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雖屬于邊境線外,但距離國境內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幾乎大部分都是從國境邊直飛到錢莊。
如果是坐車的話,則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夠到達。
時珺因為去的時候也是車子,所以被車子送回來的時候還挺適應的。
她就這么一直安靜地坐在車座后,看著車窗外的景象。
而車內的人也都沉默著。
氣氛感覺十分的嚴肅。
此時,廣袤的平原上一眼看過去,天際線泛起的微弱光線將極遠處的那如潑墨般的崇山峻嶺漸漸顯露出了幾分。
星星還零星地散發著暗淡的光。
天色即將開始亮起。
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也不知道秦匪那邊到底情況如何了。
是被截住開始談判了?
還是一言不合已經開始互相拔槍相對了?
那些懷疑接連不斷地從她的腦子里不斷地冒出來。
蘇誒這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危機感也越來越沉重。
很快天光大亮,朝陽終于從云層里突破而出,日光就此傾瀉而出,平原上的一切都接受著光線的沐浴。
邊境的人們開始為了新的一天如常的奔波。
原本空蕩的平原上開始陸陸續續的有車子行駛。
時珺坐在車內就這么看著來往的車輛從她的眼前飛馳而過。
看著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對啊!
秦匪的手下護送她回來。
那她的手下呢???
經歷了昨晚上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后,又被秦匪纏得死死的,好像……
把她自己的人給忘記在了錢莊里了!
完了。
這群人沒被困在其中吧?
金熊在察覺到她身份有異常的情況下,肯定會大肆查找這些人。
當時她是讓他們在外面接應自己的,這等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他們都怎么樣了!
當下,她就立刻從懷里拿出了手機想要問個情況。
結果她剛一拿出手機,身旁的人就看見了。
他還以為時珺是在車上耐不住寂寞,想要玩兒手機打發時間,因此立刻皺眉,“車上別用手機,會干擾路線信號。”
時珺:“???”
干擾……路線信號?
這人是把她當成智障,還是當她從來沒坐車打過電話?
居然連這種謊都扯的出來。
“我沒聽說過有這種說法。”時珺很是冷淡的出聲提醒。
身旁的人看沒糊弄過去,不由得輕咳了幾聲,“我們的車不一樣,都被改裝過,所以不能亂用帶信號的東西。”
時珺不禁環顧了一圈車內的設備。
這車內什么設備都沒有,明顯沒有被改裝過。
這人……估計是真拿她當傻子。
不過,時珺看在他們是秦匪的手下,并不想在這里和他們起什么沖突。
不就是不能在車上用手機嘛,那就等下車再用好了。
“那你們找個地方停一下,我需要上個廁所。”
她理所當然地找了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理由。
果然,車上那些大男人們在聽到這話之后,不由得靜默了一下,然后才道:“這里還離國道比較遠,你忍一下吧。”
時珺:“忍不住。”
在場的那些人聽到她這樣說,心里不免覺得女人真的是麻煩,但對于正常需求,他們也不能不近人情,最終只能答應了下來,“……知道了。”
車子往國道上開了一會兒,不過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根本沒有服務區,更別提廁所了。
最后沒辦法,只能找了個灌木叢比較多的地方停車,然后對她說:“那邊還算隱秘,你去那邊解決。”
時珺其實壓根就不想上廁所,根本無所謂什么隱秘不隱秘,她就是想找個地方能夠打個電話就成。
當下就隨意地點了點頭,準備下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名隊長口袋里的手機輕微地震動了起來。
雖然很輕,但在封閉的車廂內那個聲音還是很容易被捕捉到。
時珺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那個聲音之后,她原本下車的腳就此收了回來,目光立刻朝著那位隊長看去。
不過這會兒也沒有人會去注意她。
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自家隊長手里。
因為他們知道,在執行任務時他們配備的手機一旦震動,就意味著有需求,所以所有人的神經線都瞬間繃緊了起來。
那名隊長按下了通話鍵之后,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神情變得格外的嚴峻。
他一連嗯了三次,在說了一句,“明白!”
就此掛斷了電話。
時珺雖然沒有聽到他說其他的話,但從那張臉上就能看出來,情況不容樂觀。
身旁的幾個人也顯然看出來了,趕緊出聲問道:“怎么回事?”
