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議就在周喬離去后戛然而止。
可要說楚瑯贏了?
好像也沒有。
畢竟周喬的話已經把他的臉面踩在了地上。
讓他難堪的很。
好像周喬總有這樣的本事,她不屑于虛偽的手段來做事手滑,更喜歡直接而又正面的言辭讓對方下不來臺。
其實不止對楚家,對時家也一樣。
周喬十分厭惡時家那種虛偽而又自我感覺高高在上的樣子,明明里面都爛了,可還要維持時家外表光鮮亮麗的外衣。
和楚家如出一轍。
所以從小到大她什么都學,唯獨一樣不學。
那就是說話的藝術。
那種明里暗里、迂回、挖坑,卻還要虛偽擺出一副無辜笑臉的說話方式,她覺得惡心。
以至于在說話上每次懟得人暴跳如雷,挨了不少的打。
本來就是個抬不上面的私生女,被眾人厭棄,再加上說話不讓人舒坦,可以想象到,那些年她過得是什么日子。
可就是再艱難,她也不肯改。
不肯改的后果就是挨打。
只是越打就越不肯改,久而久之惡性循環,最終到底還是學乖了。
只是這學乖也只是建立在不說話上。
她開始越來越沉默寡言。
但好在她學什么都快,就是性子寡冷,但時家人覺得也無所謂,反正就是要個工具而已,又不是真的嫡出大小姐,將來要承擔時家的一切,性格糟就糟唄。
將來物盡其用了,再丟掉就是了。
可讓他們出乎意料的是,這位私生女根本丟不掉。
不僅丟不掉,等到發現的時候她顯然已經凌駕于他們之上,將他們壓制的死死的。
而在這個誰強誰是王的家族里,她的沉默寡言和冷淡成了捉摸不透,讓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這種意外的結果讓她當時只覺得可笑。
是他們硬生生的讓自己閉了嘴,可后來竟然卻又開始害怕她的靜默不言。
她想著,既然那些人害怕,那自己就保持著好了。
結果這一保持,就延續到了楚氏上。
時家都招架不住她的耿直和犀利,更何況是楚瑯了。
他帶慣了面具。
或者說那張面具已經和他徹底合二為一了。
所以遇到這位“周喬”的時候,有時候反而被弄得措手不及,以至于最后丟了臉。
哪怕是覺得自己贏了,但也贏得不痛快。
于是,一場會議就此在這種不贏不輸的尷尬情況下結束了。
其中最著急的就屬唐呈那些董事們了。
因為他們聽周喬的口氣好像是輸了的樣子。
所以根本等不到會議結束,就直接追了出去。
在電梯門口,唐呈把人攔住,著急得都沒來得及迂回,道:“你難道真的要打算離開?”
周喬看他跑得那么急,臉上滿是焦灼的表情,皺了皺眉,道:“我已經知道楚瑯的意思了。”
潛臺詞就是,楚瑯的心思她既然確定了,又何必再繼續坐在那里浪費時間。
天色都這么晚了,該回去吃飯了。
不然飯菜就該不好吃了。
這時,電梯“叮”地一下開了。
周喬回過神,正準備抬腳走進去。
但被唐呈給立馬攔了下來,眉頭擰緊地問道:“你知道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他現在可是一頭霧水呢!
今天周喬要是不給他個明確態度,只怕今晚上開始他都別想踏實睡。
“周喬,你可別給我打馬虎眼兒啊,這事兒你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是不是打算認輸了?”
周喬瞥了他一眼,徑直回答:“我沒認輸。”
唐呈聽到這一句話,心里頓時松了好大一口氣,“行,只要你不認輸,那就沒什么問題。”
他最怕的就是周喬走人。
她一走,他們這些人肯定保不住。
所以,周喬絕對不能走!
唐呈在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后,就沒有再阻攔了。
反正只要她不走,其他都不是問題。
管她打算怎么做呢。
只要他們站在同一條線上,就一切不是問題。
周喬下樓之后,結果就毫無意外地看到了路邊那一輛熟悉的車子。
他還是來了。
周喬隨即走到了車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我可以自己回去。”
秦匪看她嘴里不樂其,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自然而然上了他的車車,嘴角不由得彎了彎,道:“大冬天的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
說罷,車子隨即啟動,快速行駛離開了楚氏的大樓。
車窗外路燈一盞盞極快的掠過。
周喬從頭到尾一直都沉默著。
看上去情緒不高。
秦匪不由得想到雷銘電話里告訴他楚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如今他有了理由,只怕她剛才在會議上很是被動吧。
于是,他出聲安慰道:“楚瑯的事你先別著急上火,就那么點公關危機,根本不足為據。”
一直看著車窗外的周喬聽到身邊的人這樣說,不禁側目,“我沒著急上火。”
他從哪只眼睛里看出她著急上火的?
楚瑯這種角色如果能讓她那么在意的話,她大概也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甚至將來都沒有回時家的必要了。
秦匪聽到她這話后,頓了頓,道:“那你是有主意了?”
周喬沒回答,她只是說:“我可能得去找下那位爆料人。”
秦匪握著方向盤的動作頓了頓,顯然沒想到周喬會主動開口說自己的下一步。
他其實剛才那句話本身就沒抱什么希望的。
小姑娘心藏得深,對誰都有防備,他也不強求。
可沒想到,最后她竟然說了!
