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鋪天蓋地。
整個世界像是被大雨所包圍了起來。
小巷子里就看到一個行事瘋癲的女孩兒沖進了大雨里。
她一邊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一邊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著殺人兩個字。
臉上那張假面早已隨著雨水掉落,顯現出來的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街上只有幾個零星的路人。
他們行色匆匆。
根本沒時間去顧及到這個行為異常的女孩子。
大多數都只是隨意地瞥上一眼,然后就步履匆促地離開了。
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大街上怪異地喊叫苦鬧,在滂沱大雨之下,她踉踉蹌蹌地隨意行走,直至消失不見在雨幕之中。
沒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但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女孩子好像精神不正常。
估計是從哪個精神病醫院里出來的。
而在同一時間里,江暮韞正坐在車內。
豆大的雨水砸在車窗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他閉著眼看上去正在閉目養神。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
車廂內突然傳來了“嗡嗡嗡”地細微震動聲。
這一個聲音讓車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息凝神了起來。
江暮韞睜開眼睛,沉冷如淵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機。
這個手機樸實無華,上面還有沒有擦拭干凈的血跡。
顯然并非是江暮韞本人的手機。
而是從那些死尸堆里扒拉出來的。
當時江暮韞在走之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周喬說,她自己是被抓過來的。
那么問題來了。
誰抓的她?
為什么要抓她?
把她抓了之后丟在這個小院里又要干什么?
當這些問題從他的腦中閃現時,他就立刻改變了主意。
于是,在讓那些人清理那些尸體的時候,他讓手下的人把為首的那個手機給找出來,交給他。
既然周喬是被抓來的,那么必然是有那個人自己的目的。
他要弄明白那個人到底是誰。
因為有那么一瞬間江暮韞懷疑很有可能對方是時珺在自導自演,設下的陷進。
畢竟她真的很狡黠,又詭計多端。
說不定這一場就是演給他,或者是某個人看的也未嘗不知。
江暮韞越想越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此時,桌上不停震動的手機突然屏幕一暗,就此停止了。
車內立刻陷入了死寂之中。
江暮韞這時候才被那片刻的寧靜給拉回了思緒。
看著那支手機,對于自己錯過那通電話,他的神色間并沒有流露出絲毫懊惱和著急的神情。
依舊不急不緩地坐在那里。
大約十分鐘后,手機屏幕再次毫無預兆地亮了起來。
“嗡嗡嗡”地震動聲再次響起。
這次,江暮韞總算有所動作了。
他伸手,骨節分明而又修長的手指按下了屏幕上的通話鍵。
緊接著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男人緊張的語氣,“怎么樣,情況如何?”
這一聲讓江暮韞眉心就此輕擰起。
怎么是個男的?
而且這個聲音怎么會那么的熟悉。
感覺好像在哪里聽過。
在靜默了幾秒后,這才開口,聲音很是平靜,“都死了。”
頓時,電話那頭就此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之中。
不過短短的兩秒時間,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啪”地一聲,然后電話就響起了忙音,就此掛斷。
江暮韞對于這個結果也并沒有太過意外。
他只當對方是在得知了全軍覆沒的消息后太過害怕,所以掛斷了電話。
但事實上,害怕是有,但更多的憤怒。
電話那頭的人在聽到江暮韞一句都死了之后,又驚又怒,隨手就把手機給狠狠砸了出去。
那手機立刻就被摔了個四分五裂。
都死了?
竟然都死了!
男人站立在那里,額頭太陽穴上突突地跳動,只覺怒火隨著氣血往腦袋上沖。
這么多人派出去,竟然都沒有擋住她。
從時家到海城,他一共暗殺了兩次,卻始終無法暗殺成功。
這時珺難不成是長了通天的本事不成?!
他真是想不明白,當初被關在時家的時候,她僥幸逃過一劫,這也就算了。
說到底這是在她的勢力范圍內。
以至于后來她成功逃出來,改頭換面的成了另外一個人,讓她茍延殘喘得多活了兩年。
可眼下,她落在了海城這個偏向北方的地區,她手下的勢力也都沒有跟過來,怎么就讓她又成功逃過去了呢?!
甚至囂張到敢接他的電話來以示通知。
簡直是狂妄到了極點!
越想他就越生氣,心里的暴躁讓他的臉色越發的陰沉猙獰。
幾名手下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連喘息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下來,生怕惹到了這位的不痛快。
窗外風雨大作,雷聲滾滾。
明明是早上六點,可這窗外的天色卻黑壓壓的一片,看上去就像是凌晨四五點時的樣子。
屋內的光線昏沉黯淡。
氣氛更是冷肅壓抑。
終于,在漫長的五分鐘過后去,就聽到他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給我去查!”
周圍那些手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家的主子。
查什么?
見那些人一個都不動彈,他氣得當場直接把桌上的東西全都一把掃落在地,厲聲呵道:“去把時珺和她手下的那些人給查出來啊!給我挖地三尺的查!”
他就不信了。
時珺在這海城里還能領一支隊伍出來和自己打!
他可是查過的,當年為了逃難詐死,她名下的那些人和勢力一樣沒有動過。
除了阿宇知道之外,其他人真的全都以為時珺已經死了。
可以想象在海城她有多么的人單力薄。
就算她有幾個幫手又如何,難道還能比得上他帶來的人嗎!
