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賢寫好了奏章卻遲遲沒有寄出去,他總感覺有點不對勁的樣子。這是圣上交給他的第一份重差,他可不能搞砸了。不然這臉面往哪里放。重點是圣上的臉面往哪里放,他的臉面重要嗎?好吧,順帶著還是有一點點重要的。
就在林延賢將奏章時而拿起,時而放下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侍郎,翰林侍書鄧錦有事求見。”鄧錦的氣息有些紊亂,顯然是急著趕來的。
“進。”林延賢將奏章收入抽屜中。
得到允許后,鄧錦推門而入。
林延賢問道:“找我何事?”
“下官閑來無事在縣里走動,得到了一個消息?”
“是什么消息,讓你這樣急匆匆地趕來?”林延賢也起了性質,自從鄧錦請纓后,他就格外關注鄧錦了。
“是關于田畝,關于賦稅。”鄧錦答道。
“田畝,賦稅!”林延賢想到了抽屜中的奏章,“來,坐下說。”
“謝侍郎。”鄧錦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事情是這樣的……”
鄧錦知道她的主動請纓,贏得了林侍郎的部分好感,但是還不夠,她還可以做的更多。
她不像別人一樣在驛站或是一些地方休息,她在縣城中走走停停,尋找著屬于她的機遇。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她要時刻準備著。
鄧錦在城門口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張臉,她曾見過的。鄧錦的記憶力不算超群,但是她在識別人臉方面還是挺有能力的。這絕不是天賦,這不過是在市井中的生存之道罷了。無他,唯手熟爾。
在仔細地思索下,鄧錦總算是想起來了,當初跟她一起封鎖馮澤先宅院的士卒中就有這么一張熟悉的臉。
但是現在那名士卒穿的是是什么?是短打。那名士卒手里拿著的又是什么?是鋤頭。
有問題。鄧錦直覺直呼有問題,但是她卻沒有跟上前去,她可不敢小覷羽林衛,他們的觀察力都是一等一的。萬一被察覺就不好了。
所以剩下的都是鄧錦她自己的猜測。
哪里需要用到鋤頭,那無疑是田畝。那么一個士卒喬裝打扮扛著鋤頭,到田間還能打聽些什么事情呢?或許是……
鄧錦聯想到后,就開始她的探查。不管這消息最后有沒有用,先備著,萬一用著了呢。
往往跟自己息息相關的利益,人們是最敏感不過的了。鄧錦覺得依著那名士卒的狀態是糊弄不過老農的。
她阿娘曾經跟她講過,怎么辨別“貴人”。
那名士卒的氣息對于一名普通的農民來說,太好辨認了。有些時候不是變了妝就是另一個人了。
羽林衛的訓練無疑是成功的,但實在是太成功了,羽林衛中人的精氣神是不一樣的。這算不算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鄧錦的目標不是田間老農,因為她的氣質也早早就變了。她的目標是萬年縣中的米鋪。
一個地方的米價往往能看出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所以下官判斷,此地至少能剩下三四成,甚至更多。”
聽完了鄧錦的分析后,林延賢忍不住開始反思,他是不是站在高處太久了,怎么都沒想到往下看得到的和腳踏實地在下面得到的不同呢。
要是早些年,他會犯這樣的錯誤嗎?
“多謝繁瑟(鄧錦的字)了。”林延賢對著鄧錦一虛拜。
鄧錦連忙也向林延賢拜去,比林延賢要低一頭:“侍郎,折煞下官了。”
一封沒有送出去的奏章將再也送不出去了,它的最終歸宿是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