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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共進退

  宋碧青:我要找什么,而你又找到了什么?這話我該怎么接?

  還好林延賢說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林延賢接著說道:“豫章縣官吏私開礦山的證人已經找到,隊正可要速速帶人進京?”

  宋碧青感覺自己頭上生煙,她聽到了什么?她聽到了什么?豫章縣本地官吏私開礦山?

  她有想過她可能會卷進風波中,但是她沒有相反她會卷進這樣一件大案中啊!

  這是她一個小小的隊正可以參與的嗎?

  宋碧青的脖子后面冷汗直冒,這是她極度緊張時的表現。

  宋碧青沒有說話,在林延賢看來那就是慎重。

  實際上,宋碧青已經快要被嚇傻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宋碧青不知道該怎么跟林延賢說話,說她其實不是圣上派來的?坦白從寬?

  一個無關人士知道這么重大的秘密那肯定會被滅口,沒說的。

  怎么辦?

  宋碧青現在的感受就是很后悔,極其后悔。她當初逞什么能,直接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不是圣上派來的,那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尷尬時刻了。

  她該怎么辦,或者說她能怎么辦?

  先拖延一下,按照規矩,私開礦山,罪責重大,輕則連牽連家人,重則累及三族,所以上報的人一定要慎重再慎重。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些人拿它當做排除異己的工具。

  “林使君,事關重大,私開礦山可不是能用來來玩笑的事情。如果就憑著一個打扮得看似灰頭土臉的‘礦工’來作證,那恐怕是不太夠的。礦山在何處,礦是個什么礦,礦有被開采了多少?”

  宋碧青的接連發問不僅沒有惹惱林延賢,還引起了林延賢的欣賞。不愧是圣上派來的人,就是敢問好說,行事謹慎,思路清晰。

  “隊正且放心,我也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要說作證的人,我這里還有一個。”林延賢笑著說道。

  這另一個作證的人就是崔驥了。

  崔驥經過慎重的考慮之后,他決定還是將一切和盤托出。

  這礦他吃不下,他的胃太小,而礦又太大。既然吃不下礦,那當然就要將礦賣出去,賣一個好價錢作為自己的進階之本。

  林延賢提到了他,他自然就需要出來履行作為證人的義務:“崔驥敢以清河崔氏的榮耀做擔保,豫章縣官吏隱藏了礦山的消息,并且私自開采了礦山。”

  “礦山就在距離豫章不遠的岑臺山。此礦乃鐵礦!”崔驥在鐵礦二字上重重地點了一下。

  宋碧青:哦,鐵礦。鐵礦?鐵礦!

  鐵礦兩個字在宋碧青的腦海里不斷地重復。

  而且這位崔上官可是都拿清河崔氏的榮耀來發誓了,按照世家的秉性,豫章縣官吏私開礦山之事恐怕是真得不能更真了,做不得假。

  豫章縣本地的官吏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嗎?想上天,和太陽肩并肩嗎?

  私開礦山,而且還是鐵礦,豫章縣本地的官吏還是真是好大的膽子。莫不是真的把“天高皇帝遠”當真了。

  所謂的“天高皇帝遠”不過是因為某些“土皇帝”做得事情不過分,礙不著上面的眼。這私開礦山,就是再給朝廷上眼藥,沒把朝廷放在眼里。

  朝廷怎么可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要是連鐵礦私開都可以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那大周的秩序也就混亂的不像樣子,遲早要完了。

  而現在,中央的權威仍在,外敵入侵也被打退。圣上還心心念念想著中興大周,這鐵礦私開恐怕要被立下個典型了。

  豫章縣一眾官吏:其實最開始我們只不過是想要賺一點小錢,只不過被我們發現的礦,它恰好是一座鐵礦而已。至于現在……

  豫章府衙。

  豫章縣令譚晉召集了豫章縣官吏中比較有頭有臉的幾人。

  其中包括,牽頭搭線的縣尉嚴解(字會意)。蛇鼠兩端,左右搖擺的縣丞崔權。。縣令譚晉的族弟主簿譚旋(字仲回)。以及豫章驛站長李壽田……

  “今日我召集諸位來是為了給諸位尋找一個出路。礦山上的礦工逃了出來,想必這個消息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縣令譚晉也不藏著掖著,在座的都是些擁有自己渠道的人,這藏也藏不住,效果不好不說,還會加重不信任感。

