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季和南方不同。
干燥的要命。
時珺不習慣這里的天氣,再加上每天工作量那么的大,身體里火氣大,居然在開會的時候就一陣頭暈的流鼻血。
這把那些員工給嚇了一跳,連忙把人送去了醫院。
秦匪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也馬上丟下了手里的活兒趕去了醫院。
畢竟這么多年,時珺的身體有多好,他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突然出現這種事,他慌得不行。
雖說醫生說沒什么事情,就是多喝點水,多吃點清熱去火的水果,但他還是直接丟掉了原本和老師說好的抓內鬼行為,就在家里天天當二十四孝好老公,每天不間斷的照顧。
就連丁茹有時候也端著各種下火的湯湯水水送過來。
老爺子更是天天詢問醫生時珺的病例。
時珺對于他們這一切小題大做的行為雖然感到無語,但是心里還是倍感溫暖。
要知道,被親人這樣關心,這輩子還是頭一回。
是她從未享受過的。
雖然有些大驚小怪,但感覺其實……還不錯。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秦匪全天圍繞著她,工作什么全都丟了。
他的老師打電話打了好幾次,他都不管,只是說家屬生病,他要全天照顧。
這讓電話那頭的人氣了個半死。
“你自己說要親自抓內鬼,結果你現在說你不管了?”
秦匪在廚房里,正忙著給時珺做午餐,兩只手正忙著切菜,只好放了免提,一般切一邊回答:“這不是家屬生病了嘛,我得好好照顧才行。”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他在廚房里那忙忙碌碌的聲音,氣得都沒什么話了,“我問過你爺爺了,就是天氣熱燥,多吃點水果,補補水就行了。所以你少拿這些來當做借口。”
秦匪笑了一聲,當下開始耍賴了起來,“反正這事我也告訴你了,幾個可疑的人選都交給你了,你來做不就好了。老師,我相信你。”
眼看著秦匪真打算做甩手掌柜,電話那頭的人真急了,“信你個頭,什么事都交給我,你是不是日子也過得太開心了點。”
秦匪打定主意,索性耍賴到底,“你又不是第一次抓,之前沈家不也是你和我爺爺察覺出蛛絲馬跡的嗎?我覺得這次你也一定不負所望抓住內鬼。”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這話,也不知道怎么了,停頓了幾秒,才道:“你少給我灌迷魂湯!你小子那點心眼我還能不知道嗎?”
“老師,您就當幫幫我,麻煩了。等我結婚的時候,我請你吃喜酒。”
說完秦匪就果斷掛斷了電話。
也不顧電話那頭的老師有多么的氣急敗壞。
倒是這番對話被正要進來的時珺聽見,她不由得站在門口,出聲道:“既然這么忙,那就趕緊回去吧,我這里真沒事。”
秦匪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有事,而且有天大的事。”
時珺被他這話說得一臉莫名。
她哪來的事?
不過就是流了點鼻血而已,后來連掛水都沒有掛,醒過來之后就直接出院了。
但秦匪卻說:“醫生都說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多吃水果。”
“……這算什么天大的事。”時珺很是無語。
秦匪理所當然地回答:“你在我心里比天大的事還要大。”
時珺卻覺得秦匪小題大做,眉心微擰起。
切完了菜的秦匪這個時候終于抬起頭,看到時珺那略有些不悅的神情,只好笑著走了過去,解釋道:“放心吧,那邊的工作我心里有數,現在項目都完成了,沒那么多事。老師就是看不得我放松,這人壞著呢。”
時珺聽到這話,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是不是自己多心,她總感覺秦匪砸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奇奇怪怪的。
不過你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之間,很快她就被那些成堆的蔬菜給轉移了注意力。
看著他將切好的蔬菜全都拌成了了一大盤的沙拉,放在料理臺上,時珺好不容易剛剛舒展開的眉頓時再次皺了起來,甚至比剛才皺得更緊了。
“怎么今天還吃蔬菜啊,就沒點肉嗎?”
