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匪見她竟然口頭上還不承認錯,當下想也不想的就嚇唬道:“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把你關在小黑屋里,讓你這輩子都出不來。”
時珺聽了,不僅不怕,甚至還對他說:“那你得好好找個牢固的,而且得多上幾個保險鎖才行。”
秦匪感覺自己都快被她給氣笑了,“為什么?”
“因為我逃過,當年訓練過這種類似的項目,屋子里放炸彈,我要是不在規定的時間里逃出來,就要被炸死。所以你要想把我關起來,必須得上好幾道鎖才行。”
秦匪當場愣住了。
原本還以為她會放什么狠話,說一旦逃出來就擰掉自己腦袋之類的言論,結果沒想到居然聽到她這樣一番說辭。
他以前就知道時珺童年過得并不幸福。
只當是爹不疼娘不愛,飽一頓餓一頓,生活的艱難罷了。
但沒想到,卻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是問題。
秦匪忍不住沉聲問道:“那個時候幾歲?”
“十二歲左右。”
時珺記得那天好像還是她的生日。
她本來計劃著偷摸去見自己的母親。
可誰料,剛出大門就那個女人給抓住了,她以為自己要逃跑,然后就讓人把自己帶去了一間破屋子里。
說是既然她那么喜歡逃,那就好好的逃!
陰仄逼人的屋子,外面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而屋內卻有一個時刻發出響聲的計時器,倒數著她的生命時間。
她不敢叫喊,不敢浪費在呼救這種事情上面,強迫著自己要努力鎮定下來。
然后找尋著所有一切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和東西。
還好到最后她還是成功逃了出去。
只是那天的場景她卻至死都不會忘記。
身旁的秦匪的視線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十二歲。
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竟然已經會拆卸這些東西。
這代表著什么已經不言而喻了。
以前他只覺得自己年幼時過得壓抑,父親和大哥接連離去,母親因為撐不住這番打擊,精神一度崩潰,家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死寂沉沉的家只有爺爺一個人獨自苦撐著。
卻不曾想到,在同一個時刻,有這么一個女孩子連生命都無法得到保障,想盡一切辦法的努力活下去。
頓時,那種心疼和無力感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刀割肉似的。
有時候他在想,如果自己當初能夠早兩年認識小姑娘,是不是小姑娘就少挨兩年的罪呢?
說不定當時都不用小姑娘出手,他直接就把時寅給解決了。
想到時寅,他當下眼底浮起一抹陰霾,緩緩開了口,“你爸還活著嗎?”
時珺不由得睨看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秦匪半靠在沙發上,冷冷地嗤笑了下,“哦,也沒什么,就是拜訪一下我這位未來的老丈人,和他聊點人生和理想之類的。”
“……”時珺聽到老丈人三個字,頓時沉默了下,回答:“他現在在醫院里就差一口氣了,估計聽不了你的理想和人生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聽著他那陰測測的語氣,實在不像是覺得惋惜遺憾的樣子。
時珺看他眼底浮起絲絲縷縷的戾氣,嘴角輕牽起,伸手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其實也挺好的。”
秦匪沒說話,只是不說話地看著她。
“要是沒有他們,說不定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你也不會喜歡我。”
如果她當時沒有遭到那些對待,沒有遇到過那些絕境,而是每天真的當成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小姐塑造,或許她現在就任由時寅如同木偶似的被送給了江暮韞。
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能力去反抗,只是被動的成為江家有名無實的大夫人。
直到時氏被江氏吞噬之后,她的作用到此為止,然后被丟在某個暗無天日的下水道里,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的痕跡。
不會成為時氏的當家人,不會為母親報仇,更不會遇到秦匪,與他相愛。
但這時,身旁的秦匪卻義正言辭地否認:“胡說,你什么樣都我喜歡。”
時珺瞥了他一眼,滿眼寫著不相信。
心里只當他是甜言蜜語,哄自己開心。
但沒想到這個時候秦匪卻在這個時候說:“畢竟我是男人,比較膚淺,只看臉。”
“小美人兒這么漂亮,我肯定喜歡。”
時珺看他故意一臉壞笑地捏著她的下巴,做出輕佻的樣子,頓時無語地笑了。
她哪里不知道這家伙是故意逗自己開心。
當初她根本就沒露出真面目,他都那么喜歡,足以證明,這人并不是看臉的。
只是,既然他說到這里話題,她不免有了一些憧憬。
“如果當時我沒代替她活著,你說我們會用什么方式相遇?”
