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賀被那一腳給踩斷了喉骨。
他整個人軟軟地歪在了車椅內,雙眼暴凸,一動不動。
哪里還有剛才囂張陰測的得意模樣。
分明是已經斷了氣了。
其他的兩個手下,包括秦匪也同樣傻了眼。
誰都沒想到,周喬脾氣上來時,竟會是這個模樣。
而且還是用腳踩斷對方的喉骨……
真真是霸道極了。
車內一時陷入死寂中。
直到幾秒后,其中一名手下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你竟然、你竟然殺了沈總……”
當即就要撲過去。
可誰能想到,突然間車子外明亮的燈光閃過,然后就是一個急剎。
“吱——”
原本想要上前的人腳下一個不穩,原本想要伸手攻擊的動作在那一瞬間拳頭一松,正巧從周喬的臉上揮過。
“刺啦”一聲。
那張臉上本就掉下來一些的假面一不小心就被對方給徹底撕拉了下來。
周喬只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疼,毛細孔接觸到空氣的那種清涼感讓她臉色一變。
而原本想要上前護住的秦匪也因為那急剎,一個不穩,摔了過去,正好壓制了那個手下。
卻也恰巧摔在了周喬的面前。
當他下意識地抬頭時……
就看到明亮而又刺眼的燈光照在周喬的臉上。
一個恍惚間,對方就已經偏過頭去。
頭發將她的面容遮蓋住。
隱約看到了一張臉部輪廓極為精致而又陌生的臉。
那是……
她的真面目?
然而,還沒來得及細看,結果就聽到她冰冷地一聲,“閉眼!”
秦匪猛地回過神,在想到剛才沈昌賀的下場后,為了避免自己和對方淪落為同一個結局,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馬上閉上了眼。
下一秒,車門就被猛地拉開。
“爺。”
熟悉而又焦急的聲音響起。
車外被一群人所包圍。
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武器,對準了車內的人。
很顯然,一切大勢已去。
所有的所有都已塵埃落定。
但秦匪對此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意圖,反而在這一刻眼皮一跳,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立刻就聽到周喬陰郁而又暴戾地一聲呵,“滾出去!”
秦匪顧不得其他,趕緊睜開眼,開口道:“出去。”
那手下不懂其含義,但既然自家主子開了口,他不敢忤逆,只能馬上往后退了好幾步。
“沒事了,你……”
秦匪的話還未完,就聽到周喬冰冷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包括你。”
“好好好,我下車,我馬上下車,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秦匪不敢在這種時刻惹她。
生怕她到時候不管不顧起來,真的豁出去了。
所以他趕緊從車上退了下去。
那名司機在看到周喬那暴戾的手法后,果斷決定乖乖下車投降。
以免淪為沈昌賀這般下場。
短短十幾秒地時間,車外的所有車燈全都齊齊熄滅了。
并且所有的車子全都啟動撤走。
瞬間,周圍的一切重歸昏暗。
周喬的臉色依舊陰沉可怖。
她先用從沈昌賀手里掉下來的匕首利落地反手將自己手上的繩子給割斷。
因為太過著急,刀鋒偶爾劃破她的皮膚。
那細細密密的疼痛伴隨著鮮血徹底染透了繩子。
在花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后,繩索終于被她解開。
重新自由的周喬在看到周圍已經沒有人之后,這才大大地喘息了一聲,靠在了椅背上,緩了下來。
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鐘,車子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周喬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匕首,全身都繃緊了起來。
然而,當她側目朝著車窗外看去時……
就看見秦匪的眼睛上蒙著一個布條子,跌跌撞撞地像瞎子摸象似地走了過來。
一邊走,一邊還對著空氣嚷嚷地道:“我蒙著眼,我什么都看不見,你不能趕我走。”
周喬看到他那踉踉蹌蹌,幾次都差點摔倒的滑稽樣子,那雙眸子里的冰寒之色漸漸淡去,就連那張臉上的線條都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看著秦匪就這樣迷失方向,朝著前面的馬路走去,她怕這人被路上的車子撞道,終究出聲提醒一句,“你還在這里干什么。”
果然,即將錯過的秦匪及時停下了腳步。
他在確定了聲音后,馬上轉過身,一步步地走了過來。
“這不是怕你一個人沒辦法回去,所以給你送點東西。”說著,就將手里的一個袋子遞了過去,“給你東拼西湊了口罩、墨鏡、還有帽子。”
周喬看到那些東西都是新的,分明是特意找人去買的。
在這種偏僻的郊區角落能夠弄到這些東西,實在是不容易。
原本渾身尖銳的警戒漸漸淡去。
她帶上了口罩和帽子后,才從車上走了下來,對秦匪說道:“我整理好了。”
一旁的秦匪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她情緒已逐漸恢復平靜,這才放下心,解開了眼睛上的布條,然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一般,對他說道:“走吧,我讓他們把車子停在那里,我送你回去。”
周喬嗯了一聲,點頭。
兩個人并肩往前走去。
一路上秦匪看她興致不高,也就沒敢隨便逗她,就沉默著。
只是腦海中那張隱約模糊的臉卻就此烙下了印跡。
要是當時的光源沒那么強烈,或許那張臉就真的能徹底看清了。
就差那么一點點。
太可惜了。
“抱歉,人被我弄死了。”突然,周喬出聲道。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秦匪愣了愣,隨即笑了,“沒事,死了一個人而已,沈家也不只是他一個人。”
可話音剛落,他口袋里傳來了一陣手機的震動聲。
因為極為安靜,所以那震動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秦匪這會兒也不好裝聽不到,知道說了一聲抱歉,就拿出了手機。
然而,剛接通,電話那頭就洪亮地傳來了老爺子的聲音,“你個臭小子,你瘋了?!就這么把人給處理了?那接下來要怎么辦?人死了,我要怎么把你弄回來啊!你這不是自掘死路嘛!”
