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聊完之后去吃餐廳吃晚飯的時候老爺子能夠明顯感覺兩個小輩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像是鬧別扭了。
可問題是,這剛剛才發布了婚訊,怎么突然間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他們不高興的事吧?
老爺子到底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小情侶之間吵吵架也是很正常的事,這感情啊就是小吵小鬧才能過得下去。
所以他只當沒看見,埋頭吃完了飯,就捧著自己的茶水去前院看自己的花花草草去了。
只留下他們兩個人還在飯桌上。
時珺看秦匪面色淡淡地坐在那里吃著飯,眼里全然沒了以往的隨散笑意,知道他肯定是不高興了,于是想了想,還是決定哄哄他。
“今天這個做的還挺好的。”時珺夾了一筷子的小炒牛肉放進了秦匪的碗里。
秦匪手里的筷子一頓,看著碗里的牛肉,低落的情緒到底還是在時珺的主動下散去了。
其實他也不是生時珺的氣。
相反,他也知道時珺這話是對的。
她的確在這邊停留太久了,不可能再停留下去了。
只不過情感上過不去罷了。
他多想把人就這么留在自己的身邊,就這樣一輩子。
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了陰影,最終他也夾了一筷子的油麥菜,“你也多吃點。”
時珺懷疑他故意整治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吃蔬菜,還非要把蔬菜一個勁兒的往自己的碗里塞。
可這會兒他不高興,自己也不好拒絕,只能蹙著眉,將那些油麥菜給吃了進去。
坐在對面的秦匪其實夾完之后也察覺到自己夾錯吃的,正想要把她碗里的那些給挑走的時候,沒想到小姑娘居然悶聲不響地給吃了下去。
這可讓他略有些意外。
但隨即他就明白過來,她這是在哄自己呢。
頓時嘴角輕揚了起來。
心里那最后丁點的怨氣也徹底消散了。
一頓飯吃完,秦匪心情不錯得去陪老爺子聊了兩句。
老爺子看他現在的情緒比剛才好了不少,就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一會兒吵架一會兒和好,就屬你們小年輕愛折騰。”
秦匪和老爺子并排坐在了一處,同樣躺在桂花樹下躺椅上,嘆息了一聲,道:“時珺三天后要走了。”
老爺子當即就被這個消息給震到了,“怎么會這么突然?”
雖然這個事情他知道是遲早的,但問題是這也太猝不及防了,感覺才沒幾天,就要走了。
完全不給人半點心理準備。
“不突然了,已經留在這里快一個月了。”秦匪說這話的時候眼底也帶著幾分的失落感。
老爺子這才明白,為什么自家孫子剛才挎著一張臉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想了片刻,他重新躺了回去,輕嘆息了一聲,“時氏的重心在南邊,這也是沒辦法的。”
時珺不可能永遠留在北邊去遠程處理那些事。
“不過如果你們將來結婚的話,得要為這個做個打算,總不能結婚之后還兩地分居吧。”秦老爺子替自家孫子想得非常的遠,就怕將來耽誤他們兩個人不能在一起生孩子。
那他的曾孫女夢就要破碎了。
這可不行!
對此,秦匪也只是深吸了口氣,半躺在椅子上看著夜空上閃爍的星子,“再說吧,我不想讓她為了我就放棄南邊的一切。”
老爺子皺眉,“誰讓她放棄了,我是說,你們兩個人既然想著要結婚,那就得要商量好工作的重心和內容,否則將來結婚生了孩子,你們會變得手忙腳亂。”
秦匪揚眉,“生孩子太早了吧,她連二十五都不到。”
他雖然也挺期待他和時珺的孩子,但是一結婚就生,會不會太為難時珺了?
但老爺子卻板著臉,理直氣壯地道:“早什么早,你奶奶生你爸的時候才十八!”
秦匪頓時笑了,“你們那個年代怎么能和我們比,每個時代都不同,無論是人生觀、價值觀以及戀愛生育觀都不一樣。”
老爺子其實心里也知道自己這話是有點無理取鬧了,但是事關自己曾孫女這件事,他可不能隨隨便便的退讓。
他可太喜歡女孩子了。
那奶奶香香的小女孩子穿著粉嫩嫩的小衣服,躺在搖籃里“咯咯咯”沖著自己笑,那種場景可實在太美好了。
在幻想了一陣之后,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討人厭的孫子,沒好氣地道:“那你說你們什么時候給我生曾孫女?”
