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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因由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邊的路燈也在一陣呲呲聲后同時亮起,昏黃的燈光將兩旁的樹影拖得歪歪扭扭,整個城市空蕩蕩的,除了遠處商場里隱隱有音樂聲傳出,偌大的城市中居然聽不見別的聲響。

  六道寧城分部的大樓大門敞開著,大廳前臺上還擺放著一本翻了一半的雜志,軒轅天歌進城后第一時間就來了這里,然而她查看了整棟大樓都沒有發現一個人。

  辦公室里的電腦都開著的,辦公室上的文件也攤開著的,就連茶水間里的咖啡罐子都是打開著的,從這些發現看來,軒轅天歌就能想象出事發時定然十分突然,而大樓里的人是在一瞬間全部消失的。

  寧城分部的求援電話是從分部負責人那里打過去的,軒轅天歌在行政廳沒有發現線索,就直接上了頂層的負責人辦公室。

  比起下面那些辦公室里,分部負責人的辦公室中就能看出不少東西。

  辦公室上的通訊器壞了,應該是在求援的時候被人毀壞的,而且辦公室里看上去頗為凌亂,明顯這里發生過打斗。

  軒轅天歌抿著唇查看四周,連細小的角落都沒有放過,但除了知道這里曾經發生過打斗外,卻沒能找到別的什么線索。

  “有些奇怪。”

  祁淵從走廊外走了進來,看似隨意地打量了一眼辦公室,卻一句話直切要害地道:“從下面幾層樓一路看上來,樓里的其他人在失蹤之前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的地方,更不像是有大事發生的急迫感,可分部負責人為何就直接向總部求援了呢?”

  要是真發生了需要向總部求援的大事,下面的那些辦公室里絕對不會看上去那么悠閑,他甚至都瞧見好幾個辦公間里的電腦界面上都還開著游戲小窗口。

  都能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玩游戲,這明顯是一種辦公室養老的常態生活。

  一住://luo

  其實不用祁淵提出疑惑,軒轅天歌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她站在辦公桌前卻抿著唇一語不發,似乎是在尋思著什么。

  祁淵見她神色也不打擾,進了辦公室后開始四周打量,最后繞過那張三人沙發走到了落地窗前,一把將半拉著的窗簾給完全拉開了。

  祁淵往窗外看了一眼,隨后咦了一聲。

  這間辦公室的落地窗正對著商業小廣場的一棟商場大樓,因為位置的原因,只要站在這里就能一眼瞧見商場三樓的大露臺。

  像這種大型露臺商場一般都會租用出去,而租用的商家也會別出心裁的裝修成一些露臺咖啡廳,或者特別的水吧。

  眼下窗戶對面的那家商場就是如此,而且借著商場大樓上的巨大LED屏里播放廣告時閃爍出來的光亮,祁淵能夠清晰地瞧見三樓大露臺上的所有細節,因此他沉默了幾秒,然后往后面輕輕地退了兩步。

  這一退之后他就頓住了,腳下踩了個什么東西,令得他垂眸看了下去,挪開腳一看,才發現剛剛被他踩到的居然是一根剝了一半的棒棒糖,只不過這根棒棒糖剛剛被他那么一腳踩過后已經碎了一半。

  他彎腰撿起那還剩一半的棒棒糖,回頭對著軒轅天歌問道:“寧城分部這位負責人愛吃棒棒糖嗎?”

  那邊尋思中的軒轅天歌聞言轉眸看了過來,盯著他手里舉著的那根棒棒糖,道:“寧城分部負責人奚雷鳴是個老煙槍,并不愛吃糖。”說著,她目光轉向身旁的辦公桌,卻在桌上沒有瞧見老煙槍必備的煙灰缸,又道:“但戒煙的人沒事兒會喜歡叼根棒棒糖過癮。”

  “所以這根棒棒糖是奚雷鳴掉這里的了。”祁淵笑了笑,隨手將棒棒糖丟進了門后的垃圾簍里,淡淡道:“我有了一個猜測,事發時奚雷鳴應該站在了我這個位置上,原本他是想要站在這里看看風景放松一下,習慣性的一邊剝糖紙一邊往外看,然而......”

  祁淵指了指落地窗外,繼續道:“他可能是瞧見了什么,所以一時震驚或者驚慌,手里剛剝了一半的棒棒糖才掉在了地上,但他顧不上撿起來,就足以可見他瞧見的東西定然超過了尋常,然后他第一時間察覺出那不是他或者整個分部能夠解決的,奚雷鳴當機立斷給總部打了求援電話,只不過......”

  “求援電話打到一半,有人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強行打斷了求援。”軒轅天歌接下了祁淵的猜測,大步走到了落地窗前往外看去,“所以只有這間辦公室里有打斗過的痕跡,而樓里的其他人卻如往常一樣什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

  祁淵默默點頭,軒轅天歌瞇眼看著窗外,繼續分析道:“當時奚雷鳴究竟瞧見了什么?”