所以,他這次非要把人給弄死在這海城里。
絕不讓她有回歸的可能!
周圍的眾人一聽,忙不迭地應答了下來,然后就此退了出去。
窗外雷電交加。
瓢潑的大雨嘩嘩而下。
他一個人坐在屋內,就這么靜靜地等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那個四分五裂地手機外殼上。
被挑釁的盛怒過后,漸漸地他反而有些慶幸起來。
還好當時他當時多留個心眼,把周喬往別處送去,這樣一來,時珺想通過周喬來找來自己的事情就泡湯了。
不然的話,只怕自己眼下也逃不過去。
時珺這人做事狠辣,不講情面,就是親爹她都敢下手,更別提自己了。
這次如果沒有把她徹底埋在這海城,將來一旦讓她回去了,必然會對自己下手。
因此,他越想越覺得未眠夜長夢多,還是盡早把人處理掉才好。
當即朝著外面喊了一聲,想讓自己身邊的手下去和那些人說一下,讓他們派人先把所有機場和火車站都找人守著,免得被她再次逃了。
可奇怪的是,他喊了好幾聲,門外都無人應答。
正巧這個時候又雷聲陣陣。
他只是單純的以為外面的人沒聽到自己的叫喊聲。
于是,壓著火氣就快步一路走到門口,猛地一下拉開門大門,正想質問門外的人是不是耳朵聾了的時候,卻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后,當場被震住了。
“轟隆隆——”
遠處的天際線邊有悶雷滾過。
就看到眼前赫然站著的正是那個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的人——時珺!
而門口的兩名手下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成功被她斬殺,倒在血泊之中,沒了聲息。
還有最后一個也已經半死不活地被她抵在墻柱子上。
此時,她抬頭,冷冷地朝著自己瞥了一眼。
顯然也已經看到了門內的人。
可她卻像是沒事人似的,完全沒把門內站著的人當回事,而是專注著手中那個人。
手一揚,鋒利的匕首瞬間割斷了喉管,溫熱的血液瞬間飛濺了出來,有幾滴甚至落在了她的假面上。
站在那里的人心頭倏地一縮。
緊接著就看到時珺嫌惡地將匕首隨意地在那個手下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手一松,那人轟然倒塌。
整個人看上去氣壓陰沉如鬼魅。
當她的眼神再次鎖定在了門口的人身上時,突然“轟隆——”一聲雷聲響起。
一道閃電倏地劃破天際,像是要將天幕切開。
“四叔,你要去哪兒?”緊接著,冰冷至極的一個聲音就此在這天地間響起。
原來周喬所謂的幕后黑手就是時家的四爺——時至敬!
在被點到名的瞬間,時至敬一股寒氣從腳底順著脊骨竄上后腦勺!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磕磕絆絆見才出了聲,“時……時珺……?!”
這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會在這里呢?
她不是一路跟著周喬的嗎?
周喬所處的地方,和他所在的位置可是相差了兩個極端啊!
這是他特意選的位置。
為的就是怕時珺到時候萬一查到了地址后,有時間追過來。
可……
可她是怎么做到在兩個小時前趕到周喬那里,處理干凈后,又追過來的?!
時至敬眼中的內容太過容易解讀了。
所以時珺徑直回答:“我沒上鉤。”
時至敬神色一變。
隨后就聽到她繼續道:“我知道周喬是你的誘餌,所以我沒上鉤。”
“這不可能!”時至敬不相信地反駁。
時珺手里握著匕首,一步步朝著他走去,一字一句地道:“周喬的確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但我也知道你一定會將計就計引我過去,所以我沒去,而是在周喬的手機里動了手腳。”
這也是她為什么能找到他蹤跡的原因。
此時,時珺站定在他的面前,說了一聲:“四叔,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時至敬頓時毛骨悚然,腳下一軟,“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不,這不可能……如果你沒有去,那是誰殺了我的手下……”時至敬說到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滿是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人,“難不成是你在電話那頭騙我?”
這次時珺倒是搖了搖頭,“電話那頭的人不是我的人。”
不是?
時至敬這下反倒疑惑了,“不是你的人,那是誰的人?”
“江暮韞的人。”
隨著這一句話,時至敬的臉色變得十分的復雜和意外,“他怎么會和你站在同一條線上?你們兩個不是站在對立面的嗎?”
時珺點了點頭,“所以他也被我利用了。”
她因為知道江暮韞那多疑的性子,必然會找機會追蹤到她們的位置,所以當時在帶走周喬的時候她沒有浪費時間的在海城里兜圈子,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在和周喬聊完后,確定了周喬身后的人,就索性順水推舟的借此機會,讓江暮韞變相的替自己去追周喬,而自己則有更多的時間去鎖定時至敬的位置。
時至敬這是腦子里一片空白。
雖然他不能完全明白時珺是怎么能夠謀算得那么細,細到連江暮韞都在不知不覺中被利用了一把。
但有一點卻明白。
他自以為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的自以為罷了。
事實上,他才是真正的獵物。
而時珺才是狩獵者。
他被徹頭徹尾地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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