當年丁茹懷第二胎的時候他可是親自天天上香念叨要孫女,結果沒想到吃齋念佛了十個月,生出來的還是個孫子。
天知道他當時有多想把這臭小子給塞回肚子里回鍋重造。
以至于那一個月看自家兒子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眼下的秦匪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被老爺子嫌棄著,只是還無知無覺地躺在那里,雙手枕著頭,一副不著調的懶散樣,“不知道,看她吧,十月懷胎到底辛苦的是她,我肯定是配合的那個,而不是做決定的那個。”
秦老爺子被他這么一說,不由得梗了下。
這話倒是……也沒說錯。
他這孫子好像除了配合,也沒有什么用處了。
決定權始終在時珺的身上。
她要不想,他們就算想得瘋魔也沒用。
果然,還是得生孫女才行。
要是孫女,自己還好意思倚老賣老的開個口,催促他們小兩口生個孩子給自己玩兒。
這眼下對方不是自己孫女,是孫媳婦兒,這口就不是那么容易開的了。
更何況他上次已經開過一次扣了,再開口,總有催生的意思。
不是那么的好。
無奈之下,老爺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咬牙,一跺腳地道:“行吧,希望那丫頭三十歲之前能給我眼生個曾孫女玩兒玩兒。”
秦匪一聽,不由得意外挑了挑眉梢。
喲呵,老爺子居然能夠退讓到三十歲,這可真是一個不下的讓步了。
不過他表面上卻還是故作為難地道:“不能三十五歲?”
老爺子瞬間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這一桿子直接支到了三十五?
他如今都快八十了,雖然身體還算不錯,能蹦能跳,胃口也好,但這不代表他還能撐十年啊。
十年……十年之后他就是九十歲老人了!
他就算還活著,萬一是個老年癡呆怎么辦?
那他還怎么和自己的親親小曾孫女一起玩兒躲貓貓,一起偷吃水果糖?
他還想給自己的小曾孫女扎花頭繩呢!
這個技術他練了快六十年了,從自己老婆生的時候就開始練,結果練到秦匪出生,他罷工了。
如今好不容易重燃希望,他可不能就此放棄!
于是,他半點都不容踐踏,當即作勢就要握緊拳頭要揍人,“我都放寬到三十歲了,你還得寸進尺了?信不信我揍你!”
看著老爺子真要動手,秦匪頓時想起了小時候自家爺爺對自己的心狠手辣,于是趕緊投降,“我錯了,我錯了。”
老爺子看他認了錯,這才冷哼了一聲,勉強放過了他。
兩個人隨后說了一些關于公司里的事。
而這時前廳的大門口后面正站著本想給他們送茶水的時珺聽完了他們剛才生孩子的對話之后,轉而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人知道她曾經出現在門口面。
等到爺孫兩個聊完了公司的事情之后,秦匪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打算再說兩句就回去陪時珺了。
結果就在他起身的時候,老爺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怎么在意地隨意道:“對了,后天章家有個宴會,說是請你和時珺一起去,別忘了。”
但沒想到秦匪起身的動作一頓,然后一反常態地說:“不去。”
這讓人意外的回答讓老爺子有些驚愕。
往年章家有什么邀請,秦匪再忙都回去。
哪怕只是去送個禮物就走。
怎么如今卻不愿意了?
這可不符合以往秦匪的做事風格。
老爺子雖然不懂他為什么會突然改變態度,但還是眉頭微皺得說了兩句,“章家當年和我們差點也成為親家,這么多年來往,你要是突然不去,圈內多少雙眼睛看著。”
秦匪不屑地輕嗤了一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帶譏諷地說:“你要是知道我這位差點成為我大嫂的人對時珺做過什么,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他這些年看在已經去世的大哥份上,多給了章家幾分照顧,給了章怡然幾分面子,結果沒想到這女人竟然蹬鼻子上臉,敢怠慢時珺。
簡直找死!
