一個小血泊。

  「她要生了,」嬴抱月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即便知道這個孩子不該誕生,她依然心驚肉跳。

  這個大出血的狀態讓她不禁想起嬴珣母親分娩時的畫面。

  「云中君,產婆呢?她的侍女呢?」嬴抱月厲聲問道。

  云中君望著王座下血流不止的女人,眼中居然閃爍著奇異的光,「那些人并不需要。」

  那什么人才是需要的?

  嬴抱月想起此人剛剛說的「等你們很久了」這句話,頓時毛骨悚然。

  「我倒是沒想到公主殿下那么慈悲心腸,」云中君微笑地看著嬴抱月,「公主殿下若是不忍心,親自為這孩子接生如何?再厲害的產婆也比不過公主殿下醫術蓋世吧?」

  「還是說……」

  云中君直直望著嬴抱月,意味深長,「公主殿下巴不得自己這個侄子生不下來,就這么胎死腹中,一尸兩命呢?」

  嬴抱月握緊李稷的手一顫。

  李稷感受到她的顫抖,心中警鈴大作,「住口!這根本不是前秦王的孩子!是你和王后私通后懷上的罪孽,根本不該出生!」

  「罪孽?你說他是孽種?」

  云中君目光冷下來,看向嬴抱月身邊的男人,「沒想到啊,被叫著孽種長大的孩子,有朝一日也會叫別的孩子孽種。昭華,你果然長大了啊。」

  「被當成不該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感覺,你難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李稷瞪大雙眼,幼年的記憶浮上心頭,他不禁后退一步,汗如雨下。

  「阿稷!」

  嬴抱月猛地驚醒,意識到云中君每句話看似云淡風輕,實則每個字都是針對他們兩人內心深處的創傷,步步緊逼。

  這個男人,極善于操縱人心!

  「阿稷,」嬴抱月伸手抹去李稷額上的汗珠,「不要多想,你和他不一樣。」

  嬴抱月的手冰涼,卻讓李稷渾身一震,靈臺清明。

  他抬起頭,目光已經恢復如常。

  云中君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道暗光。

  「好了,別廢話了,」嬴抱月目光越過流血不止的前秦王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費盡心思,恐怕不會在這個功虧一簣吧?」

  她剛剛和李稷都被云中君繞進去了。

  這個孩子是在云中君的百般設計下誕生的,云中君怎么可能看著它胎死腹中?

  這個人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只等著讓鬼胎誕生的所有的條件聚齊。

  那么,條件是什么?

  這時王座下的前秦王后忽然醒了過來,發出一聲凄厲的痛叫,「啊!我的孩子!」

  伴隨著女人的痛叫聲,她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如小溪般流下臺階,一直匯入嬴晗日身下的法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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