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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開始(十五)

  徐錫麟對陳克來信的目的有著深刻懷疑的同時,陳克也在安排著未來的戰略。人民黨軍事委員會增加了一個新的同志,嚴復這位老軍人加入了工農革命軍最高指揮決策機關。對于陳克提出將安慶交給徐錫麟的建議,嚴復的表現與那些年輕的同志大不相同。

  對于何足道這類同志而言,他們也發問,不過發問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搞明白陳克這么做的目的。這些年輕的干部都是陳克的追隨者,他們并不認為自己的判斷能比陳克更加高明,所以搞懂陳克主席的戰略目的,以更好的執行陳克主席的想法,就是他們發問的動力。

  而華雄茂與章瑜等幾位同志,則是真的認為自己有必要弄明白陳克的戰略想法。他們畢竟是部隊的指揮官,他們認為自己擁有這樣的權力。更別說中央軍事委員會也不是陳克的一言堂。

  至于嚴復,他既沒有盲目追隨陳克的意思,也沒有身為高級指揮官的自覺,他倒是更加單純想了解陳克在軍事上的能耐。

  “安慶對我們的意義只有一個,打下安慶,摧毀滿清在安徽的統治中心,整個安徽就亂了。北京政府無力直接控制各個府,各個縣。安慶被摧毀之后,安徽其他地方的反應只可能是據城固守,我們要爭奪是農村的廣大百姓。滿清的勢力不來搗亂,我們就能夠游刃有余的開辟根據地。所以我們一定要攻克安慶。讓安徽亂起來。”

  聽著陳克的解釋,嚴復深以為然。老帥哥嚴復對鳳陽府的戰斗評價有限,鳳陽府武備松弛,守城的部隊對一群穿著新軍軍裝的部隊毫無戒備之心,在繳他們械的時候,居然還有人試圖申辯自己沒有犯法。全然沒有明白對面的這些人根本不是新軍。城門的衛兵被輕松解決之后,剩下的攻擊目標就極為容易。鳳陽府的官員從沒想到,居然有人大白天攻打府城,根本沒有任何防備。這場戰斗本身極為輕松。

  嚴復贊嘆的是部隊秋毫無犯的軍紀,以及高效的行動。部隊橫掃鳳陽府的時候根本沒有殺戮無辜,只是把各個要點都給拿下。槍炮聲驚嚇到百姓,部隊甚至維持起治安,連慌亂中走失的孩子都給照顧起來,交給了焦急來尋的父母。因為缺乏住處,部隊干脆就在鳳陽縣街邊百姓的屋檐下睡了一晚。那些宵小也曾經試圖趁亂禍害百姓,巡邏的部隊把他們給抓起來,然后聚集百姓,當眾審判。審判后統統給槍斃了。這樣的秩序井然,訓練有素,嚴復是極為贊賞的。自己沒有加入一個土匪一樣的組織,這讓嚴復很是安心。

  至于陳克提到要讓安徽亂起來,嚴復完全聽懂了其中的意思。群龍無首之下,人民黨就可以集中力量擴大根據地,集中優勢兵力逐個將敵人擊破。身為海軍高級軍官,海戰中為何要搶占T字位置,就是為了集中火力消滅敵人。蘭徹斯特戰斗力方程就是研究這個的,嚴復讀過陳克的這篇軍事教程,對此大加贊賞。當然,嚴復并不知道,這個歷史上在1914年才創立的方程式,由于陳克的出現,以及率先提出了這個方程式的微積分模型,所以后世把這個方程式命名為“陳克戰斗方程式”。

  嚴復很贊賞陳克提出的“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的意義,一旦失去了安慶的統籌指揮,各個地方上的滿清軍事力量就是一盤散沙,固城自守的那些滿清勢力就成了最好的靶子。俗話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滿清的兵力就那么多,被一個個殲滅之后,滿清根本無法及時補充,即使補充了,也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根本不足為懼。

  當然,要實現這樣的戰略構想,一來需要廣大百姓的支持,二來需要部隊強有力的行軍能力。“奪取農村,農村包圍城市”這是陳克的戰略構架。在這次攻打鳳陽府的戰斗,部隊三小時行在不算太崎嶇的山地行軍軍近二十公里,也給了嚴復相當深刻的印象。

  經過陳克的解釋,軍委的同志也大概理解了陳克的戰略構想。在嚴復看來,這次會議就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沒想到華雄茂居然吞吞吐吐的問道:“陳主席,你要把安慶交給徐錫麟和秋瑾,是因為他們和咱們是舊識么?”

