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只感覺體內內息極其混亂,身體里仿佛有無數小河在胡亂沖撞,像是在尋找大海,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不停的沖撞在一起,互不相讓,全身骨頭像是斷盡了一般,渾身經脈像是要炸開一般,大腦嗡嗡作響。天天書吧 她的五臟六腑都被鎮移了位,也幸虧她內息深厚,護住心脈,才沒有當場死亡。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她無意識的引導之下,這些小溪流終于聽話了一下,開始慢慢流淌,在遇到其它激流時,會慢慢融入其中,而不會沖撞,漸漸一條條內息從無數塊整合在一起,緩緩流入丹田,再度匯流成一個池塘,慢慢修復著受損經脈。
“慕川!慕川!快醒醒!”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是司宸的聲音,想動,卻怎么也無法發出聲音。
司宸的聲音越來越害怕急切,她掙扎著要醒來,身體卻不受控制。
她動了動小指,想要說話,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笑,卻怎么 最后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終于開口:“司宸……”
她覺得已經用了很大的力氣在說話,可說出口,不過是細微的呻吟。
司宸見她動了,臉上擔憂的神色才褪了些,“慕川,你怎么樣?”
“我沒事。”她吃力地開口,“經脈有點亂,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接著就不再說話,一直運轉全身內息,修復受損的經脈。
這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司宸也一天沒有吃過東西。機甲里面還有很多營養液,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他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傷,所有的危險都被她給擋下。
那個時候,她幾乎是本能地那樣做了。沒有想別的,卻沒有想到,在這生死之境。她居然會突破先天,到達一個新的境界。
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前世并沒有老師教過她,她對這里也是一無所知,需要她獨自摸索。
丹田之處的池塘慢慢仿佛匯聚成了江河,內息充沛不已,源源不斷的內息從丹田處向外涌動。
就這樣過了幾個小時之后。她終于睜開眼睛,被司宸從機甲逃生艙內救出來。
司宸過來輕輕抱住她,細細擦去她臉上的血,目光之中是從來沒有過驚駭和沉痛,檢查她身上的損傷:“慕川。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后面的話他說不下去,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危機,平常人估計當場斃命了,她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跡。
慕川笑著搖頭,牽起他的手,“沒有。”
實際上,她傷勢極重。
除了經脈受損之外。身上好幾處骨頭都已粉碎,現在不過是憑著內息在撐著而已。
她雖然境界上去,但是身體上的損傷卻十分嚴重。
她修習的內息是她前世自己悟出,有生生不息之效,在她昏迷時便一直緩緩流動,不然現在她估計連話都說不出來。
司宸只是抱著她。替她擦拭身上的血跡,細心地照顧她,一言不發。
莫名的,慕川就是知道他生氣了,或許不止是生氣,還有別的情緒。
慕川此刻無法在想更多的,以她的情商,想也想不出來,只是安靜地閉目調息。
就這樣在下面又待了一天,才緩緩睜開雙眼。
司宸待她就如同一座易碎的水晶娃娃,動作輕柔,說不出的小心翼翼,甚至還有些心悸顫抖。
那種后怕,那種無能為力,不是你擁有多么高的身份,不是你擁有多高智商,不是你機甲制作師的身份就能夠掩蓋的,在慕川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的讓他無所抗拒的那一刻,他才恍然發覺,他和她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所擁有的一切都無法保護她,無法給她想要的,他要接近她,保護她,只能增強自身的實力,不然只會離她越來越遠,距離越來越大。
就像她說的,或許她今后壽命幾百年,而他壽命只有一兩百年,這便是差距,這種距離,仿若天塹,無法跨越。
過去他一直順風順水,缺乏經歷,還沒有那么深的感受,然,這次生死關頭,那種無力,只能看著她將自己壓在身下,看著她在自己眼前陷入危機的那種無力……
