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天開始漸漸暗了下來。
天際線上厚重的云層開始壓境而來。
看到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覺地腳下快走了幾步。
沒過多久,第一滴雨水就撲在了車窗上。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細細密密地雨水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原本街上的行人隨著車子一路行駛,漸漸被樹木取代,越往目的地而去,就越冷冷清清。
只因為他們去的地方是處最南邊的一座山內。
這座山是南邊最大的一座山嶺。
那里綠樹成蔭,山清水碧,朝暮之際遠遠便能看到云山霧海,像是置身于仙境之間,而蒼山在午后日光下又如浸過的翠綠,茫茫一片。
是個絕佳的避暑勝地。
但偏偏這個絕美的并不是景區,也不對外開放。
只因為這里落座的是南邊最大的家族——時家。
當年時家的祖輩將整座山都買了下來。
說是這地方風水好,養人,時家必然會在這南邊生生不息,代代傳承。
所以就把公館建在了那里。
在這個地界所有人都知道,南邊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唯獨那座山上去不得。
有時候那些自助游的游客們來到這里不知道這里的情況,想過去,都會被出租車司機給拒絕。
久而久之,那座山就成了整個禁忌一般的存在。
時珺當時也是和司機交談了很久,最終以五倍的高價才讓對方同意載她過去。
越到目的地,就越沒有人跡。
而且此時雨越下越大。
山路濕滑難行,那名司機雖然看重錢財,但到底是怕出事,猶豫了片刻后,停在山腳下就打死也不肯進山里去。
時珺倒也不介意。
因為本來她就沒打算讓他開車進山,所以很是痛快的付了錢,就準備推門下車。
那名司機大叔看她一個小姑娘拎著一個行李袋,連把傘都沒有就想要徒步進山,只當她是不懂事的外來游客,多少有些擔心起來。
“小姑娘,你還是別進去了,這里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你這樣貿然進去,先別說被人當壞人抓起來,就是這么大一座山,迷路了也夠嗆啊。”
時珺卻徑直地回答:“沒事的。”
說罷她推開車門。
原本隔絕在車外沉悶雨聲這回隨著車門的開啟而清晰。
水汽就此撲面而來。
她手里拎著東西就這樣毫無遮擋的下了車。
這一下車,鋪天蓋地的雨水砸了下來。
那司機大叔看她這樣狼狽,忍不住出聲地再次阻攔,“你連把傘都沒有,這樣進去,山里溫度低,真會出事的。還不如坐我的車回去吧,大不了我不算你錢了。”
可時珺卻將車門關上,面無波瀾地回答了了一句,“不會,這里我很熟。”
那司機一愣。
很熟?
這開什么玩笑。
這地方就是他們本地人都沒來過,就她一個外地人怎么可能對這里熟啊。
司機當即就覺得這女孩子是在撒謊,為的可能就是想要糊弄自己。
他還想再說什么,結果就看到對方已經往山上進發。
當即就要推開車門。
結果車門剛一開,他就看到地上的積水里有絲絲縷縷的……紅?
嗯?這好好的怎么會有紅色呢?
這又不是下紅雨。
他懷疑自己大概是天色太暗,樹木遮住了僅有的那光線,導致眼睛花了的緣故。
于是抬頭朝著時珺看去,想要叫住她時,剛張口,就看到她手里拎著的行李袋被雨水打濕,雨水沿著袋子滑落。
只是明明打濕時是透明無色的雨水,可從袋子上流淌下來的時候卻變成了……紅色?!
是他眼睛壞了嗎?
他當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瞪大了眼睛去看。
這仔細一看之下,從那傾盆的大雨中發現,的確那袋子里混著雨水流淌出的顏色是紅色的!
而且看上去也不是顏料沾濕的顏色。
更像是……
血的顏色!
當這個認知沖進大腦里的時候,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背脊骨竄起一陣陣的寒意。
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個行事神秘的女子拖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袋,而那行李袋里還流淌著血一樣顏色的東西,冒著大雨往山里走……
怎么看這幅畫面怎么讓人覺得心間涌起森森寒意。
當下他嚇得那些勸慰的話全都沒了,趕緊縮回了車內,調轉了車頭就跑。
嘴里還趕緊念叨著,沒看見、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
然后就一腳油門踩死,馬上溜。
只留下時珺一個人坦然自若地一步步朝著山上而去。
全然不在意行李袋里流淌出來的血水。
因為這片區域屬時家的私人領地。
一般來說,是沒有人會敢在這里出現。
所以別說是拎著一袋子血水進出,就是真拖著一具尸體在這里行走,也不會有什么事。
天色暗沉。
大雨滂沱。
看著頭頂愈發肅沉的天際 讓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天她去殺時至敬的時候。
也是這樣的一個天。
不知道將來她父親死的時候,是不是也回事這樣一個天呢?
她還真有點期待。
已經早就全身都濕透的時珺看了片刻,就眉眼冷漠地提步朝著山上進發。
只不過她沒有走大路。
雖說整座山都在時家人的監控之中,但到底青山叢林,羊腸小徑復雜,即使設置了層層把守,還是有空隙可鉆。
更何況時珺在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清楚的很。
因此,她挑了一條捷徑就這么穿行而上。
雨水“嘩嘩”而下。
小路泥濘,視線也受到了一定的阻礙。
可時珺卻步履平穩而又堅定,沒有半點搖晃地一路穿行而去。
漫天的大雨。
這個點的話,時公館里應該全所有都聚集在餐廳里一起吃飯才對。
這是時家的規矩。
除了重大節日要聚一起吃飯之外,還有每個月的月底也同樣要聚在一起吃飯。
說是要維系自家人的情義。
可這種利益至上,強者上位的家族里,從小教的是如何算計和適者生存這種道理。
哪里有什么親情可言。
骨子里就是冷漠和涼薄,再多的聚集也不過是表面文章,虛偽得讓人覺得可笑。
時珺穿過最后一道小路后,終于從茂密的樹林間窺探到了那佇立在山林間的那一棟白色的房子。
房間里燈火通明。
從外面來看,大有一種其樂融融地氣氛。
只不過里面到底如何,只怕只有他們這些人自己清楚。
時珺手指握緊,然后冒著大雨,渾身濕透地徑直朝著公館大門走去。
公館門口有四個看守的人。
一聽到小路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便下意識的朝著那處看去。
就看到茂密的灌木叢細微的晃動,緊接著一個人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那幾名保鏢一看,幾乎是本能反應的摸向了腰間,很是警惕地呼呵了一聲,“誰?”
結果就看到對方毫無懼色地從泥濘的小路里走了出來。
那些人直覺不對。
剛要從腰間將武器拔出時,不料就看到一張熟悉而又精致的面容。
那是……
那是珺爺?!
可是,怎、怎么會……
珺爺不是死、死了嗎?
雖然對外宣稱說是時家小姐生了病正在秘密休養,不見任何人,但那也只是對外而已。
對內,他們這些人還是多少清楚的。
他們知道時家小姐已經死了。
當時人被找到的時候都面目全非了。
聽說當時珺爺被關起來后,想要逃跑,可誰料被四爺發現,想要把人追回來,結果不知怎么了人就出了事,說是車禍被燒了個面目全非。
后來為了防止下面的人聽到珺爺死了,情報網沒了,就不安分,所以一直對外沒有宣稱。
可誰能想到,如今這個原本應該入土為安的人竟然就這么活生生的出現了他們的面前。
難道是……
“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