真當他沒脾氣?
一旁的老爺子看到秦匪的俊臉隱在陰影里,唇邊淡淡的笑并不明顯,反而顯得有些陰鷙沉沉的感覺,不禁有些疑惑,“她做什么了?”
到底做什么了,能讓自家孫子氣成這樣,連最基本的臉面都不打算給章家了?
秦匪此時眼底的笑意毫無溫度,“昨天我和時珺去看電影逛街,正好遇到了她,趁著我接電話不在,任由她身邊那幾個女的欺負時珺,她自己假裝跑開。”
說到這里他就忍不住呵笑了一聲,
這種拙劣手段,連顧欣嵐那個傻大姐都看出來了,難道他這種從小浸在豪門世家的人會看不懂?
真是可笑到極點。
看著秦匪那眼底深處醞釀著的寒意,老爺子也皺起了眉頭,“不可能吧,怡然好歹也是我眼前長大的人,當年和你大哥也……”
提及到秦匪的哥哥,老爺子頓時有些說不下去了。
這是秦家都不能觸碰的傷。
一旦揭開,那就是鮮血淋漓的痛。
“反正我不去。”這時,秦匪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就要走人。
老爺子被這話給拉回了神,頓時重新擰起了眉。“你也別拒絕得太快,你聯姻的消息一曝光,她就馬上遞消息過來,我估摸著她大概是來講和的。”
“誰稀罕她的講和。”秦匪滿不在意的語氣懶散。
老爺子知道對方更是動了他的底線,才會這般,也知道自己孫子的德行,“那明天我去吧,畢竟兩家的情義在,不好撕破臉,而且時珺不能還沒進咱們秦家的門,就被留下話柄,以后怕在京都也不好立足。”
秦匪被他這么一說,立刻理智也回來了。
的確,時珺將來是要進秦家門的。
雖說秦家的地位不會讓她在京都有任何的為難,而且就憑時珺自己的本事和身份也不 但架不住那些人私下里嚼舌根,他不舍得自己的寶貝被他們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想了下,還是做了一步退讓,“那我去就好,不帶時珺了,免得她再受氣,我可舍不得。”
老爺子看他那副心肝寶貝的樣子,就覺得一陣眼疼,“聯姻的消息都出來了,誰敢欺負她啊,更何況你媳婦兒那樣子到底誰受氣還說不準呢。”
就京都城里那些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估計全都加起來都不夠時珺那丫頭塞牙縫的。
也就自己孫子眼睛里不知道裝了多少層的美化濾鏡,硬把這丫頭看得就像是手不能提肩部能扛的小白花。
秦匪這時勾唇輕笑,大概也想起了自家小姑娘動起手來那狠勁兒,丟下一句,“到時候再說吧。”
“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到底怎么樣你們自己看著辦,但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親自帶著時珺過去,讓她接觸下京都的圈子,有章家牽線,她會更加順風順水。”老爺子對著秦匪的背影也提醒了一聲。
章家不是重點,而是拒絕了章家之后,整個圈子里的風向會發生什么變化。
“還有更重要的就是,你母親。”
最后三個字如同戳中了秦匪的死穴一樣,讓他渾身一震,腳下的步子也停了下來。
老爺子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提醒他,“如果時珺在京都站得穩,你母親的態度也會好很多,可如果京都的人對她的風評都不怎么好,以你母親那性子,你猜她會不會同意時珺進家門?”