  在座的一眾人點了點頭,這和他們知道的消息并沒有相差太多,看來明府并沒有欺騙他們。明府接下來的話還是值得一聽的。

  “礦工張家和一逃跑,岑臺山那邊就及時地將消息上報,而我們也及時作出了相對應的措施。無論是按照張家和逃跑的路線追捕,還是在張家和居住的村莊守株待兔,亦或者是在城門口張貼張家和的畫像等,該做的我們都做了。”

  說這么多縣令譚晉實在告訴眾人,不是他不作為,而是對方太狡猾。他不能讓眾人覺得他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人,不然這會不利于接下來的事情。

  縣尉嚴解此時站了起來,他先是向縣令譚晉拱手,然后接著旋轉半圈,向在座的所有人拱手。

  職位高于縣尉嚴解的自然是坦坦蕩蕩的接受了縣尉嚴解的禮,而職位低于校尉嚴解的則是微微側身表示不受這個禮,他們承受不起。

  “明府,諸位同僚,此時是解辦事不力,累及明府與諸位同僚了。”嚴解幫了譚晉一把,因為接下來的事情需要一個有權威,贏得大部分人信賴的人去坐。這個人他做不得,譚晉是目前的最優解。

  “會意言重了,是那個叫做張家和的礦工著實狡猾。而且一經逃跑就再無蹤影,他很有可能跟外來人有所勾結。”嚴解給了譚晉一個階梯,譚晉當然也得給嚴解一個階梯。

  “明府說的是,那小子逃跑的如此順利,極有可能是跟外人有所勾結。有心算無心,這哪里能夠怪得著嚴縣尉呢!”

  “就是,就是。”

  “這礦開了也有些濕了,一直沒有出事,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有礦工跑了?所以一定是那個叫張家和的礦工跟外人里應外合,想要搞我們。”

  “有理,有理!”

  一眾官員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言語中表現出來的都是體貼至極。一個個都能理解嚴解的苦衷,好像是他們身在嚴解那個位置,能體會到嚴解的感受一樣。

  “多謝明府,多謝諸位同僚的諒解。”本也就是走個過場。道完了謝,嚴解也就坐下了。

  議事還要繼續。

  “現在縣城中有兩伙兒來自京都的人。”

  “一伙兒是林延賢,林使君帶來的人,這一伙兒人,人數眾多,多數背景身后,比如李相之孫李熹。且這一伙兒人帶著精兵良將,有來自京都的羽林衛護著。不知諸位對這羽林衛了解多少?”縣令譚晉問道。

  他得樹立一下他們的對手很強大,對他們具有極大的威脅,這樣接下來提出他的解決方案后才會有更多的人接受。雖然林延賢他們是一個難纏的麻煩是事實,但是還是得說出來,不說就總有一些心里沒數大家伙會在關鍵時刻唱反調。

  在關鍵時刻唱反調是譚晉所不能接受的。接受他得解決方案需要巨大的勇氣。而有時候那種巨大的勇氣在沖動的影響下維持只能一瞬間。

  如果有腦子不清醒的人,在關鍵的時候唱反調,那么就會有人開始遲疑遲疑,腦袋里的血就會開始回流,直到冷靜下來后驚得一身冷汗,再也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有的時候踏出第一步是格外重要的。

  只要踏出了第一步,接下來的第二步,第三步,也就沒有那么艱難了。

  這件事落子無悔,上了船就再難上岸。沒有退路那就只能向前劃。

  縣尉嚴解此時就如同一個捧眼,接住了縣令譚晉的問題:“有關于羽林衛,解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還算是有那么三兩分了解。”

  在座的人一個插話的都沒有,都乖乖的坐在那里等著縣尉嚴解的解答。縣尉嚴解乃武職,關于羽林衛上說不定知道的確實比他們多一些。

  “羽林衛,始建于太祖。”

  在座官吏都點了點頭,這條他們知道。

  “然太祖武功蓋世,軍中威望頗深,一眾軍隊在太祖手下是令行禁止。所以羽林衛在太祖時期其實并不太出名。”

  “羽林衛真正揚名其實是在太宗時候。”

  一眾官吏再一次點了點頭,這條他們也知道。

  “這兩條想必大家都不不太陌生。那么大家可知,羽林衛因何揚名嗎?”

