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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還不是時候

  天地萬物相生相克,都有一定的定律,沒有誰真的能夠跳脫過這個定律,包括混天鳳凰在內,都一樣。

  沙耶的這一句話,看似癲狂瘋魔后的不甘心之語,但卻是實實在在地戳在了軒轅天歌的肺管子上。

  誰都有致命的弱點,她也不例外,而且她的那個致命弱點,一旦真被人給發現了,那后面會發生什么是她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靜海上空聚集的烏云已經散去,波濤洶涌的海面也再次變的平靜。

  軒轅天歌跟走了神似的,虛虛站在海面上一動不動,就連夙離和藍淘淘站在了她的身邊,還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夙離見她這么一副丟了魂的模樣頓時心中一急,叫喊她沒用了,就直接伸手去拉拽她,“小六,你想什么呢?回神了。”

  軒轅天歌被他這一拉扯后總算是有了反應,她緩慢地眨了眨眼,一臉狀況外地偏頭看向夙離。

  夙離看著她,眉心擰得死緊,“你在想什么呢?那家伙方才跟你說什么了?”

  先前他和藍淘淘隔得有點遠,再加上軒轅天歌和沙耶二人一直處在火海中心,夙離只瞧見了沙耶對她說了什么,但卻著實沒聽見到底說的是什么。

  軒轅天歌靜了好幾秒,才一臉淡淡地道:“沒什么,就是一些反派死前必說的狠話罷了。”

  真的?

  夙離雙眸微瞇,老實說他一個字都不相信,可看著軒轅天歌的神色,他再不相信也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真話的,所以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換了一個話題:“靜海下的那個厙陰祭祭壇算是毀了,再加上影視城的那個,如今還剩下的就只有三個了。”

  “另外那三個”軒轅天歌遲疑了一下,道:“只怕不太好對付了。”

  “為什么呀?”一旁的藍淘淘聽得糊涂,先前這一個看上去不就挺好對付的嗎?

  軒轅天歌側眸看了她一眼,苦笑:“你這心大得能裝下整個靜海了么?”隨后她神色一正,看著二人繼續道:“從看見這個祭壇里出來的人是沙耶之后,我這才明白過來,上次咱們在影視城找到的那個祭壇基本上可以說是個幌子。區區嵬澤神而已,般若只怕還看不上,他不會花這么多的心思用厙陰祭祭回來一個嵬澤神,般若的目的是要用厙陰祭祭回當年死在滅族之禍中的那幾個王將。算是沙耶,當年般若的七王將正好死了四個,所以剩下的那三個厙陰祭里面,應該就是另外的三位王將了。”

  大概魚的腦子都小,鮫人也不例外,所以藍淘淘依然沒怎么明白軒轅天歌在愁什么,她問道:“可那又如何?剛剛那個沙耶你都收拾得很輕松呀,剩下的三個王將又有什么不好對付的?”

  “輕松?”饒是軒轅天歌在聽了藍淘淘這話后都想吐她一臉心頭血了,“你究竟從哪里看出來輕松的?若我不是仗著涅槃火陰了他,你覺得今天這事兒會輕松解決?而且沙耶才剛剛蘇醒,畢竟修為還沒有真的恢復到上神境,再加上沙耶在七王將中是墊底的那一個,他大概是一開始就被我給唬住了,所以根本沒來得及催動般若留在他體內的那一枚心種,否則”

  軒轅天歌沒把后面的話說出來,但藍淘淘這會兒還是明白了她沒說完的那些話。

  藍淘淘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哆嗦,抱著手臂就抖了抖,道:“那種修為都還不是上神境?那真正的上神境又是怎樣的可怕?而且他還是墊底的一個,老天————!這以后的日子,咱們還要不要過了?”

  “你也可以選擇不過。”夙離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有點嫌棄藍淘淘這幅慫樣,但嫌棄完之后他的神色也跟著凝重了不少,“那個沙耶沒能恢復到上神境,是不是同他提前蘇醒有關?”

  “確實是。”軒轅天歌點頭,“倘若不是因為我們找來,而等些時日讓他自己蘇醒過來的話,他的修為同當年應該別無二致。”

  “所以”夙離嘶了一聲,“咱們得盡快找到另外三個厙陰祭祭壇,哪怕無法阻止,也必須讓他們提前蘇醒,至少這樣他們醒來后都還不是全盛時期。”

  雖然道理都明白,可想要找到另外三個厙陰祭祭壇卻難如大海撈針。

而且軒轅天歌還擔心一點  她慢慢看向遠處,心緒不寧。

  沙耶的身上有般若的氣息,這就表示般若能隨時感應到沙耶這邊的狀況,如今沙耶醒了又死了,只怕般若也已經察覺到了。

  般若那家伙向來心思狡詐,沙耶死后,他一定會藏好另外三個厙陰祭祭壇。

  云霧縹緲的山林間,一棵須得七八人聯手才能合抱住的參天大樹,有著一座精致而小巧的樹屋。

  這樹屋雖然精致小巧,形狀卻方方長長,若不是側面開了一道窗戶,遠遠看去就像一具別致的棺材。

  然而這樹屋看上去只能容乃一人,但內里卻有著好幾個空間術作為支撐,只要一進去就會發現,內里其實宛如一座小型的宮殿,且還是被打造得富麗堂皇的宮殿。

  殿內,安息香的味道十分濃郁,那種安神又助眠的味道,幾乎熏得人昏昏欲睡。

  約又兩丈寬的金榻四周攏著一層輕薄的紅紗,隱隱約約能夠瞧見里面正側躺著一個人,那人身形修長,一頭如瀑的長發幾乎鋪了半張榻,凌亂而分散地從輕薄的紅紗里露了出來,險險地垂落在榻前的地上。