剛還說沒事的秦匪這會兒就果斷的被自家爺爺給拆了臺,他不禁覺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死就死了唄,沈家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別瞎著急。”
“瞎著急?是你瞎胡鬧才對!沈家是有很多人,但家主只有這一個,你弄死了他,很多事就都沒辦法說清楚了。”秦老爺子聽到他那渾不在意的樣子,氣得恨不能直接坐飛機過來揍他一頓,“人證物證都沒搜集全,你怎么能把他弄死!你簡直糊涂到了極點!”
面對老爺子的訓斥,秦匪不敢吭聲,只能默默地聽著,直到他罵舒坦了,他才最后安撫地道:“行了,您別生氣了,我說了我來處理,就一定沒問題,您就放心吧。”
在秦匪的好說歹說之下,老爺子這才罵罵咧咧的免為其地掛了電話。
可這一通電話到底還是被身旁的周喬聽了個徹徹底底。
等秦匪收了電話,她才走了過去,抱歉地道:“我給你惹麻煩了。”
秦匪嘴角輕勾起,“沒有的事,你別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就一點點小問題而已。”
周喬看他不斷安慰自己,生怕自己心里有負擔的樣子,又想到剛才電話那頭的人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樣,向來冷淡的眉眼里憑添了幾分的溫和。
她突然轉了話題,問:“那個人是你爺爺?”
秦匪知道剛才那通電話她肯定都聽到了,所以也就不隱瞞地點頭,“是啊,我爺爺。”
“也姓秦?”
秦匪聽到這不算問題的問題,不禁失笑地道:“那不然呢,我爺爺不姓秦,還能姓什么。”
他覺得小姑娘真是問了個傻問題。
“那你的名字你爺爺給你取的?”
秦匪點頭,“是啊。”
周喬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斐然的斐?”
秦匪的笑一頓。
想起之前為了掩蓋自己的名字,特意說了個諧音。
按理說,剛才爺爺和沈昌賀應該沒穿幫才對。
怎么她會突然問這個。
秦匪不動聲色地一笑,故意反問道:“我不夠樣貌斐然嗎?”
對此周喬沒回答,而是一句:“走吧,送我回酒店吧,已經很晚了。”
毫無預兆的就結束了對話。
秦匪自然也不會強求,直接就帶著她上了車,朝著酒店行駛而去。
至于那輛裝著尸體的車子則在他們離開后,也很快行駛而去。
那一方天地重歸于安靜。
就好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
秦匪將人送到酒店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
他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打電話做著一切安排工作。
其實秦老爺子的話沒錯,沈昌賀死了,很多東西就真的說不清了。
畢竟死無對證。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第二部分的數據也不知道賣給了誰。
在這樣毫無線索的情況下要追查起來,真的是困難重重。
窗外,夜幕沉沉。
秦匪坐在窗邊吹了許久的夜風,正當他起身打算回去的時候,手機卻再一次地震動了起來。
電話上面顯示的是,沈昂。
自從那次聊崩了之后,他就在再也沒有打過電話。
整個人就像是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一樣。
沒想到今天晚上會突然間打電話過來。
看來,他一定是收到了消息。
秦匪在看到對方如此堅持不懈地打了兩通電話后,終于按下了通話鍵。
果然,沈昂在他剛接起來的一瞬間就馬上急切地開口詢問:“你把人抓到了,對不對?”
秦匪沒有隱瞞,坦白地回答:“死了。”
電話那頭頓時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