事實上秦匪真要娶,誰都沒辦法改變。
就是丁茹都不可以。
丁茹在秦家除了一個母親的身份,根本沒有實權,所以她不能用這些東西去撼動、改變秦匪的任何決定。
但也因為這一個該死的母親身份,卻也束縛住了秦匪的一切喜怒哀樂。
如果丁茹寧死都不松口,甚至用性命來逼,到最后的結果……
老爺子自己都不敢想象。
那一定是極度慘烈的一幕。
氣氛當即隨著丁茹這一話題而變得沉重了起來。
老爺子親眼看著自己原本懶散恣意的孫子背脊骨一點點開始僵硬起來,光影下的那張臉漸漸沒了表情。
片刻之后,秦匪松口了,“行,我到時候問問她,看她愿不愿意。”
秦匪當下就面無表情地進了屋子。
坐在那里的老爺子沒有再強求,只是繼續捧著茶杯坐在那里,向來威嚴的神情在此刻也變得疲憊了很多。
夜色沉沉。
到底是秋季的夜晚,溫度開始有些變涼。
風輕輕吹過,吹落了一地的桂花。
秦匪就踏著這一身的桂花香進了西院里。
推門而入進房間后就看到里面的小書房里亮著燈,時珺正坐在里面和謝原打電話。
秦匪怕她在忙,所以沒有過去打擾,而是先去了浴室洗澡。
洗澡的期間他一直時不時地朝著門口看去,就想著時珺會不會還會像昨晚一樣哄他一次。
結果……
他多慮了。
等到他洗完澡,穿好睡衣走出去后,時珺始終在書房里忙碌著。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拿出筆記本電腦隨意地坐在沙發上也開始敲擊了起來。
直到一個小時之后,時珺才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看他也在忙,就想著還是別打擾比較好,正打算去浴室洗澡,結果秦匪已經將電腦放到了一旁,對著她招了招手,道:“過來。”
時珺還惦記著他那點不高興,就真的乖乖地走了過去。
秦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拉,把人拉入了自己的懷里,將臉埋在她的脖頸處深深嗅了一口,然后聲音悶悶地道:“后天有個宴會,你想不想參加?”
時珺沒想到他是和自己說這個,思考了下,點頭,“可以。”
秦匪面對這個答案有些許的意外,不禁抬頭看向她,再次詢問:“你確定?”
“確定。”
“可是你以前不是從來都不喜歡參加這種聚餐活動的嗎?”秦匪可沒忘記以前她假裝周喬的時候每次宴會都躲在暗處吃東西打發時間。
但出乎意料的是時珺卻說:“陪你的話,就喜歡。”
秦匪幾乎是瞬間心頭一甜,唇畔忍不住地勾勒起了一個小小地弧度。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眉頭微微擰了起來,“但舉辦方是昨天和你聊天的那個章怡然,你還想去嗎?”
時珺還是點頭,“去。”
如此乖巧好說話,秦匪實在是喜歡得不得了,忍不住就在她的鎖骨上親了一下。
時珺有些癢,縮了縮脖子,但沒有躲,只是順勢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秦匪當即吻勢開始兇了起來。
軟滑的舌頭在她的小嘴里肆意勾纏著她。
時珺也不拒絕,特別的乖巧。
看她難得這么好說話,秦匪眼底的笑意就越發的深邃了起來。
只是笑著笑著,他的腦海中突然想到她在餐桌上對自己的輕哄,當下有了半秒地停頓,但隨即就將人壓在了沙發里,越發溫柔的親了起來。
等到一吻畢后,他用大拇指的指腹擦了擦時珺嘴角邊的晶亮的水漬,道:“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的,沒關系,你不需要任何的顧慮。”
時珺的唇被親得有些紅腫,色澤瀲滟而又飽滿,眼底濕漉漉霧蒙蒙的一片,看得秦匪忍不住又低頭狠狠親了她一下。
這一下有點狠,咬得時珺有點疼,當即就回過神來,道:“沒有什么顧慮,就是想多和你在一起而已。”
聽到這話,秦匪頓時想到他們之間還有三天的相處時間。
剛滿足地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氣氛重新沉寂了下來。
秦匪只是用指腹一下一下地緩緩摩挲著她的手腕,燈光映著他的臉色,明顯有些淡。
時珺知道他又不高興了。
也是,兩個人總是不在一起,這戀愛談得是挺難受的。
特別是他們兩個還都是大忙人。
就是待在一個地方,彼此都忙得不行,更別說兩個人分居兩地了。
時珺略有些愧疚地主動親了親他的嘴角,說:“我那邊處理完,就過來。”
秦匪擔心她為了能夠趕回來就日夜通宵地做事,所以立刻道:“不急,不必為了我這么匆匆忙忙,你回去之后就正常的工作,等我這邊空下來,也可以過來找你。”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時珺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很是乖得就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