  “看那個大露臺。”祁淵指了指對面商場三樓的大露臺,指尖隔著虛空輕輕掃過露臺上那一張張白色的休閑桌椅,以及桌子上擺放著的飲料杯,道:“在寧城求援電話打去總部之前正好是喝下午茶的時間,這個時間段的客人是最多的,從那些桌子上的飲料杯就能看出來。”

  “奚雷鳴站在我們這個位置上,一眼就可以看見那邊,你覺得他是看見了什么才突然向總部打去了求援電話?”

  軒轅天歌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他看見了那邊的客人消失的經過。”

  “賓果。”祁淵打了一個響指,側眸看著她,道:“你再往樓下看,從這里完全可以看見商場下面的幾條步行街。我猜奚雷鳴不僅瞧見了三樓露臺上的客人消失的經過,他還看見了步行街上的人群,或者說整個商業小廣場中的所有人的消失經過。”

  祁淵抬手用指尖輕輕敲著落地窗的玻璃,慢吞吞地道:“那邊商業小廣場離這里如此近,奚雷鳴又眼見人群消失,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和麻煩,所以他來不及通知樓里的其他人,第一時間想要通知總部向總部求援,因為他可能猜測到那些人的消失并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他擔心分部這邊也會出事兒。”

  軒轅天歌點點頭,接著話道:“但是他的求援被打斷了,分部這邊也果然跟著出事兒了。”

  “一個城的人,少說也得有幾百萬了吧。”祁淵微微瞇起雙眼,突然輕笑了一聲,“這么多的人,被弄去哪兒了呢?”

  “找!”軒轅天歌丟下一個字就朝外走去,聲音冷冽如寒冰,透著一股戾氣:“幾百萬人口是臧不住的,除非將這些人移去了別的空間或者別的地方,否則就只能在城中或者離寧城不遠的地方。”

  如今天道消失,人間界又沒有一方主來維持平衡,一次性的轉移百萬人去遠地,或者是開辟出一個能夠容納數百萬人的空間,別說是半殘廢的般若,就算是她都做不到!

  寧城中消失的人必然只有兩個去處,要么是被藏在了城中隱去了氣息,要么就是在城外的某處。

  而軒轅天歌更傾向于他們別藏在了城外的某處!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大樓,跟好不容易找過來的聞老板撞了個臉對臉。

  聞老板瞧著軒轅天歌的臉色,他扶著心口大喘氣地道:“我就猜到你們會先跑這里來,樓里的人也沒了?”他探頭往后面的大樓里望了一眼,跟受驚過度似的咋呼道:“方才來找你們這一路上可把我給嚇死了,這么大的一座城,居然連一個人都瞧不見,別說是人了,就是連鬼影子也沒有啊。”

  軒轅天歌急著要出城去,沒工夫搭理咋咋呼呼的聞老板,而祁淵卻是一把拽過他,拎著他的衣領子就大步跟上了軒轅天歌。

  聞老板被拽了趔趄,一邊踉踉蹌蹌地跟上一邊喊道:“哎哎哎——!怎么了這是?把手給松開別拽著我,我才剛追過來呢,你們這是又要上哪兒去?”

  祁淵似笑非笑地回頭瞅了他一眼,“你會不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那我哪能知道啊!”聞老板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他,就差沒在自己的臉上寫上‘我真的不知道’這幾個大字了。

  可惜祁淵如今是一瞧見他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就來氣,冷笑一聲后,拽著聞老板衣領子的手卻還是沒松開,“找人,找龍脈。”

  聞老板眨眨眼,“那先找哪個?”

  “自然是一起找。”祁淵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哼道:“別裝純了,都是千年的狐貍,跟誰玩聊齋呢。”

  他還真不相信這家伙會不知道城里消失的這些人會在哪里,也壓根不相信他不知道這些消失的人為何會消失。

  寧城的龍脈早在幾百年前的大戰中就被毀了,即便是地脈里真孕養出了小龍,那也還不算是真正的龍脈,而想要將小龍催生成龍脈,除了靠地脈千年如一日的溫養,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拿生靈的血肉去喂養。

  但這樣喂養出來的龍脈根本就不能鎮山河定國運,反而會成為邪物。

  從在城外聽了聞老板的那一番話時,以及在進入寧城發現整個寧城的人都消失后,祁淵和軒轅天歌就已經猜到了寧城中這場禍事究竟是怎么來的了。

  寧城下的地脈中必然已經孕養出了小龍,而有人卻想要利用寧城數百萬的人來催生小龍化作龍脈。

  所以,想要找到寧城中消失的人都去哪里,只要找到那條小龍的所在就定然會找到他們。

  現如今的各大城市跟幾百年前的大不相同,因為環境和氣候的原因,也因為大戰后地曠人稀的原因,但凡是城市都如同一座座建造在黃沙荒野中的孤城一樣,且為了保護城中的居民,當年在戰后重建時都將城市建造成了古早時期的古城般,每座城市四周都建起了高大的城墻,如同一個鐵桶似的將整座城都保護在了其中。