畢竟他們應該遲早會見。
只是那時候他們見面時,應該是帶著各自的算計和利益吧。
正當她想著時,身旁的人卻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在南邊,我在北邊,我怎么知道我們一定會相遇?說不定我家直接給我訂了一個未婚妻,讓我分分鐘結婚呢?”
此時回過神的時珺被一句未婚妻弄得又是一愣。
秦匪斜睨了她一眼,看她正傻眼的看著自己,不禁心念一動,有了逗她的心思。
因此故意道:“說起來,我還真有一個未婚妻。”
時珺被他這么一說,眼里閃過了一抹不自然。
不過秦匪所有的心思都在想辦法怎么逗時珺上,根本沒察覺到她的異常,而是繼續道:“好像是我爺爺訂下的,聽說很年輕,而且巧的是也是南邊的,聽說家族深厚,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角色。”
對此,時珺沒有任何的表態。
秦匪看她沒什么表情的樣子,又隨后補充了一句,“好像長得還非常漂亮。”
這話讓時珺倏地抬頭。
秦匪看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心頭一跳。
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得過分了。
猶豫了幾秒,看時珺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抿著唇始終不言,他終究還是有些怕的,畢竟剛剛才惹過她,萬一她到時候新仇舊賬一起和自己算,那他可就糟糕了。
于是,話鋒一轉,趕緊改了口,“不過,我一點都不喜歡她,雖然沒見過面,但我卻因為這個未婚妻,被趕出了京都,可以說是被她害慘了。”
時珺本來還沉浸在他的那句長得很漂亮里,結果沒想到聽到他突然間提及被趕了出去這件事,不禁皺起了眉頭,“怎么說?”
秦匪看她那么緊張的樣子,便嘴角彎了彎,道:“就是沈家的人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這個消息,以為我爺爺是要和對方聯姻,到時候秦家在京都更加穩固,所以就陷害我,把那套你知道的數據給泄露了出去,讓我從京都的圈子里踢了出去。”
時珺的神色“刷”地一下就變白了。
她的確知道那個數據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原來那份數據里隱藏著這樣一個內情。
所以,是那個聯姻的消息害了他?!
時珺完全傻愣在了那里,就連呼吸都一時間停滯住了。
坐在身邊的秦匪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所說的話給時珺的心里掀起了多么大的驚濤駭浪,還在那里繼續道:“還沒和我見面,就害得我這個樣子,足以證明這個未婚妻不行,和我八字相克,絕對不合適。”
貶低完了對方之后,他摟著時珺的手立刻收緊了起來,笑瞇瞇地道:“還是我家小姑娘最好。”
時珺此時被他這話說得心像是被冷水兜頭澆下,凍得她一顆心都結了冰霜。
半晌過后,才聽到她輕顫著道:“我或許……沒你想得那么好……”
秦匪看她低垂著眉眼,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心中不禁一個“咯噔”。
糟了,好像真的鬧過頭了。
本來只是想看她吃吃醋而已,怎么就讓小姑娘不高興了呢?
秦匪頓時后悔不已。
當下忙不迭地開始哄人,“胡說,你是天下最好的,沒有比你再好的了。”
心里更是暗罵自己腦子有病,沒事去說這種話,結果沒看到小姑娘吃個醋撒個小嬌,反而惹得小姑娘傷心。
但時珺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懨懨的,完全提不起勁,甚至還轉移了話題,“時間很晚了,你該去睡了。”
秦匪這個時候哪兒敢睡啊。
小姑娘明顯不高興了,他這會兒不陪著,那還是個人嗎!