秦匪洗著刀具,道:“你還說呢,就是吃太多的肉,導致上火,現在只能吃蔬菜。”
“醫生不是說還可以吃水果嗎?”時珺道。
秦匪瞥了她一眼,“水果糖分太足,吃多了也不行,還是蔬菜更好些。”
時珺:“……”
她看著那一大盆綠油油的蔬菜沙拉,沉默了幾秒之后,才開口道:“我覺得其實我現在已經好了,公司里那么多工作沒做,我覺得我還是要盡早回去就好。”
秦匪聽到這話,也沒有拒絕,只是幽幽地說了一聲:“就算回公司,你也只能吃蔬菜,我已經和你的助理說過了。”
時珺:“???”
你還是人?
做個人吧大哥!
時珺這下算是徹底打消了回公司吃大餐的想法,一臉死心如死灰地坐在那里咀嚼著草,如一頭老牛一樣。
就這樣吃了一個星期,時珺吃的臉都快綠了,秦匪終于才總算是放過了她。
不過就算一切恢復正常了,秦匪還是沒有去做事。
每天依舊待在廚房里忙忙碌碌,給她煲各種湯水,有時候丁茹和榮嫂也過來幫忙。
不得不說,這些湯水還挺養人的,雖然有些不太好喝,不過的確她整個人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
好幾次時珺喝著那些湯,不由得看向坐在那里一臉期待的人,問:“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去做事?”
秦匪對此表示再陪她一段時間。
就這樣一連問了好幾次,時珺最后也麻木了,索性就不管了。
只是她不管了,秦匪反倒開始忙了起來。
從他接電話的頻率里就能感覺的出來,好幾次他在接電話的時候神情都非常嚴峻,感覺像是出了一件非常大的事。
時珺本來也想詢問下情況的,但覺得既然秦匪不愿意說,自己還是不要過多干涉。
反正再糟糕的事,也不會比丁茹要自殺這種事更糟糕了。
所以她也沒有過多的去管,而是專心在家里埋頭工作,養身體。
這一養就養了小半個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養得太好,總感覺自己越養身體越犯懶,一直睡不夠。
后來只當是被秦匪折騰得太過。
好在秦匪接下來變得越來越慢,熬夜通宵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說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個時候時珺正抱著筆記本躺在床上看文件,聽到他這話的時候,不禁道:“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秦匪整理著自己的襯衫領子,道:“估計得很晚,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好好睡。”
“要結束了嗎?”
時珺突然這么一句,讓秦匪的手一頓。
但隨即他就覺得,以時珺的敏銳度,不可能察覺不到自己這段時間的異常。
所以,他也不隱瞞,只是嗯了一聲,“如果成功的話,今晚就可以結束了。”
“有危險嗎?”時珺擔心地問。
秦匪看她坐在床上,像個稱職的小妻子一樣擔心著自己一樣,道:“沒什么危險,放心吧。”
時珺有些不太相信地問:“你確定?”
秦匪收拾好自己后,上前單腿跪坐在床沿,對她保證:“我確定,并且保證自己完好無缺地回來。”
時珺想了下,還是有些不安地說了一聲:“那你早點回來,你不回來,我有點睡不好。”
秦匪挑了挑眉,“是嗎?可這段時間我看你每天睡得都很好啊,而且睡得特別沉,就像個小豬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說到這里,時珺也有些皺眉,“我也不知道,感覺最近特別累。”
秦匪揉了揉她的頭發,“看來是工作太辛苦了,等我這邊的事結束,我就來幫忙。”
時珺嗯了一聲。
那軟乎乎的聲音,和微亂的頭發,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樣子,讓秦匪忍不住想要上手擼一把。
雖然時珺天天喊困喊餓喊累的,但是手感倒是挺好的,摸上去實在是Q彈柔軟,讓人舒服得不行。
要不是今天他一定要出門,真想就這樣抱著她親親揉揉摸摸。
再最后抱了抱她之后,秦匪就下了樓。
車子早已在門外等候了。
沉沉的夜色中,那輛車悄無聲息地停在那里。
秦匪大步而去。
上了車后,他原本對于時珺的溫柔神色全然被森冷酷然取代。
“人都到了?”
