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鎮定劑來解決終究不是個事。
一旦丁茹醒過來,只要想到這件事,到時候還是會繼續鬧個不停。
這樣下去只會惡性循環,越來越糟糕。
所以,老爺子一想到這里,就覺得頭疼得不行。
以往都是秦匪面對,如今他自己單獨面對的時候,才知道根本不是當初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在面對一個情緒失控,如同瘋子的親人時的那種沉痛和無奈是比想象中還要艱難千萬倍的。
而他的孫子每時每刻都要冒著這樣的風險。
多么讓人心情沉重。
身旁的榮嫂看著老爺子那擰著眉頭的沉重表情,不禁提醒道:“老爺,時間不早了,您還是回去休息吧。夫人這邊有我們就好,醫生說這支鎮定劑藥效可以到明天早上。”
可老爺子怎么可能同意,“不用,我今天就留在這里盯著。”
本來說好讓丁茹放在自己眼門前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秦匪和時珺安心。
結果到最后不僅沒有把人看住,反而把人給弄進醫院里了。
這實在是失職!
萬一要是人在他手里出點什么事,他要怎么和時珺以及秦匪交代。
在這樣自責的情緒之下,他哪里還有什么臉面讓自己去休息。
但榮嫂惦記他的身體,連忙勸說道:“老爺子,您這樣可是會把身體都給熬壞的,到時候少爺該怪罪我了。”
然而,老爺子倔的很,就是不同意,“是我要留下的,和你有什么關系,到時候他要怪就讓他來怪我好了。”
這下可把榮嫂給急壞了,“不行的老爺,您真不能留在這里,您年紀大經不起折騰,萬一出點什么事,到時候我到底是照顧您還是照顧夫人啊。”
老爺子看她都急得快哭了,腦子也稍稍冷靜了點,最后思索再三,道:“那我就在里面休息一晚,看她明天的情況,要是好我就回去,要是不好,我要不在這里鎮著,你們根本就搞不定。”
老爺子說完就不再聽榮嫂說下去,轉身去了隔壁用來專門陪人的小房間里去。
榮嫂看他這樣決絕,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只能趕緊讓人幫忙安置他休息。
但,休息是休息了,可能不能休息好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了。
老爺子這年紀到底是擺在這里了,待在一個充滿消毒水的房間里頭,實在是難捱的很。
再加上擔心丁茹的情況,這一夜過去,幾乎就沒有睡著。
以至于渾身難受,頭重腳輕的。
甚至早上去洗漱的時候眼前黑了一瞬,踉蹌著差點摔倒,還好一旁的護士眼明手快地攙扶了一把,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榮嫂見此,嚇得連忙再次勸說了起來。
只可惜,老爺子太倔,就覺得自己沒什么事。
最后榮嫂實在沒辦法了,眼看著老爺子臉色有些灰白,看上去一副身體不適的樣子,她害怕出事,因此果斷趁著老爺子坐在那里吃早餐的時候,退了出去,給時珺打電話。
眼下也只有時珺能夠說得上話了。
還好之前她去找時珺的時候,時珺給了她一個電話,讓她以后有事直接打電話,別在傻傻的等在下面浪費時間。
以至于正好眼下可以省了不少時間。
也就等了半分鐘的時間,電話就接通了。
榮嫂趕緊抓緊時間地說道:“時小姐你好,我是榮嫂,你現在正在忙嗎?”
電話那頭的時珺聽到對方是丁茹的管家,不禁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問道:“什么事?”
榮嫂沒有任何隱瞞地回答:“是這樣的,夫人病發,老爺子陪了一夜,臉色很不好,我是想讓您能不能幫忙勸勸老爺,讓他回去休息,別在醫院里繼續待著了,早上的時候還因為體力不支,差點摔了。”
時珺一聽,頓時聲音就沉了下來,“在哪家醫院?”
榮嫂:“京都一院。”
時珺當機立斷道:“我馬上過來。”
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榮嫂看時珺這么上心,越發覺得她的好了。
明明身為總裁忙成那樣,可一聽到老爺子身體不舒服立刻就過來。
再瞧瞧那個申寶兒,不攪和一下像是渾身難受一樣,弄得大夫人見天兒的就往醫院跑不說,還把整個秦家也搞得家宅不寧。
這兩者之間的高下立見。
榮嫂將手機收起了之后,就打算回病房耐心等著時珺來勸老爺子。
結果剛要進門,就看到那位不速之客申寶兒居然還有臉跑過來!
當下她的臉就冷了下來,“你來干什么?”