  金榻五尺外,安安靜靜地跪著三個周身籠罩在黑霧里的男人,他們的跪姿標準而虔誠,甚至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

  良久,金榻上的人輕輕動了一下,而后一只蒼白修長的手,緩緩從輕薄的紅紗中探了出來,那手輕輕地晃了晃,緊跟著榻前跪著的三人頓時有所感應般地同時抬起了頭,恭敬地異口同聲道:“吾主。”

  “沙耶,又死了。”

  金榻里傳來一道慵懶又雌雄莫辨的低啞聲,明明是平平淡淡的幾個字,卻一聽就能聽出這話中隱隱帶著的那點兒說不出的笑意。

  榻前三人聞言同時沉默,而后其中一人低頭開口:“吾主贖罪,是我等一時不察,所以才會發生如此意外”

  不等這人把話說完,榻上的人卻輕輕一笑,打斷他道:“金吾,你們不必同本主請罪,即便當時你們有所察覺,沙耶也終究難逃一死的。”

  那叫金吾的男子聞言頓時一愣,“吾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本主已經看見了。”榻上的人輕笑道:“沙耶死前的那一刻,本主看得清清楚楚,那殺了沙耶的人啊,不是你們能夠對付的。”

  “哦?”金吾旁邊的另一名男子聞言后也抬起了頭,擋在他臉前的黑霧緩緩散開,露出了他那張堪稱英俊的臉龐,“吾主,殺了沙耶的人是誰?”

  “連嘯,別想著去為沙耶報仇。”榻上的人仿佛知道自己屬下心中在想著什么般,他淡淡笑道:“本主可不想你同沙耶一樣啊,畢竟殺了沙耶的人,可是本主平生唯一的大敵啊。”

  平生唯一的大敵?

  不僅是金吾和連嘯,就連最后那個一言不發的男子都悚然地抬起了頭。

  金吾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是混天鳳凰!”

  “哎。”榻上的人一笑,隨后慢慢地從榻上坐了起來,他隔著那層輕薄的紅紗,就似笑非笑地睨向了金吾,語氣似嗔似笑地道:“人家現在可不是鳳凰了,軒轅家的女人,天道的血脈,可別再叫她什么混天鳳凰了。”

  明明是笑吟吟的話語,卻令得金吾頓時一個哆嗦,而后連忙低頭,請罪般地道:“是,是屬下口誤。”

  “沒關系。”紅紗被輕輕撩開一個角,只見榻上的人頂著一頭及地的長發就慢吞吞地下了榻,微微凌亂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白皙又精悍的胸膛。

  這人有著一張極其美麗的容顏,這種美已經超越了性別,細長而微挑的眼,即便不笑都自帶三分笑意,然而他眼尾極長又極深,生生給他這張超越了性別的容貌上多添了幾分凌厲。

  削薄的唇微勾,唇角噙了點點笑,但唇色卻是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這人整個人看上去分外羸弱,仿佛隨時一陣風就能將他給吹走,甚至于他連下個榻,都動作輕緩,并不時伴著幾聲輕咳。

  “咱們不急在一時,這么多年都等過來了,本主還有什么不能等的。”

  “可.....”叫連嘯的男子聞言卻還是一急,他趁著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跟前,連嘯忍不住抬頭望著他,急切地道:“沙耶已經死了,倘若另外三個祭壇再被找到,那莫羅他們怎么辦?”

  “莫羅他們三個可不似沙耶,即便是被找到了,莫羅他們也能回來的。”他伸手攏了攏胸前敞開的衣襟,細長的鳳眸中隱隱帶著幽光,他偏頭往窗口外看去,正好可以瞧見一大片郁郁蔥蔥的樹冠。

  “還不是時候,再耐心等等吧。沙耶雖然死了是挺可惜的,但沙耶這次卻并沒有白死,至少讓本主瞧見了一些有趣兒的東西。”

  地上跪著的三人再次一愣,同時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主上。

  然而被三人看著的人卻仿佛出了神,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窗外大片的綠蔭,語氣詭秘而悠遠:“千萬年了,我每晚都在做著同一個夢,夢里是大片的金色火海,還有被燒毀的噬生花,而那只耀眼而驕傲的鳳凰,卻從了我每晚的夢魘。這些擺脫不去的夢魘,日日夜夜地困著我,以至于我都懷疑那只鳳凰在心里生成了我的心魔。”

  “當年我雖然重傷,且還小心翼翼躲藏,可在知曉她沉骨于血海時,還是冒著被天道發現的風險去了一趟血海。我想象不出那只驕傲的鳳凰在血海之上是抱著什么的心情甘愿承受萬千雷罰,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自焚而沉骨血海的。她死了,我突然覺得寂寞了,寂寞于這滅族血仇我該找誰去償還,可偏偏在千萬年之后,久到我都快要忘記了的時候,她居然又出現了,還轉世成了天道的血脈傳人,你們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有多復雜多激動嗎?”

  他緩緩轉身,垂眸看著跪在近前的三名屬下,帶笑的鳳眸生出了幾分凌厲,語氣卻依然如沐春風:“我幾乎激動得想要就此出去,想要守著看著她怎么長大,可惜啊...天道雖然消失了,人間界卻還是裝不下我,嘖所以我才這么討厭天道,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聽著他的話,三名屬下卻膽戰心驚。

  然而他仿佛看不見屬下的膽戰心驚般,繼續道:“不過沒關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屆時”

  “如何?”金吾壯著膽子詢問。

  而他卻緩緩一笑,如同情人間的低喃般道:“屆時我要親自去會會她,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認出我來了。”

  雖然這語氣聽起來情意綿綿,可金吾三人卻依然聽出了這話里藏著的那一絲濃濃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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