  這么莫名其妙的話,嚴復很是不解。但是他畢竟五十多歲了,比年輕人都更沉得住氣。掃視了其他的軍委成員一圈,卻見有些同志神色復雜,例如何足道就是欲言又止。有些同志則是一臉的茫然,就如蒲觀水就是明顯不知道這話意味著什么。

  “華雄茂同志,咱們是在談公事,不要把私人的感情給帶到工作里面。”陳克嚴肅的說道。

  華雄茂別過了臉看著桌面,片刻之后又重新把臉轉向陳克,他用一種不甘心的語氣接著問道:“陳主席,你從什么時候就開始籌劃此事?”

  “華旅長,你這樣問還有什么意義么?”何足道忍不住打斷了華雄茂的質問。人民黨最早的八個黨員都知道陳克與徐錫麟和秋瑾關系頗深,陳克就是徐錫麟帶去上海的。華雄茂與徐錫麟與秋瑾的親戚關系大家也很清楚。何足道并不想讓華雄茂當眾和陳克爭執此事。陳克或許算計了以前的恩人,可華雄茂如果是基于這樣的一個理由反對接下來的戰略構想,他絕對不可能得到其他同志的支持。就連何足道也不會支持華雄茂。

  沒等華雄茂回答,陳克已經朗聲說道:“華雄茂同志,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不是在算計徐錫麟和秋瑾,我現在考慮的是光復會的想法。咱們不可避免的要與光復會打交道,徐錫麟是我們的舊友,但是徐錫麟是光復會在安徽的代表。我不會算計一個老朋友,這沒有意義。但是我必須把其他政治勢力在安徽的存在計算進去。對于這點你能明白么?華雄茂同志。”

  華雄茂聽完之后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種小孩子說錯話后才有的羞愧,片刻之后他就恢復了往常那種堅定的態度。“這是我考慮不周,陳主席我說錯了。我沒有要因為個人感情要對徐錫麟特別照顧的意思。這點請相信我。”

  陳克很是諒解的點點頭,這才接著說道:“我們打下安慶之后,滿清鐵定要奪回安慶。安慶的貿易會終止,根本別想從那里得到稅收什么的錢。如果我們留在安慶,我們要投入很大的兵力用于維持,現階段我們沒有這么多兵力。有限的兵力和物資用于安慶,遠不如用在擴大根據地上。不過簡單的讓滿清奪回安慶,我們也未免太有些得不償失。所以把安慶交給光復會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軍委委員里面沒誰有什么婦人之仁,大家固然不缺乏同情心,不過面對著現實的局面,同志認為讓光復會在安慶頂雷是個不錯的選擇。

  蒲觀水問道:“如果光復會不同意接收安慶呢?”

  “不管他們是否同意,我們打下安慶之后,把人員物資運走,然后就按計劃撤退。現在占據安慶不過是背上了一個包袱。這個包袱誰愿意要,誰就去要好了。反正我不認為咱們現在需要安慶。”陳克果斷的做了回答,“也許有人會說,占據了安慶之后,振臂一呼,四方皆應。不過軍委的同志們都是有過這么多實際工作經驗。占據了安慶,到底有多少安徽百姓能知道這個消息呢?有多少百姓會相應我們的號召?就算有人相應,相應這個號召會是誰?再說個更現實的,咱們駐留安慶一天,能得到多少糧食錢財?有這力氣,在農村搞根據地,我們又能擴大多少根據地?能救下多少百姓的性命?這個帳我覺得大家都能算清楚。”

  聽了這話,同志們中傳出了一陣哄笑,不過這笑聲里頭一點都不單純。陳克聽得出,大家還是頗為遺憾的。畢竟安慶是安徽的省府,占據了安慶就意味著有著足夠的號召力。未必不會在全國引發連鎖反應。

  陳克站起身來,走到會議室的地圖板前面,他先敲了敲鳳臺縣的位置,又敲了敲安慶的位置,“同志們,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爭取到了百姓的支持,那么我們就有了無窮盡的人力。考慮一下我們的運輸線,安慶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座我們承擔不了的城市。革命就是讓大家過上更好的日子,這賠本的買賣我們不能做啊。”

  “我堅決支持陳克主席的意見。”章瑜立刻發言。他身為水上支隊的指揮官,深知運輸線的問題。從鳳臺縣到安慶府,運輸線兩岸的敵人都沒有肅清,如果要保證運輸的暢通,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更別說現在是災年,安慶府也沒什么糧食。

  有章瑜帶頭,其他同志們也表示了同意。于是基本的戰略構架得到了通過,人民黨的武裝力量以攻克安慶,俘獲消滅滿清在安徽的官員為作戰目的。接著討論的就是更詳細的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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