他知道在闖入蟲洞的時候,她是完全有能力保護她自己全身而退的,可他固執的想要和她一起,最終在危險來臨的時候,她沒有選擇離開,而是保護他。
慕川感受到他的心悸,卻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能安靜地依偎在他懷里,說:“對不起……”
“你不是還有更強的武術嗎?教我吧。”司宸抱著她。
這個天之驕子,從出生開始就一直順風順水被所有人仰視的天之驕子,直到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普通,多么渺小,渺小的在生死危機時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愛的人在自己眼前被一顆顆巨石壓住,卻無力挽回什么。
這一次她幸運的沒有出什么事,那么以后呢?他不敢賭。
過去他將全部心神將心力都放在機甲制作上,學習武術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為機甲制作服務而已,這一刻,他突然堅定地起了想要變得更加強大的想法,不只是權力上的強大,還有自身實力的強大。
慕川亙古不動的心,突然難言地抽痛起來,全身經脈受損,多出骨骼粉碎這樣的疼痛都沒有讓她皺一下眉頭,可這種難言的心痛卻讓她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下來,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害怕,這次一直站在云端的少年,因為她而在害怕。
她只想保護他,卻沒有想過,他需不需要她的這種舍命保護,她沒有想,她死了,他會是什么感受。
一直以來,她都活的像個隱士,一個真正的武者。
然而這個武者身上,沒有多少人味,倒真有幾分悟道求仙者的那些無欲無求,心無旁騖。
除了對司宸的感情和對貝莉的責任,她心中幾乎只有武道。
行走在人世間,卻又脫離人世間,境界越高,她的這種表現就越是明顯。
世間的各種繁華,人的各種七情六欲,在她身上都沒有,她沒有嫉妒,沒有羨慕,沒有恨,不論是對金錢,還是對全力,亦或是美色,她都沒有任何欲望,甚至拒絕去接受塵世間的一切,只有一顆純凈的武道之心。
如果不是司宸,或許她會永遠在武道上走,目不斜視,有一天可能真能達到無欲無求無心。
是司宸讓她體會到了愛,感受到了痛,不是身體上的痛,而是心痛。
這生死一線,讓她作為平常人的一面也成長了。
就好像她作為武者,是個人們眼中的宗師,然,作為平常人,她的情商還處在孩童期,一直沒有成長。
直到這一刻,司宸讓她成長。
成長了,卻笨拙地不知道怎么做。
司宸用長期接觸各種零件工具的粗糲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心同樣疼的厲害,“很疼嗎?哪里疼?”
慕川哭著搖頭,將他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淚眼朦朧,又十分無助地看著他,“不知道,這里疼的厲害。”
“怎么會這里疼?”司宸以為她傷的心脈,掀起她的衣衫,發現她這里并沒有傷口,一時間又是著急又是不知所措,將她放下平躺在機甲上,打開他的機甲艙。
他的機甲艙還沒有完全損壞,通訊功能卻打不開,無法向外面求助。
焦急之下,他直接將機甲艙給拆了,從里面找出幾塊零件拼裝在一起,然后發出有規律的頻率。
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慕川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同樣學過機甲制作的她當然明白他這是在發送無線傳輸,但她卻不明白這段有規律頻率是什么意思。
一艘巨大的戰艦上突然發出一陣電磁波,這電磁波一直有規律地波動著,一個耳戴圓形麥的年輕人摘下耳麥,打開視頻對視頻中的中年人道:“艦長,附近有無線電波求救信號,請問是否救援。”
視頻中的中年人身材挺拔如同一把出鞘的軍刀,面龐也是十分剛毅嚴肅,“發生了什么事?”
“地點在星河北緯90度方向的砂荒地帶,發現外星蟲巢,求救人員被用粒子炮炸毀蟲巢,現在被困在砂荒一顆星球的洞底。”年輕人一絲不茍地答。
“外星蟲巢?”中年人眉頭微皺,整個人都像一把軍刀般暗藏鋒芒,“多少人?”
“兩個!”
“兩個?”中年人眼里閃過一道極其銳利的光,沉思片刻他才說:“去看看。”
“是!”年輕人調整了一下頻道:“轉換方位,地點星河北緯九十度方向砂荒地帶!”
收到回復信號之后,司宸才放下手中的無線電裝備,過來扶起慕川,手輕輕貼在她心臟的部位,感受到她心臟跳動十分有力,心中擔憂才稍微去掉一點,但還是十分擔心。
他將這份擔心藏在心底,將她摟在懷中,下巴上已經長出青澀的胡渣,“我已經發出求救信號,馬上就會有人過來救我們,別擔心,再忍一會兒,還是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