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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格

  姬嘉樹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但他之前問的時候,嬴抱月都以李稷在和云中君的戰斗中受傷嚴重需要好好休息為由搪塞了過去。

  姬嘉樹之前倒也相信了,畢竟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李稷在那場戰斗中付出了多少。

  無論是鬼胎還是云中君,如果沒有李稷當時近乎突破極限的戰斗,那一天的局面簡直難以想象。

  在受了那么大的重創后,李稷要休息調養也無比合理。

  但讓姬嘉樹無法理解的,是嬴抱月對待李稷的態度。

  嬴抱月夠奏章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沉默片刻,垂下頭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昭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抱月,”姬嘉樹沒有再叫那個他還不習慣的陛下,望著眼下一片青黑的嬴抱月,他胸中久違地燃起了怒火。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伸手扳過嬴抱月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在你眼里,我很像一個傻子嗎?”

  “還是說直到現在,我還是不值得你信任?”

  “是我的錯嗎?是我還是太弱小,太年輕了嗎?”

  “我們不是伙伴嗎?還是說你現在是少司命了,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輩?”

  姬嘉樹胸膛起伏,“前世今生,你只愿意信任那些上輩子就與你相識的人嗎?”

  嬴抱月注視著姬嘉樹的雙眼,愣住了。

  望著少年眼中受傷的情緒,她眼中有光芒閃爍。

  “抱歉,”姬嘉樹情緒爆發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僭越。

  他松開手退后一步,躬身道歉,硬邦邦道,“前秦王陛下,是草民冒犯了。”

  “嘉樹。”

  嬴抱月苦笑一聲,“不要這么叫我,我說過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你這么叫我,是故意在讓我難過嗎?”

  姬嘉樹直起身,嘆了口氣,“抱歉。”

  身份的驟然變化的確令人難以適應,要想一點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趙光和姜元元不也都成為王了,對了,還有莫華,”嬴抱月仔細一想,只覺得細思極恐。

  當初聚在一起他們那一行人仿佛要承包了整個山海大陸的王位了一般。

  “你之后見到他們幾個也要陛下來陛下去,這么拘謹嗎?”

  “那倒是……不會。”

  姬嘉樹愣了愣,他思考了一下,也覺得這個畫面很是滑稽。

  仔細想想他們之前一起旅行的這一波人,在短短一年內許多人的身份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和之前就很正經的耶律華比起來,姜元元和趙光這兩個最不靠譜的損友居然成為了一國之主,這點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嬴抱月是他們一行人中的第四位王。

  姬嘉樹心情放松了一點。但在內心深處,雖然都是王,前秦的國力甚至要弱于其他幾國,但他總覺得嬴抱月這個前秦王是特別的。

  他總覺得,她不會止步于此。

  等等……

  姬嘉樹回過神來,“私下里我不叫你陛下就是了。但你不要轉移話題,李稷到底怎么了?”

  嬴抱月再次沉默了,她起身走到窗邊,望向深夜里黑沉沉的阿房宮。

  姬嘉樹走到她身邊,“真的不能和我說嗎?”

  嬴抱月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要告訴你,是我自己不想承認這件事。”

  姬嘉樹心中咯噔一聲,“什么事?”

  嬴抱月伸手抓住窗框,指尖用力到發白,仿佛要扎入其中一般。

  姬嘉樹嚇了一跳,慌忙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繼續用力,“抱月,到底怎么了?”

  雖然不知道李稷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至少人還活著不是嗎?

  三天前在那場神靈之間的激戰中,姬嘉樹真的很擔心李稷會有個三長兩短。雖然他和李稷之間的關系頗為復雜,但作為一起歷經生死的朋友,無論如何都希望各自能夠平安。

  看見李稷倒下的那一刻,姬嘉樹真的覺得心臟都被嚇停了。

  好在李稷完好無損地回來了,至少外表看上去沒什么大礙。

  不管發生了什么,哪怕記憶神魂經脈這些出了點問題,只要人沒事就好。

  姬嘉樹之前是這么覺得。

  此時看嬴抱月的反應,他終于意識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嘉樹。”

  “我們認識的那個李稷,他……”

  嬴抱月緊緊抓住窗棱,深呼了好幾口氣,似乎接下來的幾個字,對她而言有千斤重。

  “李稷,他已經不在了。”

  什么?

  姬嘉樹愣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嬴抱月說了什么?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那、那這幾天的出現在宮里的李稷是誰?”姬嘉樹簡直心驚膽戰,“李稷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嬴抱月咬了咬牙,“嘉樹,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什么吧?”

  那一天,就在李稷醒來眾人都松了口氣沒有察覺到異常的時候,唯獨姬嘉樹的眼神發生了變化。

  “他的確是有點不對勁,只是……”

  姬嘉樹有點語無倫次,“可我以為他只是傷太重了……我以為……”

  就在李稷暈倒又蘇醒后,他看眾人的眼神變得非常陌生。姬嘉樹以為是李稷受傷太重,神魂受損導致記憶出了問題。

  李稷之前也出過這樣的事,他以為李稷只要養養傷就能恢復正常。畢竟他們初相識的時候,李稷也是這樣看人冷冰冰的。

  “難道他被其他人奪舍了不成?”姬嘉樹聯想到嬴抱月的經歷,喃喃道。

  嬴抱月搖了搖頭。

  “阿稷從出生開始,身體里就有兩個人格存在,”嬴抱月喘著氣,仿佛受著無盡的煎熬。

  “我們所認識的那個李稷,是作為人的李稷。”

  “可李稷的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他存在著。”

  這個存在,其實在八年前她就見過。

  八年前,就在李稷已經睡下她離開云霧森林里的那個小院之時,她身后忽然出現了一個腳上拖著鎖鏈渾身血跡斑斑的小李稷。

  那個“小李稷”說他來幫李稷傳話,她于是和他許下了下輩子再見的諾言。

  而三天前大戰剛結束,李稷在昏迷又蘇醒后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抱歉,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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