  一眾官吏搖了搖頭,他們知道一點也就夠了,知道更多更詳細的有作甚,科舉又不考。他們讀書是天天看四書五經還嫌棄時間不夠用呢。他們又哪里有時間去了解一些科舉之外雜七雜八的東西呢。

  “羽林衛揚名是始于一場對外戰爭。而這場戰爭的的對手是我們的老對手了。”

  “北狄?”有人猜測道。跟大周糾纏許久,你強我恭敬,你弱我搶劫的,他第一個在腦海里想起來的也就只有北狄了。

  “然也。正是北狄。太祖崩后不久,太宗即位。太宗是太祖手把手教導出的儲君,太祖也給太宗留下了不少后手。但是實際上,很多老臣和老將對于太宗尊敬是尊敬,維護也是維護,但是對于太宗想要改變一些原本在太祖時期立下的規矩,他們就會強烈反對。”

  其實關于太祖呂俞定下某些規矩不過是臨時性的,天下剛剛定鼎不久,需要那樣的一份臨時性規矩。等到日后不再適用那就撤裁,重新建立建新的,更符合實際的規矩就是。呂俞本身也是這樣跟女兒呂瑯交代的。

  但是太宗的行為卻遭到了一眾老臣老將的強烈反對。他們認為太祖留下來的東西就是金科玉律,是不可以改變的。

  每每這個時候太宗就會格外地無奈。那些個老臣老將,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維護他們呂氏的統治,不過就是死板了些,唯太祖是從了些。

  太宗這個時候才體會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底是為什么了。她也想厚待老臣老將,畢竟他們有功勞也有苦勞。

  但是這群老臣老將,她用得實在是不順手極了。各種政策,每每她與老臣老將們意見向左時,她總是要做一些讓步的。誰讓他們資歷深厚,而她還是剛剛登基不久的新帝呢。

  這種時候太宗想要培養自己人的心思就會屢屢冒頭。她提拔的人總該聽她的話,總該令行禁止了吧。

  “羽林衛之所以揚名是因為太宗想要討伐北狄,但是老將認為大周需要一個安穩的環境休養生息。年輕氣盛太宗和老將之間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太宗認為,想要休養生息就得一桿子徹徹底底地將北狄給打趴下。”

  太祖呂俞:深藏功與名,沒錯是我教的,就是我教的。

  太宗呂瑯:阿娘說的對,北狄就是欺軟怕硬。不服那就打到服。雖然他有點不懂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是阿娘說這叫物理說服。這個叫做物理說服的東西在她的統治生涯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而歷史其實也證明了太宗所做的決定是正確的。北狄被太宗徹徹底底地打服了,才有了大周后面幾十年的安穩。不然北狄就得時不時地盯著南邊流口水。

  “老將不聽從太宗的調遣,老臣們也不愿打仗。那么太宗只好另想它法。這時候太祖留下的羽林衛終于發揮它的作用了。太祖攜三千羽林衛,大敗五千北狄人。”

  聽著縣尉嚴解的講述,原本對羽林衛的印象模模糊糊,感覺好像跟縣兵差不多的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跟北狄的野蠻人打仗了還大勝的羽林是個什么實力,他們也有對比的對象了。

  豫章官吏一下子對自己的處境深感憂心。他們原本心底還想著到了最后,就魚死網破。現在看來他們好像連魚死網破都不夠資格。

  “明府,不知您有何高招,我愿聽明府調遣。”主簿譚旋第一個對族兄表達了支持。

  接下來許多官吏都開始表忠心,表示要跟譚晉共進退。

  譚晉給了譚旋一個贊賞的眼神,然后試探地問道:“諸位可知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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