這太讓人驚喜了!
秦匪頓時笑瞇瞇地道:“巧了,我和你想到一起去了。我讓人去抓了,估計現在已經在路上了,我先帶你去吃飯,然后晚上就能看到他。”
周喬沒想到他動作那么快。
在微微怔愣了一下后,便點頭應答了下來。
車子一路行駛,往學校的方向而去。
周喬覺得他應該是帶自己去那間餐廳。
果然,二十分鐘的路程結束,車子停在了那間餐廳的門口。
這會兒已經九點多了,基本上學校周圍的店鋪都關門了。
只有秦匪這家店還亮著燈。
周喬跟著他一同走了進去。
他們兩個人選了個包廂吃了一頓晚餐。
秦匪在吃飯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看看她有沒有因為這件事影響吃飯的心情。
但隨后他發現,自己想多了。
人家可能吃了。
估計晚飯吃的晚了,還特意多要了一碗飯開造。
吃得那么叫一個香。
根本就沒被這件事有半分的憂心。
看來是沒被影響。
不過這樣的話,他也就放心了。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剛上甜品的時候,秦匪的電話響了。
他沒避開周喬,而是坐在那里嗯了兩聲,說了一句把人帶過去。
周喬一聽就知道,肯定是人過來了,就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道:“走吧。”
秦匪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隨即就領著她去了另外一個房間。
那人剛到,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挺正常的,就坐在那里,一聲不吭的。
但周喬一眼就看出他眼底流露出的那份懼怕和不安。
盯著他的人一看到秦匪和周喬進來,便連忙站了起來,點了點頭,喊了一聲,“爺,周小姐。”
秦匪點了下頭,淡聲吩咐了一句,“你先出去。”
“是。”
那人馬上將手里的那份文件遞給了秦匪,然后走出去,順便還將門給關上了。
屋內瞬間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對方一看到周喬的臉,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況了!
雖然沒見過本人,但是從那些照片和視頻里,他還是能清楚的辨認的出來的。
他怎么都沒想到,抓他的人竟然會是一個高中未畢業的學生。
說真的,今天下午被人抓的時候簡直快被嚇尿了。
當時他正在自己家里吃泡面看微博上的那些評論和轉載量,結果剛開心到一半,家門外就有人敲門說是查煤氣管道的。
他沒在意,就開門把人放進來了。
誰知道那些人一闖進來,就來壓制他。
在那瞬間他腦子里只剩下四個字:入室搶劫!
于是,正準備開口喊救命呢,結果就被人捂著嘴巴塞進了車里。
在那幾個小時里,他又害怕又著急,腦子高速運轉,可想破了大天兒都沒想出來自己得罪了哪個道上的人。
甚至他還仔細地回憶了下自己是不是欠了什么欠、或者是高利貸之類的。
結果沒想到,竟然是這位楚家的外姓小姐。
不得不說這位外姓小姐是真敢做。
怪不得能被楚家看上,然后又成了楚氏的代理董事。
他不得不空咽了下,給自己壯壯膽地道:“你要干什么?你這是非法綁架知道嗎?!別以為仗著自己未成年就敢胡來,情節惡劣的話,法律也是不會放過你的!我勸你趕緊放了我,免得到時候好好的前途都給毀掉了。”
然而,還沒等周喬開口說話,秦匪已經率先輕笑道:“綁架這兩個字你學的那么好,那應該不會不知道什么叫造謠吧?”
那人梗著脖子,強撐著詭辯道:“我造什么謠了?我不過就是把那些截圖發出來而已,最多……最多算是個搬運工。”
“搬運工可沒你那么賺錢。”秦匪隨意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將手里早就掃過兩眼的文件丟到了對方的面前,“瞧瞧這到賬的資金,這么多零,你這都可以開一家搬運公司了。”
那人看到對方竟然連自己的銀行卡流水都給弄到了,看著上面那一連串的零,他心里不由得小小地慌了一下,可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價格貴怎么了,我報價收錢,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怎么了!礙著你們什么事了!”
“沒說你礙事,就是想知道誰那么愿意挨著打?”秦匪懶洋洋地靠在那里,眼底的笑意里透著薄涼。
那人打算死咬不松口,“這屬于商業機密,我有權不說。”
大有一種英雄赴死的孤勇。
秦匪笑了笑,只說了一句,“也行。”
那人愣了愣。
顯然沒想到秦匪會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好說話。
他正準備心中歡喜不已,覺得周喬不過是個紙老虎,把他捆過來就是嚇唬自己的時候,就看見秦匪打了個響指。
立刻門外就有人走了進來。
他隨意地就吩咐了一句,“好好招呼一下這位敬職敬業的博主。”
這句話讓那人傻了眼。
好、好好招呼?
要怎么好好招呼?
怎么樣才算好好招呼?
這三個問題接連不斷地就此涌了出來。
門外的兩個人當即點了點頭,向來面無表情的神色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頓時變得兇狠冷厲了起來。
一種不安的感覺倏地縈繞了上來。
他連連往后退了幾步。
說話時更是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你、你們要干什么?你們想干什么!你們這是違、違法,違法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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