但那人卻沒有明說,只是眉頭緊皺地簡單叮囑了一句,“現在快到國道了,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事了,你們兩個人把她回國境線,其他人馬上跟我回去,秦爺那邊需要人。”
秦匪需要人?
按理來說,如果秦匪能夠解決,是不需要增加人手才對。
除非……
他不能。
才會需要人手的增援。
時珺心里“咯噔”了一下,脫口就問:“他是不是出事了!”
隨著時珺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詢問,那人的臉色馬上就鐵青了起來,但他并不回答,而是用冷硬的口吻說:“你現在馬上跟著這兩個人回去。”
但時珺怎么可能在無法得知事情的情況下就這么走掉,她再次問道:“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然而,對方卻并不打算回答,同樣也繼續回答:“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看他那副死都不肯說的樣子,頓時讓本就沒多少的耐性的時珺徹底爆發了,當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我在問你秦匪到底怎么樣了!”
她手速很快,再加上對方也沒有想過這么個女孩子能有什么殺傷力,所以沒有防備,結果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拽住了衣領。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后都怔住了。
顯然沒想到自家的隊長竟然會被一個女人如此簡單地拽住了衣服。
其實不僅他們,就連那位隊長本人都愣了愣。
這讓他如何能忍。
心里本就惦記著秦匪那邊,想要一心趕回去幫忙,著急的不行,這會兒還被一個女人揪著自己的衣領。
最重要的是,還在自己的兄弟面前被揪衣領!
這位隊長心里那股火氣“噌”地一下就冒了出來,脫口就暴躁地回應:“是!他出事了,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說著就用力的將自己的衣服拽了出來。
時珺在聽到這話的瞬間心里頭一沉。
該死的,她就知道那渾蛋當時信誓旦旦的保證是在糊弄自己。
“所以現在麻煩你配合點,跟著這兩個人趕緊走,別浪費我們去營救的時間。”那人很是火大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冷著一張臉語氣冷硬地說。
對此,時珺卻毫不猶豫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你現在折返回去最起碼五六個小時,如果他現在真的出了事,你趕過去也只是去給他收尸而已。”
這群人根本就沒有一個靠得住!
全他媽是廢物。
而那名隊長聽到她說什么收尸之類的字眼,頓時像是踩了尾巴的貓,直接炸了,“這一點不需要你來考慮,你只需要完全配合我們,不給我們找麻煩,就足夠了!”
“他現在在哪里?”時珺已經懶得和他再繼續廢話下去,拿出手機就開始按動了起來。
那名隊長皺著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別再給我們找麻……”
他的話還未完,就被時珺冷厲地打斷道:“如果秦匪需要人手,我有,而且距離肯定比你們近,你必須得告訴我他到底怎么樣了。”
如果那幾個人沒出事,完全可以用得上。
她在這邊自顧自盤算。
可對方卻眼底帶著不屑。
開什么玩笑!
她有人手?
她哪來的什么所謂的人手?
如果她有人手,那為什么還要瓜分自家爺手里的人來護送她?
覺得她在胡鬧騙人的隊長當下只冷冷給了一句,“請你讓開,別再妨礙我們做事。”
然后就把人揮到了一邊,開始和其他兄弟商量起來誰把人護送走,誰和自己一起去支援自己主子。
時珺完全被排擠出了他們的圈子,以至于連秦匪到底現在是什么情況都不知道!
這種無力的該死感,她真想一梭子子彈把這些人給斃了算了。
可又知道不行。
最后在無計可施卻又心急不已的情況下,她懶得再廢話,索性拿出手機一通電話打了過去。
不過她沒打給秦匪,而是——江暮韞。
因為她知道,秦匪是絕對絕對不會和她說真話的。
說不定還會又糊弄自己一把。
所以她也不給自己浪費這個時間,直截了當找江暮韞更快更方便。
電話響了也就三下,就被接了起來。
不過還沒等時珺開口詢問,電話那頭的江暮韞反倒率先開了口,“原來他是護著你,才給我當靶子的啊。”
很顯然這句話里已經充分表明,他已經把人追到了,并且還查到自己不在秦匪身邊這一事實。
時珺原本脫口的質問緩了三秒,才冷冷地道:“他受傷了?”