“不,我不困,我陪你。”
聽到秦匪這毅然決然地態度,時珺不由得蹙了蹙眉,“你不用陪我,我睡了一天了,估計今天晚上都不會睡了。等會兒我打算把代碼寫完,明天早上就命時氏把該發的聲明給發了,耽誤太久,對公司的確不太利。”
她這段時間沒露面,公司那邊肯定都急瘋了吧。
這會兒既然回來了,那該盡早解決的,還是要解決了才行。
然而秦匪卻一口拒絕,非要死纏她不可的樣子,道:“那我也不睡了,我幫你一起寫完好了。”
時珺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這么粘人,還是很擔心地道:“不用,我自己寫就可以了,你好好去休息。”
這段時間秦匪肯定沒有好好睡過。
他既要擔心自己,還要幫忙時氏那些事,肯定忙得不行。
今天下午為了給自己做飯又是一頓折騰。
就是鐵打身子也經不住這樣造,更何況他大病初愈,還是得休息好才行。
可秦匪就是不同意,“不行,讓我上樓去睡,丟下你一個人在這里忙,我不忍心。”
時珺不太明白這有什么不忍心的。
她下午在屋內不也睡得昏天暗地的嗎?
時珺看他這么斬釘截鐵的樣子,當下也就不強求了,“那既然你想寫的話,那就給你寫好了,我再去睡個回籠覺。”
她感覺聽完了剛才秦匪的話,腦子有些混亂。
就連見秦老爺子的想法都因此縮小了很多。
她很怕到時候老爺子在心里怪罪她。
要不是為了公司,她現在真想好好靜一靜。
秦匪:“???”
他只是想守著時珺,想讓她開心而已,怎么到最后還是成了他一個人。
被迫留在沙發上的人有些傻了眼,下意識的就拉住了時珺的手,一臉無聲的委屈。
時珺就這樣看到某人可憐兮兮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大型犬似的。
頓時覺得可愛又可笑,以至于心里那亂糟糟的情緒都被他那傻傻的樣子給沖散了。
最終還是心軟的折返了回去牽起了他的手,“行了,走吧。”
秦匪一下子沒跟上她的思維,還在問:“去哪兒?”
“上樓啊。”時珺拉著他就往樓上走去,“你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嗎?那我敲鍵盤,你睡覺。”
這主意讓秦匪立刻眼前一亮,“噌”地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行!”
“不過先和你事先聲明一下,敲鍵盤肯定有聲音,你到時候要入睡困難可別又嫌我煩了。”時珺提醒了一句。
可秦匪完全不介意,“才不會!”
當下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就拉著時珺上了樓。
兩個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間內洗漱完,隨后時珺就抱著筆記本去了秦匪的臥室。
此時的秦匪正在吹頭發,身上已經穿好了睡衣,看見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就過來了,頓時皺起了眉。
“怎么頭發都不吹干,這樣很容易感冒的。”說著就上前把時珺給拉到了床邊,給她吹起了頭發,“現在畢竟快十月份了,秋天涼,一吹就會頭疼,到時候落下病根怎么辦。”
“不是還有你。”
小姑娘說起情話來也是隨口就來。
秦匪感覺有些招架不住,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恨不能兩個人能就這樣一輩子。
“那以后就我給你吹頭發。”
時珺嘴角微微上揚,心安理得地盤腿坐在床上。
沒過多久,頭發吹干了。
時珺就要抱著筆記本就要起身朝旁邊的桌子上走去,“行了,你睡吧,我干活了。”
可惜,秦匪卻在這個時候,放下了吹風機,將人拽住,“急什么,陪我一起躺會兒再干活。”
說著就帶著她一起倒向了床。
床鋪沒有她睡得那個柔軟,屋內的環境也非常的簡單,明顯這是側臥。
但卻因為有他在身邊,時珺卻倍感舒適。
時珺歪過頭,看身旁的人那副高興的樣子,也不好拒絕他,便索性陪他躺一會兒。
燈一關上,屋內窗簾拉緊,沒有絲毫的光線,周圍是那么的漆黑一片,只剩下身邊的人。
可時珺卻覺得倍感滿足。
這句的這一切是那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