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驟然發直,神色驚詫。
看上去明顯就是被這一句話給震到了。
沉默將近十秒之后,他才不敢相信地盯著時珺的面容,“真、真臉?”
時珺平靜地點了下頭,“嗯。”
秦匪掐著她腰間的手驟然一松。
久久沒有回過神。
他想象過很多次眼前這個人的面容。
因為性格的因素,他一直都以為她的長相或許平凡。
但怎么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張精致而又帶著極具攻擊性的長相。
這……
這實在是太意外了。
秦匪在震驚過后突然腦海中浮現了一件事。
“那你的真臉為什么和轉校生一模一樣?”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像是反應過來似的,立刻問道:“難道你們是姐妹?!”
時珺對于秦匪的腦洞也是服了,果斷搖頭,“不是,她用的就是我的假面,”
秦匪頓時眉頭擰了起來,“那她為什么要用你的臉?難道是江暮韞……”
“和江暮韞無關,她只是單純的想報復我而已。”
“我不明白。”
秦匪是真的不懂。
一張臉而已,算得上什么報復?
在這個小地方根本估計都不會有人在意吧?
對此,時珺解釋道:“因為她才是真的周喬。”
這話讓秦匪的神色一凜。
那個女孩子竟然是真的周喬?
那……
“當年她被我連累受了重傷,我把她送去了國外治療,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清醒過來,結果聽信我手下的叛徒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要被我囚禁了,就和我四叔一起合謀,就想了這么一出。”
聽著時珺將整件事娓娓道來后,秦匪才算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這么一出貍貓換太子。
“所以你才叫時珺。”他道。
時珺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眉眼微動了下,這個時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道:“你查過她。”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而她清楚的記得,當初為了防止他去調查出什么,自己明確和秦匪說過,讓他不要管那個轉校生的。
可現在他卻清楚的知道對方的長相和名字。
明顯是全都調查過了的。
對此,秦匪斜睨了她一眼,“你差點被她捅死在楚氏大樓下,我還不能查了?”
這一句話立刻讓時珺沒敢在吱聲兒了。
畢竟自己理虧。
看她低垂眉眼不說話的樣子,秦匪便道:“放心,我只查了楚氏大樓那點事,還了解到你和江暮韞之間好像是老相識這件事。”
時珺皺眉,再次解釋:“不是老相識,我和他真的不熟。”
可秦匪不相信,“但他好像早就知道你是誰了。”
當時在海城發了瘋找她的時候,江暮韞同時也在找。
兩個人還為了她,坐在一起簡單的交談了一番。
江暮韞在字里行間里流露出來的都是對時珺的相識。
那熟稔的口吻差點被把他給嫉妒瘋。
還好最后那通短信多少給了點慰藉。
雖然,最后也是一場空!
想到這里,他就面帶幽怨之色。
時珺有點受不了他那眼神,硬著頭皮回答:“沒有,應該比你早不了幾天。”
秦匪一聽,頓時揚了揚眉,“那他和你的關系是……”
時珺遲疑了一下,還是依言回答:“他是我爸給我定的未婚夫。”
秦匪:“!!!”
當聽到這話的時候,秦匪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未、未婚夫?
他沒聽錯吧?!
見他遲遲沒有動靜,時珺再次道:“但我拒絕了。”
這回秦匪眉梢輕挑了一下,似做回應一般,然后問道:“所以你是為了拒絕婚事,才從家里逃出來,扮演別人的?”
時珺仔細想了下他的話,“你非要這樣認為,也可以。”
不是肯定回答,而是一句似是而非地回應。
秦匪多聰明的人啊,聽到這話就知道里面應該是內有隱情,便道:“那你給我一個我不這樣認為的理由。”
時珺想了想,給了一個還算穩妥的答案:“我是為了逃命。”
秦匪越聽越有些糊涂,“難道江暮韞知道你逃婚,惱羞成怒殺你?”
時珺見他不弄明白這些事,大概是不會隨便輕易放自己走了,索性就重新坐在了馬桶蓋上,“他沒殺我,但是我父親想殺我。”
她……父親……?
“后爸?”他問。
“親爹。”她答。
秦匪明顯被她的種種回答給意外到了。
親生父親殺女兒?
簡直聞所未聞!
不過就是逃個婚而已,就算再不高興,最多應該也就是打罵兩句罷了,怎么會上升到追殺的地步呢?