江暮韞的笑聲隨即傳了過來,他沒回答,而是反問道:“怎么,他沒告訴你嗎?是怕你擔心嗎?”
“江暮韞,你動秦匪之前,應該考慮一下秦家的勢力。”時珺語氣平冷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
江暮韞這三個字立刻引起了不遠處那幾個人的注意。
瞬間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氣氛一片死寂。
不過時珺卻并沒有注意到,她這會兒所有的心思全在電話那頭。
“你覺得我怕秦家?”這時,江暮韞帶笑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只是這笑里透著幾分的涼。
“你不怕秦家,但我父親怕,他可沒想過要得罪秦家。”時珺毫不避諱地警告:“你也別害得我這么多年的心血落得一場空。”
時珺想以此來提醒他別輕舉妄動,可沒想到江暮韞卻對她說:“放心,我是在國境外動的手,國內不能把我怎么樣,如果他秦老爺子想動手,也得有名目。”
這一句話倏地如涼水從頭澆到底,把時珺那顆被秦匪親暈乎的腦袋徹底澆醒了過來。
是啊,這是在境外!
這是在該死的境外!
她怎么把這點給忘記!
按秦匪說的,江暮韞要對秦匪動手的話,的確需要掂量一番。
但他媽得是在境內!
如果是在境外的話……
那就不一樣了。
特別還是在這種這種本就屬于法外之地的地方。
所以,其實境外動手對江暮韞來說最適合不過了。
秦匪那混蛋又騙了她!
一想到這里,她現在只想直接殺過去把秦匪給揍一頓先!
時珺臉色難看,幾乎用盡全力地攥緊了手指,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
半晌后,她才咬著牙道:“秦家沒名目動你,我有。”
“哦?是嗎?”電話那頭的江暮韞帶著笑拖長了尾音,看上去并不在意。
可這份不在意并沒有維持多久,就聽到時珺緊接著一句,“你要的東西在我手上。”
瞬間,電話那頭的呼吸聲一滯。
“你知道我的為人,大不了一拍兩散的事兒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時珺維持著最后的冷靜,用最為理智冷漠的語氣出言威脅。
電話那頭的江暮韞語氣不禁微微沉了下來,滿是警告地道:“時家和江家可是合作關系。”
時珺態度沉冷,“我爸和你江家合作,關我屁事。”
這話倒是一點都沒錯。
她時珺本來就對時寅沒感情,根本不會顧及到他。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如果有一天綁匪要綁架時寅,估計時珺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們撕票。
甚至他們不撕,她可能會主動找人去撕票。
所以,用兩家合作來提醒她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電話那頭的江暮韞沉默了幾秒,才沉沉地開了口,“這么說,你是要拿這個來換秦匪的活路了?”
這話里他把自己放在了握有主動權的這邊,以此在態度上作壓迫。
時珺何嘗不知道談判之中這些技巧,所以很果斷的否定,“嚴格來說,是我給你一個不在你父親面前失敗的機會。”
江暮韞見她還要和自己死扛到底,不由得放起了狠話,“秦匪現在生死都我說了算,你確定要和我這樣談判,到時候別后悔求我。”
然而在這種時候誰弱誰就輸,時珺向來沒輸過,所以同樣沒有絲毫退讓的反擊,“秦匪我能救則救,不能救我也不強求,這世上男人那么多,我也不是非他秦匪不可,但這東西對于你來說卻是非它不可,你說我和你直接到底誰求誰。”
雙方其實都拿捏著對方的命脈,可大家就是誰都不肯退讓。
無形的拉鋸戰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而變得越發的緊張起來。
過了幾秒之后,江暮韞突然一反常態地道:“其實沒了秦匪,威脅一旦消失,這個東西有沒有也無所謂。”
時珺知道,他這是做好了取舍,不愿受自己的威脅。
因為一旦沒了威脅,那么自己的籌碼就成了沒有用的東西。
時珺太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了。
也因為清楚,所以早已做好了準備,她當下就非常痛快地應了下來,“也好,既然如此,那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江暮韞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頓了頓后,隨即就聽到他笑了一聲,道:“我也這么覺得。”
分明是并不相信她真的肯放棄。
“那我就去和江慕凡談一談,順便再賺一筆。”
時珺緊接著的這句話讓電話那頭驟然之前就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