坐在前面的人立刻點頭,“是的,已經到了。”
“那就過去吧。”
“是。”
簡短的幾句話結束之后,車子很快啟動,離開了公館。
秋季的夜涼如水。
車子一路朝著郊外的方向而去。
一個多小時后,車子停了下來一棟建筑的不遠處。
秦匪立刻下車,快步走了過去。
樓下早已有人準備好,一看到秦匪出現,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地喊了一聲:“秦總。”
秦匪廢話不多說,徑直問:“人呢?”
那人馬上匯報道:“在樓上,按照您的吩咐,等他把人抓了之后,我們就馬上介入了。等過了三天,就放消息出去,說人已經全招了,而且還招了點別的東西,眼下要送去別的地方,結果他就迫不及待的要來滅口。”
秦匪順著他的話朝著眼前那棟樓看去。
黑沉沉的夜色下,那棟樓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被黑暗完全吞噬了一般。
沒有來的讓人感覺到了一陣壓抑和窒息。
片刻后,秦匪才冷聲地下令,“上去抓人。”
“是!”
在秦匪的一聲令下之后,那些人很快就朝著大門而去。
“哐當——”
門被暴力踹開。
一群人立刻訓練有素地沖了進去。
屋內的燈立刻大亮了起來。
樓上的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這么傻傻地站在那里,手里還拿著一根針管,顯然是想要朝對方的脖頸處打下去。
但很可惜,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被抓了個現行。
他隨后終于反應過來了,第一時間就是捂住自己的臉,想要朝窗口沖過去。
然而,還沒有等他來得及動作,窗口就聽到“砰”地一聲巨響,伴隨著飛濺的玻璃,一道黑影順勢沖了進來,利落一滾,就把人抱住,死死壓制在了地上。
那人企圖掙扎,可惜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就傳來了一道熟悉隨散的聲音。
“這里全都被包圍了,你跑不掉了,老師。”
被壓在地上的人動作一頓,不由得抬頭朝著門口看去,結果就看到秦匪正站在那里,嘴角雖然勾著笑,但是眼里卻沒有半點笑意。
秦匪的老師此時在看到秦匪正站在那里,看著自己,一時震驚地脫口就問道:“你……你怎么會來這里?”
秦匪從門外踱步而來,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問:“這話應該我問老師才對,這大晚上的,老師來這里干什么?”
對方愣了愣,就想要找借口,“我……我就是……我……”
秦匪笑著問:“就是什么?就是收到了風聲,知道你抓出來的替死鬼好像說了一些不該說的,就打算過來殺人滅口是嗎?畢竟你抓出來的那個和你有利益上的沖突,你想借著我的名義,把人揪出來好一人獨大,所以絕對不可以被人拖下水。我說的,都對嗎?”
躺在地上的人聽到他這話后,神色大變,立刻反應過來,“你騙我?”
“不騙你,你怎么上鉤呢?老師……”秦匪居高臨下地看著此時被壓制在地上,略有些狼狽的人,“哦不對,或許我應該得改口叫你一聲,孫宗道。”
躺在地上的人瞳孔倏地緊縮。
他沒想到秦匪居然喊出了他的真名。
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喊他一聲呂忝,呂老師,或者就是呂教授。
如今第一次在這片土地上,有人喊他的真名。
這就意味著,他真的暴露了。
孫宗道這下徹底被驚到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份竟然會有朝一日被暴露。
“你怎么會發現我的?”他當即脫口下意識地就說了一句。
可說完就后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這么一句話,不就意味著自己變相承認了嗎?!
但其實秦匪這里早就已經有了充足的證據,根本無所謂他承不承認。
如今出現,不過是想抓他一個現行罷了。
秦匪面色平平地看著他,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次數多了,自然就發現了。”
孫宗道眼看著自己已經徹底曝光了,索性也是破罐破摔了,直截了當地道:“不可能!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可疑的事,你根本不可能察覺到!”
