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電這被陳主席嚴厲批評過的同志也能當上常委?”五常委名單出爐之后,立刻引發了不小的爭論。爭論焦點主要放在徐電身上。
沒人質疑陳克的常委身份,對于齊會深和章瑜沒有進入常委,討論是有的,但是這兩位卻可以經常參加常委會議,所以在組織部和宣傳、外交口工作的中央委員們并沒有太過于強烈的意見。尚遠、陳天華都是在多個省份出任省長、省委書記、政治處處長,也沒人提出反對意見。游緱領導的國防科工委據說近期要拆分成國防科工委、工業部、科技部、交通部,雖然游緱身為女性,同時與軍委總政治部部長何足道是夫妻。她作為工業部門名義上的領頭羊,也沒人想去質疑。不過總是得有點爭論議題來表達同志們的心情,結果徐電這個后臺最弱的就成了眾矢之的。
按道理,徐電的資歷也不算差,他是當年上海北京兩大黨小組的成員。上海固然提供了人力骨干,北京黨小組的成員則在革命事業里面提供了很堅實的基礎。尚遠和蒲觀水一個提供鳳臺縣,一個提供了軍械、情報、人員,在千里行軍后實施的第一次安慶戰役中,蒲觀水作為帶路者,立下了汗馬功勞。工業部門的人員中北京出身的同志為 不少。上海、北京、山東河北的義和拳成員,基本組成了人民黨的早期中堅力量。
政法口的同志成為常委本來也不是問題。徐電當過政法委的書記,但是大家依舊覺得徐電還不夠資格擔當五常委。如果是齊會深出任五常委的話,這種異議自然會消失的干干凈凈。由于這是在三屆一中全會前的人事調整,是政治局選舉的結果。對于徐電并不服氣的同志們意見也不小。對徐電的工作不太好挑出毛病,那么徐電的資歷就遭到了質疑。
徐電本人也同樣沒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原本他以為很可能是齊會深調離組織部,然后由齊會深成為五常委之一。他萬萬沒有想到齊會深只是成為七人會議的成員之一。而且徐電現在是最高檢察院檢察長,并不是政法委書記,就這么突然被提拔為五常委之一,而且還是陳克態度相當強硬的一種做法。即便是有陳克的推薦,在25名政治局委員的投票中,徐電也是14比11險險過關。這個投票的結果在人民黨里面,基本就等同于“不及格”。所以徐電感到很是愕然。
所以幾乎在下面同志們不解的聲音出現的同時,徐電也找到陳克,“陳主席,我反復考慮之后,想向您表個態,我絕對不會假惺惺的辭去五常委的職務。”
陳克對徐電的表態挺滿意的,如果徐電敢稍微“謙讓”一丁點,陳克就會立刻免除徐電的五常委的職務,另外安排其他人。
“但是,我很想知道,您為什么要選擇我呢?論資歷,論工作的情況,甚至論同志們的選舉。比我更容易得到同志們信任的同志不是沒有。”
“因為你以前犯過幾乎算是路線性的錯誤,所以我才在政法系統里面選擇你。”陳克答道,“政法工作某種意義上是一個試錯的過程,別的很多部門只要完成工作就可以,軍隊打勝仗、工農業搞好生產。做到了,就說明至少在執行上是正確的。但是政法部門并不是說把案子審完結案就行了。每一種法律都要牽扯法理、法意、法度,每一次審判都會面對很多壓力。不僅僅是要有條文,還得對判例有充足的認識。一個沒有犯過錯的同志,一個滿心都是正義感的同志,一個沒有為了法律和現實與政治之間的關系難為到要死要活的同志,是絕對干不好這項工作的。嚴復同志說過一句話讓我非常贊美的話,法律不容褻瀆。經過這么久的時間,我認為徐電同志你是一個能夠維護法律尊嚴的同志。”