申寶兒知道榮嫂現在不待見自己,于是眨巴著眼,很是可憐地道:“榮嫂,這是我煲的湯,還有一點米粥和小菜,算是我的一點歉意。昨天是我不好,不應該胡說八道,又說錯了話。”
她昨晚上回去想了大半天,覺得今天一定要來一趟。
昨天要是就榮嫂一個,她還能對付。
可誰知道半路殺出來個秦老爺子。
這她得穩住一個,不然的話,到時候全得罪了,將來進秦家這條路可就難走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就讓廚房的人煲了湯,熬了粥送過來。
就想著能緩一緩。
結果榮嫂半點不吃這一套。
因為上次她就被這一套給騙過了。
所以在看到那些東西之后,沒有半點動搖,只是一句:“夫人還沒有醒,麻煩申小姐白來一趟了。”
這話里明顯就是不打算讓申寶兒進去。
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申寶兒這丫頭對夫人的這些年撒嬌親昵的舉動根本就不只是小女兒家的那些心思。
之前她想著申寶兒喜歡自家少爺,想討好丁茹也無可厚非。
畢竟自家少爺那身份和相貌,的確非常得女孩子喜歡。
但如今看來,申寶兒根本不只是討好丁茹,看上去更像是拿捏著丁茹,以此來脅迫秦匪。
如此心機,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怕。
所以她必須要讓自家夫人遠離這樣的女孩子。
但問題是,這會兒才想起來是,實在是有點晚了。
特別是當丁茹一清醒,就聽到申寶兒在外面不斷懇求哭泣的聲音,她還以為老爺子派人為難她。
于是顧不得自己虛弱眩暈的身體,立刻就讓榮嫂把人放進來。
在會客廳里正吃早餐的老爺子聽到外面嘰嘰喳喳地吵鬧聲,馬上就走了出去。
得知丁茹剛醒來就要見申寶兒,為此還吵鬧不休,本就對申寶兒不喜的老爺子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他本想借著丁茹身體不好作為理由把人趕走,可誰能想到丁茹卻在聽到這話后越發地激動起來。
“騙人!你們就是不想讓她進來,你們就是不想讓她和我說關于阿匪的事,你們都想瞞著我,你們把人給我放進來!我現在只有她了,你們不能這樣把我當個犯人一樣關起來!”
“聽到沒,把人給我放進來!”
“我要寶兒!你們把寶兒還給我!”
老爺子聽著她的哭鬧聲,頭越發的大了起來。
而偏偏這個時候申寶兒還來攪局,在聽到丁茹的哭喊之后,也在門外哭得愈發大了起來,那懇求的言辭一個接著一個。
幸好這里是VIP樓層,除了他們,根本沒有其他人。
不然的話,要是讓不知情的路人看到了,還以為這是上演了什么人間慘劇了。
眼看著情況失控,老爺子就要松口答應了,突然——
“干什么呢!”
一道聲音在門外冷厲地響起。
在那瞬間屋內外的哭喊聲有了幾秒的停止。
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得朝著門外看去。
就看到時珺站在那里,神色很是冷淡。
“時小姐,您可算來了。”榮嫂看到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原本慌亂不已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而這會兒老爺子的耳朵根也清凈了下來,就連頭疼都減輕了不少。
從門外走進來的時珺一看到老爺子那強撐著皺眉的表情,面上的神色越發的冷了下來,“爺爺,你怎么樣?”
“我沒事,就是吵得有些頭疼。”老爺子擺了擺手,但眉頭依舊擰著不松。
時珺知道老爺子這會兒肯定人不舒服。
正要開口之際,不想這個時候丁茹卻在看到時珺之后,神色立刻變得更加猙獰了起來。
“是你,又是你!是你把他又騙去做那些害人東西,你不安好心,你就是要毀秦家!你想要整個秦家,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面對她歇斯底里地喊叫,老爺子終于耳朵有些受不住了,對榮嫂說道:“快讓醫生過來給她打針!”
榮嫂忙不迭地哦了一聲,就調頭要往門外走去。
結果她一個不留神讓申寶兒鉆了個空子,從門外闖了進來,她一把抱住了丁茹,像是一幅保護神的樣子,緊緊摟著她,對著屋內的人喊道:“不,不行,你們不能這么對丁姨!”
丁茹此刻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樣,蜷縮在了申寶兒的懷里,嚎啕大哭,很是委屈。
看著她們兩個人難解難分的樣子,老爺子只覺得一陣頭疼。
整個屋子里頓時陷入一種僵持之中。
但很快時珺就動了。
她是從公司里偷溜出來的,沒那么多時間在這里看她們唱戲。
因此眉眼冷漠,唇線抿緊地就一步步走了過去。
那種沉默就像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人心中有些發緊。
“你想干什……啊——!”