面對對方的自信,秦匪只是一句:“其實從沈昂把東西偷走那一刻開始,我就懷疑你了。”
孫宗道的臉色一白,眼神里滿是不敢相信。
秦匪繼續道:“我保密了那么多年,連我爺爺都不知情,卻在他知道之后,一切就開始了,這實在太巧合了。”
然而,對方卻根本不相信,“這太牽強了!”
秦匪輕笑了一聲。
其實一點都不牽強。
當時他已經快要成功了,結果老爺子竟然就發現了,但好在老爺子懂他,以至于最后并沒有爆發,而是替他隱瞞了下來。
但隨后丁茹就馬上知道,并且爆發出來。
這說明,對方是故意想破壞數據,并且想要把他置于死地。
而數據的進度當時除了孫宗道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所以當時第一時間就懷疑了他,但后來又覺得他是自己的老師,不太可能,這才先將目標轉移到了沈昂的身上。
但等到把沈昂押回來之后,他和自己說過,當初他父親會突然設這個局之前,有和人接觸過。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重新將目光轉移到了當初事發時的那些人身上。
其中就包括他的這位老師身上。
當他開始懷疑起呂添的時候,心里非常的糾結。
之前在懷疑沈昂這個兄弟的時候,他就已經夠打擊了,如今還要將目標轉移到自己的老師身上,那種感覺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
偏偏他還不能發作。
一切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隨后在漸漸發現這位和申家也有著若即若離的聯系,以及各種千絲萬縷的巧合之后,他這才徹底鎖定了他。
這就是為什么后來他沒有對申家動手的原因。
因為他需要查明這其中的情況。
他想知道,孫宗道千方百計不讓他研發成功,那如果他研發成功之后,他會對自己做些什么。
結果……
還真不意外。
當年飛機失事的情況竟然還能再重新上演。
盡管他在飛機起飛前千百次的檢查,但最后居然還能被他得手。
這讓他著實意外不已。
所以,在飛機失事這一情況出現后,他就已經徹底鎖死了孫道宗。
只是他沒想到,孫道宗演技是真不錯,在看到自己平安回來后,竟然率先發難,主動提及有內鬼。
這和當初讓沈昂以及整個沈家成替死鬼的方式如出一轍。
于是他就此順勢而為,設了這么大的一個圈套,順便查清楚這人的底細,以此來把人釣上鉤。
不過眼下他說自己太牽強,那……
“那說個不牽強的。”他說:“我大哥是十六年前死的,后來出了這個事情之后,查到了替死鬼之后,這個團隊就解散了,等我再接手的時候,團隊早就換過人了,可手法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似。這只能證明,無論是十六年前還是十六年后,都是同一個人,而在這個團隊里始終沒有被撤換的,只有是你一個。這個理由如何?”
孫宗道的神色頓時一緊。
他沒想到,秦匪最后會是用反向推理來鎖定他。
這……
“不,不可能的,這不可能……”孫道宗始終還是不愿意相信。
自己明明什么馬腳都沒有露出來,竟然也能就此被秦匪給察覺到。
這實在是太扯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根本就是在胡說,我根本就沒有出過錯!”
孫道宗很是激動地駁斥。
他覺得自己將近二十多年隱姓埋名地留在這里,從來都是謹小甚微的很,不曾行差踏錯過一步,有時候自己都會常常會發生認知錯誤,覺得自己就是呂忝。
可即使都已經裝成這樣,居然還能夠有人看破自己。
這真的是無法讓人接受。
但,隨后秦匪的一句話讓他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他說:“沒有出過錯,才是最大的錯。”
瞬間,孫道宗神色一震,不敢相信地盯著眼前的人。
但秦匪已經沒有再把余光給向他了,而是對身邊的人下令:“把人帶走。”
那些人當下就把人從地上拖起來,準備帶他離開。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間,誰能想到他袖子里竟然還藏了一把小型手槍。
就看到他動作很是利落地從袖子里甩出了那把槍,朝著秦匪的背后就是一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