徐電到沒有被這“知遇之恩”感動的熱淚盈眶,他倒是對陳克那句“經過這么久的時間”深有感觸。為了能夠讓人民黨的司法工作不變成一種簡單的“習慣法”或者“人治”,徐電在十年中費勁了心力,遭到了無 。但是他還是有些顧慮。
陳克當然看出了徐電的顧慮,“有什么就說。”
“我不知道齊會深同志的看法。”徐電干脆就把最大的顧慮提了出來。
“哼!齊會深同志是個堅守組織原則的同志,你不用對他有任何擔心。”陳克也不想批評徐電。盡管是不記名投票,陳克其實也和幾名主要同志通過氣,若是沒有齊會深和章瑜的那兩票,最終的結果就不會是14:11通過,而是12:13的不通過。
徐電也不做什么扭捏的小兒女態,既然陳克這么說,他也就再沒什么好問的,“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徐電出去之后,陳克長出了口氣。選拔徐電對陳克來說也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他當然知道會遇到多少反對意見。即便對徐電有不小的信心,但是陳克很清楚,一個人如果沒有真正的覺悟,只要有一絲對于虛名的追求與渴望,他就一定會出事。這是世界觀的核心問題,也是綜合素質的問題。堅定的面對敵人,相當一部分人都能夠做到。堅定的面對戰友的不解、反對、嘲諷,是遠比與敵人拼死作戰更艱苦的考驗。現在徐電經住了考驗,陳克也安心了不少。
陳克之所以讓徐電代表的政法部門成為五常委,理由相當現實。人民黨內部的問題已經開始逐漸顯露出來。在危機四伏的時期,組織往往可以爆發出空前的先進性。因為不夠先進,不能團結最大程度的盟友,組織就會失敗。而且作為革命者,造反者,身居下位的感受畢竟強烈,自發與勞動人民站在一起的心思還是很真誠的。
現在人民黨即將建立起代表中國的政府,心態的變化也會隨之而來。原本的泥腿子造反者們,搖身一變就成了開國元勛。何足道與游緱拜見游緱家人的時候,傳遞回來的感受就是如此。且不說游老爺子偷偷問游緱,陳克什么時候稱帝,什么時候登基坐殿。而游緱到時候能夠當個什么大官,能不能封王。
游緱對她兩個哥哥的反感程度也大大增加了。原本游緱的哥哥羞于承認游緱這個妹妹,現在游緱的兩個哥哥卻在與其他商人買辦的交談中大肆吹噓自己的妹妹到底如何能干,游家已經是上海的貴戚。提供這消息的不僅僅是游緱,還有負責上海近期工作的林深河。
如果在上海落實了人民黨的法律,游緱哥哥如果胡作非為,林深河根本沒有理由放過他們。不過游緱覺悟高,知道林深河這么做是對的。可是一些覺悟不高,沒有法律意識的同志會怎么看待這種事情?腦袋別到褲腰帶上干革命,腥風血雨的時候自家親人還能活命。這解放了,自家親人反倒被判刑,甚至被殺頭。誰會真心覺得這么做沒問題?