申寶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時珺手起刀落間速度飛快的就朝著身旁的丁茹一手刀下去。
當場丁茹就暈了過去。
而就在一旁的申寶兒因為就在眼門前看到這一切,整個人完全就嚇傻了。
有那么一剎那她都懷疑自己抱著的是不是一具尸體。
要知道時珺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真要脾氣上來直接殺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申寶兒一想到這里,頭皮都炸了,趕緊尖叫著就把懷里的丁茹給猛地推開,然后就往后退去。
還好時珺反應快,非常速度地就把人給接住了。
然后對剛沖進來親眼看到這一幕的那幾名醫生和護士說道:“不肯打針就直接弄暈了打。”
她這番話說得風輕云淡,但聽的人卻心驚膽戰。
那幾名醫生完全都傻了眼。
他們可都是給丁茹治療了幾年的主治醫生,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這樣對待秦家的當家主母的。
特別還是在秦老爺子面前這樣動手。
這女孩子……
怕是瘋了吧?
然而,他們眼中這位“瘋”了的女孩子這會兒將丁茹放平在了病床上,繼而才空下來對老爺子道:“爺爺,我讓我的助理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爺……爺爺?
那些人一聽這個稱呼,就覺得不對。
這要不是自家人哪里敢叫這個名字。
但問題是,秦匪并沒有親妹妹。
如果非要說一位的話,那就是秦匪的未婚妻,那位為秦匪一擲千金的時氏總裁!
眾人頓時看向這位的眼神就變了。
只不過,不是變得吃驚,而是震驚!
未來兒媳婦兒打暈婆婆?!
這比隨便一個人來打丁茹更瘋狂好嗎?
秦匪這個做兒子的要知道了,怕得解除婚約了吧?!
正當中他們還沉浸在那個情緒里無法自拔的時候,這會兒時珺就把自己的助理給招呼了進來,然后叮囑道:“送我爺爺回去,路上要穩當點。”
“明白。”
然后老爺子就在時珺這樣的三言兩句中就從沙發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期間沒有半點要訓斥的樣子。
這……這這……這也可以的嗎?
自己兒媳婦兒被孫媳婦兒打暈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在這樣的疑惑中,他們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子下了樓。
時珺把老爺子這邊解決完,就讓那些醫生趕緊先去該打針的打針,該喂藥的喂藥。
隨后就開始問起榮嫂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榮嫂,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阿姨又突然病發了?”
榮嫂在看到了時珺的處理速度,以及老爺子對她如此縱容的態度下,心里基本上已經徹底認清楚了。
秦家少夫人的位置,除了眼前這位,不可能還有其他人。
因此她立刻語氣恭敬的對這位準少夫人道:“因為申小姐和夫人說,少爺還在做研發的事,夫人一時著急,就病發了。”
時珺眼眸倏地半瞇了起來。
她隨后將目光看向了剛剛才從驚嚇中緩過來的申寶兒,一字一句地冷冷道:“又是你。”
申寶兒才一接觸到神色,下意識的心頭一緊,“我、我是被丁姨邀請過去做客閑聊的。”
但很快她察覺到自己說話氣勢不足,落了下風,連忙挺了挺腰桿道:“以前我每隔幾天都會去陪丁姨和她聊天說話,給她解悶的,怎么了?!”
“沒怎么。”時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所以之前丁姨發作也都有你的功勞,是嗎?”
雖然是一個疑問句,但言辭間的態度基本已經是肯定了。
申寶兒沒想到她會聯想得這么深,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說話都有些顫抖,“你……胡說什么,你有證據嗎?”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到榮嫂出聲道:“怎么沒證據!我就是人證!時小姐,的確每次夫人發作,都有她的參與。”
早就已經看清楚一切的榮嫂毫不猶豫地指證。
申寶兒心里一沉,連忙反駁道:“榮嫂,你不能因為丁姨生病就遷怒到我身上,明明是丁姨想方設法地打我電話,從我這里套消息才對!”
榮嫂真沒料到申寶兒會如此反咬一口,氣得一時語塞,“你……”
“行了,不用再說下去了。”時珺這會讓已經懶得聽下去了,打斷了她們的相互指責之后,對申寶兒說道:“你跟我出來。”
申寶兒見過了她一巴掌下去把丁茹都給打暈的事實之后,哪里還會單獨跟她出去。
當即就毫不猶豫地拒絕:“我不!”
這下,原本要往外走的時珺步子一頓,轉過頭看向了她。
平靜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波瀾,冷而死寂。
讓人不由得背脊骨竄起一股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