“說下去。”秦匪的語氣不自覺地開始沉肅了起來。
時珺看他臉上的神情漸漸斂起,“我當時也遇到了點問題,所以就逃了。”
問題?
什么問題?
秦匪一共問了三次,可她都沒有明著說。
足以可見對于這件事她在其中還是有有所保留的。
如果再問下去,到時候惹惱了她,那就完了。
她現在這么好脾氣,不過是心中有點愧和虛罷了。
這份情緒一旦消磨沒了,她可就不好說話了。
所以他一如既往地點到為止,然后轉移了話題。
“那現如今看來,我是插足的第三者了?”
時珺皺了下眉,“我已經拒絕了,你算什么第三者。”
站在那里的秦匪慢慢俯身,看著她,唇角泄出幾分的笑意,“那我不算第三者,我算什么?”
時珺沒動,只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反問:“你覺得你是什么?”
沒了之前的心虛氣短。
秦匪知道,小姑娘心里那丁點可憐的好脾氣已經成功消磨沒了。
當下就轉變了態度,“反正我是最后一個知道你身份,看到你真面目的人,總歸落了下乘了。”
因為他發現,小姑娘有點吃軟不吃硬。
越是態度強勢,她反而越是和你杠到底。
但如果你率先軟和下來,她就會一同妥協下來。
果然,隨即就聽到她說:“……也不是。”
秦匪順勢問道:“還有誰啊?”
時珺想了想,才答:“海城那邊的人就都不知道。”
“……”秦匪這下軟不下來了,不僅軟不下來,而且還她的這番話給生生氣笑了,“海城里面有哪一個的關系能和你我之間能相提并論的?”
秦匪覺得,放眼望去,都不會有人能和他放在一起比較的。
但誰能想到,下一秒就聽到時珺帶著些許的不確定說:“顧欣嵐?”
看得出來,她在說這話的時候是有認真在思考的。
可……
就是因為認真思考過,才更讓人生氣啊!!!
秦匪:“……”
秦匪差點沒被氣得直接當場升天。
顧欣嵐……
顧欣嵐竟然能和他相提并論?
是他地位太低,還是顧欣嵐在她心中的地位太高?!
他居然淪落到和一個校霸相提并論。
秦匪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質問:“你和顧欣嵐能親嘴、睡一起?”
“我和你沒睡一起。”時珺辯駁。
結果惹來秦匪更大的反應,“那親嘴呢!”
時珺:“……”
她沉默了一下。
不僅是因為這是事實,也是秦匪那吃人的眼神。
那家伙,大有一種你敢否認,我就和你同歸于盡的架勢。
“要不是舍不得你,我真想掐死你算了!免得我下半輩子被氣出個心肌梗塞。”
聽到秦匪這樣說,時珺很想說,他想得也太多了。
居然都想到了下半輩子。
會不會想的太遠了點?
但看到他真的一副要被自己氣死的樣子,她還是決定閉嘴為好。
免得還沒等到下半輩子,現在就把人給氣出一個心肌梗塞,那就不好了。
由于她的靜默,氣氛就此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秦匪看她又變回了那個不發一聲,任由你訓罵的樣子,多少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
但小姑娘真的太氣人了。
一句話把他直接打發到了和顧欣嵐一個等級上去。
完全就抹殺了他們兩個人之間所有的感情。
在平復了將近五分鐘之后,他不禁再次遲疑地開口:“如果當初……”
然而,當他說完這四個字之后就后悔了。
他覺得以這小姑娘的耿直性子,萬一問了,那答案說不定真能氣死他。
想想還是算了。
不問好歹能騙騙自己。
問了,可能連騙都騙不了了。
“什么?”此時,時珺遲遲等不到他后半句話,不由得主動問了一聲。
結果被秦匪一句沒什么給擋了回去,緊接著就換了個話題,“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對于這個問題,時珺又一次地沉默了下來。
因為她覺得這件事還是別把秦匪卷入其中比較好。
自己這事兒比較棘手,而他那性子一旦知道了,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就此惹來一身麻煩。
不好。
站在對面的秦匪看她不說話,慢慢站直了身子,也不惱,只是氣定神閑地一句,“也為了數據庫?”
一個也字,讓時珺猛地抬頭。
他知道?
對啊,他是秦家的少爺,金熊把他邀請到這里來,難道只是來拍賣古玩字畫的嗎?
肯定得是重中之重的東西才對啊。
所以……
時珺神色驟然一變,倏地抬頭,帶著幾分的緊張之色看著眼前的人,“那個買家是你?”
