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嚴俊聽她這話,一聽就覺得是在敷衍自己。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聽不出哪些話是敷衍,哪些話是正面應答。
于是當下就把住了車門,不讓她走。
“光記住有什么用,你得做出行動啊!這男人擺明了就是別有心思,你還是把股權全都交給我,你爸我可沒那么容易被人騙,你年紀小,識人不清,別到時候把股份全被他給騙了,那就來不及后悔了。”
周喬坐在車內,神色漠然地掃了他一眼,冷淡的言辭間透著譏誚,“你不怕別人欺騙你女兒感情,卻怕別人欺騙我手里的股份,你可真是一位貼心的老父親。”
這嘲諷太過直接,周嚴俊怎么可能聽不出來,頓時神情一愣,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后,就道:“我……我說了啊,讓你不要和這種男人過多接觸,但你非要他不可,我有什么辦法,你向來都是不聽我話的,我也只能先處理股份了。”
“用不著你處理,你不需要出現在我面前,就像你不需要我出現在你的人生里一樣。”周喬說完就伸手要去關車門。
周嚴俊這下急了。
這話聽上去像是要斷絕父女關系啊?
這怎么行呢!
這不行的!
眼下這個女兒好不容易成了楚氏第三大的董事,擁有著至高的權利和財富,他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放手。
那不就是把白花花的錢全都拱手送人了嗎?
這不行的!
這絕對不行的!
當即周嚴俊就道:“我怎么會不需要你呢?你是我女兒啊,我要是不需要你,就不會接你來楚家,也不會讓你待在這樣的學校里上學,更不會讓你有機會成為董事。是我給了你這一番天地啊,你才有見識到這一切的機會啊,你說你在那個小村子里能得到什么?”
周喬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車外的人演得認真,最終只是面無表情地一句,“周嚴俊,說謊會不得好死的。”
站在車門口的周嚴俊一噎。
“你這些年到底什么樣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我已經成年,不需要你名義上的監護了,你自由了。”
周喬說著就不再浪費時間,手上稍稍用力,“砰”地一下車門就關上了。
周嚴俊見她真要走,便立即上前扒拉住了車窗,隨即就呵道:“什么叫你成年了,你在我眼里,永遠就沒有成年這回事!你是我的女兒,你就得乖乖聽我的話!你不要以為自己成年了,就翅膀長硬了,你永遠都是我老周家的種,這是血緣,怎么都斷不了的!”
“開車。”周喬充耳不聞,只是對身旁的秦匪說道。
但秦匪這時候卻沒有馬上就啟動車子離去。
而是微微探了探頭,臉上笑意不變,只是那笑襯得瞳孔深邃,在暮色下顯得有了幾分森然的意味。
他說:“你說我是誰?”
周嚴俊看這個野男人竟然敢開口,頓時訓斥道:“這里沒你說話的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是騙小姑娘感情嘛!趁著她年輕不懂事,就想騙她手里的股份,對不對!你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你騙得了她,可騙不了我!”
“當然騙不了你,因為你也是其中一個。”周喬這時開口,絲毫不給周嚴俊面前。
周嚴俊老臉沒地方放,有些怒了,“周喬!你怎么和我說話的!我是你爸!你到底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
坐在旁邊的秦匪笑著打斷道:“雖然我不太懂你說的那些,但我在這里有必要解釋一句。我是周喬的老師,我現在得帶她去別的學校參加競賽訓練。希望您能讓一下,我們快遲到了。”
周嚴俊不禁一愣,“什、什么?”
就連周喬都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此時坐在自己身旁一本正經扯謊的男人。
“上次開家長會的時候是她的哥哥來的,所以你和我沒有見面,我當時還疑惑為什么她的父親不出現,我還打算和她的家長詳細聊一下關于周喬的一些事情。”
聽到秦匪這一番似真似假的言辭,周嚴俊一時間有些拿捏不住了,“你……你是老師?你不會在糊弄我嗎?”
秦匪笑了下,“我沒必要糊弄你,你要不信,你可以給周喬的班主任打電話。你應該有電話的吧?”
“這個……”
“你沒有?”秦匪看他那副面露難色的樣子,不禁挑眉,“那你應該有班級群吧?每個家長都要加群,以便和老師交流。”
周嚴俊自然也是沒有的。
而這一切秦匪怎么可能不知。
他和周喬合租了那么久,她那點事早就已經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他不過是故意假借著這件事故意在給周嚴俊難堪罷了。
剛才他一口一個父親、一口一個血緣,可眼下卻連周喬的老師,班級群都沒有。
足以可見這個父親從來沒有關心、在意過自己的女兒。
那又有什么資格現在來仗著一個血緣關系的頭銜在這里吆五喝六呢?