  而這樣的城建也讓得城市的出入口變得簡單多了,東西兩頭各建了一個出入口,不管是想要出城還是進城,就只有從東西兩個城門進來。

  先前軒轅天歌他們就是從東城門進來的,而他們那一路走來時,也并沒有在那個方位發現有關龍脈的氣息,更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所以眼下他們要出城去尋人尋龍脈,就可以直接略過東城門那邊,轉而直奔西城門外去。

  雖然眼下的寧城變成了一個空無一人的空城,但城市上空的防護罩和城中的各大生態屏、3D模擬儀都自行運轉著,甚至于街上的無人出租車都照常在運行。

  祁淵站在街邊招手攔下了一輛路過的空車,順手就將聞老板塞進了副駕駛,然后才攬著軒轅天歌一起坐進了后排。

  聞老板瞅著旁邊的駕駛座,因為是自動駕駛,所以駕駛座上根本就沒人,他嘴角輕輕一瞥,轉頭看向后面,試圖想要換去后面跟他倆一起坐。

  祁淵卻跟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地跟駕駛臺上的人工智能報出了目的地后,就身子一歪直接歪倒在了軒轅天歌的腿上,并輕而易舉地將后排的三人座直接占據了兩個。

  聞老板:

  沒能換去后面,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又坐了回去,但聞老板這人安靜不到一分鐘就又開始折騰了起來,他望著自動行駛中的方向盤,躍躍欲試地道:“要不改成手動模式,我來開車......”

  “平安公司的客車都是老一代的系統。”祁淵閉著眼睛懶洋洋地道:“這種老系統只有自動模式,沒有手動模式,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當乘客吧。”

  聞老板的躍躍欲試半路夭折,他泄氣了一秒,又不安分地道:“我們為什么要坐車去?直接瞬移過去不行嗎?”

  這下連軒轅天歌都把眼睛閉上開始假寐了。

  祁淵翻了個身,拿后腦勺對著前面副駕駛上的聞老板,懶撒地道:“你那么熟悉寧城的古史,那寧城五十年前發生的一件事兒你就不清楚了?”

  “什么事兒?”聞老板不去想瞬移了,立刻來了精神好奇地問道:“五十年前寧城發生了什么事兒?”

  祁淵沒搭理他這個問題,而后打著哈欠對車里的人工智腦道:“司機,麻煩告訴一下這位外地來的客人,五十年前你們寧城發生了什么事兒。”

  這種客車人工智腦天天滿城拉客,一天里載的客人中十個有七個是外地來的,對于這種外地來客,客車人工智能就顯得很重要了,它不僅可以控制車輛行駛,還能負責為外來的客人介紹寧城的一些名勝古跡,包括寧城的一些明文禁令。

  所以當祁淵話音一落,車內的人工智能就負責地開口回答了:“五十年前我們寧城曾遭遇過一次恐/怖/襲擊,那次之后寧城就升級了城中防御系統,城內所有監掃儀常年開啟,每一秒全方位掃描超過三百七十九次,一旦發現有異常能源波動,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射擊,如若能源波動超過限定,無須警告可以直接射擊。且,城中同時開啟的還有禁空網,任何私人飛行器在沒有準飛申請下,一旦進入寧城空域,寧城禁空系統有權擊落,并責任自負。”

  聞老板:

  就...有點闊怕了,帝都都沒整的這么嚴吧?!!

  估計是見聞老板不吭聲了,祁淵慢吞吞地轉過身來,睜開眼睛瞅著他的側臉,似笑非笑地問道:“你還想瞬移過去嗎?”

  并不是很想了。

  聞老板訕訕地摸了摸鼻尖,又詫異道:“哎,不對啊!既然寧城管制的這么嚴,那先前你倆是怎么進來的?怎么沒有受到那些攻擊?”

  祁淵看著一臉詫異的聞老板,微微一笑:“你猜?”

  聞老板并不相信猜,并將目光投向了假寐中的軒轅天歌。

  軒轅天歌似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只要速度快,攻擊就鎖定不住我們,也落不到我們身上來。”

  聞老板:

  聞老板的一張臉裂開了。

  祁淵卻噗嗤一聲樂了。

  而軒轅天歌就跟沒瞧見聞老板整個人都裂開了似的,又不慌不忙地補充了一句:“但你做不到,所以我們只能打車過去。”

  祁淵:“噗————!”

  這最后補充的一句就很扎心了啊。

  看著被他家鳳凰一刀扎心的聞老板,祁淵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他似笑非笑地瞅著聞老板,幽幽地道:“所以,我和鳳小啾會打車過去都是為了要照顧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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