秦匪看到她這樣的在意,嘴角微微輕勾了起來,搖頭,“不是。”
聽到這個回答后,時珺才小小的松了口氣。
要真是他的話,那豈不是成了那個冤大頭了。
然而,正當時珺放下心來的時候,她終于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你怎么會在酒吧發現我的?”
大晚上的,酒吧里那么昏暗,而且她還帶著假面,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對方是男是女都不一定能分辨,他是怎么看出來自己的?
這太詭異了!
看她總算想到這個問題,秦匪嘴角的笑才漸漸深了起來,不過卻不告訴她,而是油嘴滑舌地說:“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啊,一下子就能從茫茫人海中感覺到你的存在。”
時珺哪里聽不出他這是糊弄人的話,便神色冷淡地提醒,“說人話。”
秦匪一看,忍不住嘖嘖了兩下。
這小姑娘怎么那么不禁逗呢。
當下,也不敢再鬧下去了,如實地回答:“我哪里是突然在酒吧找到你,我分明是在金熊的辦公室找到了你。”
金熊的辦公室?
時珺臉色一沉,盯著眼前的人,問:“金熊請的黑客是你?”
這么多年攪和的時家不得安寧難道都是拜這人所賜?
那可真的就太意外了!
不過,很快,這個意外就被秦匪給打破了。
因為他說:“那個黑客自然不是我,是我把他打暈了,假扮的,結果沒想到看到了你。”
時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幾秒后,才像是聽懂了似的,道:“可我那個時候是假面,你怎么會認出我?”
秦匪等了半晌總算等到這句問題,低笑著望向眼前的人,一字一句緩而堅定地說:“傻瓜,我說過,我從來不認你的臉,我只認你那雙眼睛。”
哪怕你藏匿于千萬人之中,只要一眼,我就能認出你。
后半句話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是時珺卻能從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無聲地感覺到、
浴室里“嘩嘩”地流水聲嘈雜的很。
可那些話卻一字不落地鉆進了她的耳朵里,攪得她心頭漏跳了一拍,心緒都開始有點恍惚了起來。
浴室的暖黃色燈光烘托得情氣氛漸濃。
秦匪不自覺地漸漸向她靠近。
眼看著面前的人一點、一點的朝著自己靠近,兩者的距離近得她都能感覺到那撲來的溫熱氣息,時珺下意識的往后仰了仰。
不想腳踢到了旁邊的垃圾桶,發出了一聲輕響。
當即她回過神,不動聲色地往后推了推,就此詢問道:“那你為什么要假扮那個黑客去金熊那里?”
秦匪眼看著氣氛被打斷,頓時失望地抿了抿嘴,就此直起了身,斜斜地靠在一旁,很是坦白地道:“想得到數據庫啊。”
時珺一聽,“得到?”
他那個行為應該算是偷竊吧?
虧他把偷竊說得那么理直氣壯,還說什么得到。
不知道是不是時珺的眼神是否太過明顯,秦匪垂眸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說我是去偷。但事實上,是他們偷走了我的數據庫拿來販賣,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罷了。”
這個信息量是真的太過巨大,讓時珺不免怔了一下,才問:“你的數據庫?”
秦匪調整了下姿勢,點了點頭,“是啊,幾年前我身邊的人聯合我手下的人一起我剛新研發的數據資料給轉移,然后以為我的名義販賣,上面的人懷疑我,就把我從京都踢出局了。”
這種結果讓時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懷疑就踢出局?
“這太草率了。”
秦匪嘴角彎了彎,感覺到了她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之后,就解釋道:“這種機密東西,一般來說除了我,沒有人能夠靠近,他們會懷疑也很正常。”
時珺自然不太懂這其中的彎彎繞,她便繼續問道:“那后來呢?”
秦匪也沒有隱瞞,講述了在他身上的那點事情,“這兩年我一直在私下調查數據被輾轉販賣到了誰的手里,第一部分被沈家人賣給了Y國,第二部分原本沈家拍個高價,然后一邊私下里又和江暮韞接觸,可惜談判最后交易時被盜走了,直到前幾個月這里錢莊發出消息,說東西在他這里,我就來看一看,誰知道……”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時珺。
后面的話雖未完,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時珺在聽完了整個故事后,這才明白為什么這位大少爺為什么會淪落到海城這個小地方。
原來是被陷害著趕出京都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