這一記耳光打得也算是響亮透頂。
坐在旁邊的周喬知道,他這是在護著自己。
此時,向來冷淡的眉眼此時在路燈的浸染下帶著幾分的溫和。
也不再多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秦匪在那里變著法的損。
“馬上就要進行最后一次競賽了,這次是至關重要的一次,上次她因為沒有家長陪伴,最后競賽場上直接發燒暈倒,最后差點就落選了。這也就算了,誰知道醫院連找人簽字都沒有,我這個老師既要顧其他學生,還要陪夜在醫院,實在是為難的很啊。”
秦匪接二連三不給用字眼諷刺挖苦著周嚴俊。
讓周嚴俊面色尷尬不已。
“抱……抱歉……我……”
“如今我聽您一口一個父親的,不知道你這次做好準備了嗎?”
秦匪這番話讓周嚴俊有些愣住了,“什、什么準備?”
“你連什么輔導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家長的?”
周嚴俊:“我……”
“行了,別再耽誤周喬上課了。我們已經遲到五分鐘了。”秦匪在說到最后的時候臉上已經全然沒了笑意,反而在黯黑的環境下,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深不可測意味。
周嚴俊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后脖頸有點涼颼颼的。
這眼看著都春天了,怎么晚上的溫度還這么冷?
就這么一個愣神之際,車子就被啟動,“刷”地一下就離開了。
周嚴俊下意識的往旁邊躲去,避免自己被撞倒,然后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從他眼前行駛離去,直到匯入車流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居然就這么在他眼前跑了!
該死的!
這人怕不是糊弄自己吧?
周嚴俊一想到這里就覺得不行,當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你說周喬在車上和一個男人親嘴到底是不是真的?”
電話那頭的人即刻表示道:“當然是真的了,我親眼看見了。叔叔這是不相信我嗎?”
周嚴俊頓時表示,“不不不,叔叔當然相信你啊,我這不是怕到時候出現什么誤會,那叔叔和周喬也沒辦法向她交代啊。”
“你需要和她交代什么,她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最后五個字里分明充斥著一股毫不遮掩的怨毒和恨意。
那股情緒就連電話這頭的周嚴俊都能感受得到,莫名的心里有些發怵,“你……也沒必要這么說吧?”
畢竟也是他女兒。
雖然從小沒在自己跟前長大,但他這輩子也就這么一個女兒了,除了想弄點錢之外,還沒想過傷她性命。
但那頭的人聽到后頓了一下,然后道:“難道不是嗎?叔叔那么好的人,她怎么能這么不尊重你呢!你明明日子過得那么不好,她卻一點都沒有幫襯的意思,這還是一個女兒該做的樣子嗎?她完全不懂得孝順這兩個字!”
周嚴俊那點不滿被對方立刻挑了起來。
是啊,周喬那死丫頭現在真的是眼里越來越沒有他這個當父親的了。
一想到剛才那死丫頭對自己滿是冷眼旁觀的樣子,又想到她說什么不得好死之類的話來詛咒他。
即刻,那張臉就沉了下來,咬牙切齒地問:“那你認識車里的那個男人嗎?”
“不認識啊。”
“你確定?”
電話那頭的嗯嗯了兩聲,非常肯定地回答:“確定啊,雖然那時候光線不是太好,但基本可以確定,應該是校外的人吧,學校里的我都認識啊。”
周嚴俊聽了,后槽牙磨了磨。
好啊,果然是騙他的!
真拿他當傻子來敷衍了?
還什么上課遲到,競賽老師?
在心中暗暗啐了一聲后,他連忙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道:“好了,我知道了。”
“那叔叔今天晚上我們吃什么?”
得到了確定消息的周嚴俊態度很是和藹地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好!”
秦匪因為擔心到時候被跟蹤,甩不掉人,于是一路開車特意從其他地方繞了一圈,然后回了小區。
坐在副駕駛上的周喬看他把車停在車庫里,難得好心情地調侃了一句,“不是去上課嗎?”
“回家上課也一樣啊。”秦匪熄了火,解開安全帶,就此湊了過去,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到時候你想怎么上課我們就怎么上課。”
說著他還壞笑地挑了挑眉。
那飽含深意的樣子讓周喬不禁一愣,隨即冷眼掃了他一記,“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秦匪嘖了一聲,“應該是你想歪了什么吧?我的意思是,你想上哪節課,咱們就上哪一節課。”
周喬沒接茬。
這種借口也只能騙騙那種單純的十八歲小姑娘了。
緊接著就轉移了話題,道:“何必和他浪費那么多時間,不過是個跳梁小丑罷了。”
秦匪怔了一下,看她如此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便嘴角一揚,也就順著她道:“那不行,他在那里裝你爸,我怎么能放過他。”
“也不算裝,他的確是周喬的父親。”周喬回答。
秦匪一點點靠了過去,他身形比較高大,一旦移過去就將周喬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下,車內的氣氛漸漸有了微妙的轉變。
在如此寂靜的車庫內,周喬正要皺眉呢,就突然聽到“啪嗒”一聲,隨即耳邊溫熱的氣息撲了過來,“但他不是你父親,所以沒資格在你面前叫囂。”
周喬心頭微顫了下,繼而就趕緊推開了車門,下了車,“行了,回家吧,我好餓。”
秦匪對此只是無聲地笑了一下,然后很快就下了車,跟著周喬一同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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