很多時候,甚至大部分時候,變化的并非是自己的同志,而是同志的親人。徐電之所以被很多人反對,就是徐電能夠堅持司法的尊嚴,得罪了很不少的人。絕大部分同志們會同意殺黨內、政府內、組織內的貪污犯,因為他們有對正義的熱情。而且這些貪污犯的確損害了組織的整體利益。但是在同志的親屬與黨外人士發生的沖突中,同志們可未必認同司法。
到現在暫時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但是陳克堅信,這種事情發生只是早晚,而不可能避免。徐電上位,是一個警鐘。至少對徐點的反對票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警鐘或許還真的起到效果了呢。陳克是真心希望徐電能夠震動一部分人,因為陳克殺起那些犯法的人,同樣是毫不手軟的。
確立了五人小組的名單后,人民黨就開始準備接下來的三屆一中全會。各地的黨委都開始召開會議,同時人大也開始進行選舉。哪怕是走過場,人大也將表決主要干部。即便是想做調整,也需要等到這些主要干部選出來之后才能調動他們的職務。
此時對外的問題也開始凸顯出來。法國方面接收人民黨提供的第一批華工之后,很快就提出了再次希望中國派遣第二批華工的請求。駐法大使和華工管理委員會的同志表示,法國人對華工相當滿意。就法國人那個勤勞程度,華工中的農民原本以為在法國會遭到強勢剝削,大家只是相信人民黨承諾的高工資。結果到了一片蕭條的法國農場之后,中國農民們的工作得到了法國的高度評價。
這不僅僅是中國農民能夠熟練的使用農具,工作也頗下力氣。而且中國農民對農場的機械,乃至基礎建設以及農具維修方面展現出的能力,都讓法國人大吃一驚。開個拖拉機,修個灌溉渠,打井,華工表現的樣樣皆能。中國派遣的華工基本在家鄉參與過此類勞動,在船上的時間,華工一面被組織起來學些簡單的日常法語,而且還接受了鐵農具維修的培訓。在鄉村鐵匠都被征集入伍,或者征集去法國后勤部門的1917年,中國華工很快就當他們投入的地區逐漸恢復了活力。法國方面立刻要求中國再提供30萬華工,特別是明確指出要求提供農民。
日本間諜機構一開始并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他們看到武漢、鄭州、徐州、甚至是福建突然聚集起 十萬穿著幾乎是統一的牛仔布服裝的中國人,差點嚇死。
“中國人集中在各個營地中,統一服藥、接受藥物注射,還好像在接種牛痘。”
“集結的中國人接受軍事訓練,除了隊列行進,操演之外,還統一學醫刷牙、用肥皂洗臉洗衣服,還學習用指甲刀修建手指甲與腳趾甲……”
“所有中國人全部剃短發,發型與中隊的通用發型極為相似……”
“中國人每天都洗澡……”
日本間諜們幾乎是冒著被抓的風險,把所有觀察到的消息送回日本。這可是把日本上層嚇壞了,如果日本這么做,那就是在征兵,進行初級軍事訓練。
日本也不敢完全露怯,只能很含蓄的向英國方面打聽虛實。得到了這批中國人是下一批運往法國的華工,日本總算是松了口氣。
人民黨征集幾十萬兵力對日本開戰的危機接觸后,日本又開始感到嫉妒起來。幾十萬華工能掙不少錢,日本很希望能夠靠出賣勞動力賺錢。英國駐日公使聽了日本方面的請求,很冷淡的詢問日本,愿意不愿意派遣日軍到歐洲作戰。
這下可是把日本代表嚇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熱,日本代表腦門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再商量。”
英國駐日公使用一種很尖銳的語氣說道:“貴國已經奪取了德國在太平洋的殖民地,那么貴國派遣兵力到歐洲作戰,也是一種很必要的行動吧?即便是中國,也派遣幾十萬華工到法國。他們甚至準備派遣醫療人員到法國建立后方醫院。不知貴國有何打算?”
日本在歐洲的軍事觀察員早已經把歐洲戰場上的局面告知日本本國,人類歷史上空前的炮群發射著可怕的炮擊,血雨腥風的戰斗。日本方面在親自對別國進行戰爭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狂妄。不過對于不是自己參加的戰爭,他們就極為精明的進行著算計。
一年多前,遭受了十五萬青壯男子的損失之后,日本國內已經差點頂不住壓力。現在人民黨對日本虎視眈眈,中朝邊界住屯了十幾萬中隊,讓日本感到極為沉重的壓力。如果參與歐洲戰場那種一個月交戰雙方就能傷亡百萬部隊的大戰役,只要來一次就能讓日本陸軍真的完蛋。
所以無論英國開出什么借口,甚至許諾把德國在非洲的殖民地交給日本,日本代表都只能嗯嗯啊啊的搪塞,卻絕對不敢做任何承諾。
當日本方面討論能否派遣日籍勞動到法國去的時候,內閣方面只用一個問題就讓所有動心的家伙們死了這條心,“我們派去巴西的人,回來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