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六道總部。
三樓的隊長專用大休息室里,一塊巨大的光幕正在進行實況轉播。
光幕里被分成了三塊格子,每一個格子里分別對應著南方、西南、和北方三地,毛若錦作為‘實況轉播’的操作者,腦門上已經冒了不少的汗。
他整個人歪在大沙發里,就跟被什么妖艷小妖精給榨干了似的,有氣無力地任由李靜山給他擦汗端水。
臧六站在光幕底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南豐城的‘實況轉播’,薄唇都抿成了一條線。
“臧六啊。”毛若錦趁著李靜山給他喂水果的時候,不動聲色地連櫻桃帶人家的指尖一起給含了一口,在叼了一口‘嫩豆腐’后,氣虛的他才仿佛又有了點精神,沖著臧六隊長哀哀戚戚地問道:“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呢?守護者都已經去了,藍淘淘那條小魚根本就不會有危險,你能放過我了嗎?我特么掐訣的手指都快要抽筋兒了。”
“再等會兒的。”擔心藍淘淘的臧六隊長連頭都回,對待毛四隊長簡直就是無情無義,別說是心疼理解了,甚至還帶了點兒嫌棄地道:“你手穩著點兒別抖,你一抖,這個畫面就跟著在抖了。”
手指都快抽筋的工具人毛四隊長聞言就悲憤了,“等什么等!你知道那位是誰嗎?是生于天地初開時的龍神啊!有他在那里,別說是一個噬魂族的王將,就算是再多一個,你家的小人魚也不會有危險的好嗎!”
道理臧六都懂,可在南豐城現場的卻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怕明知道她或許不會有什么危險,但臧六依然不放心。
要不是臧六不擅長這種萬里之遙外的‘實況轉播’,他哪里還需要用得上毛四?
毛四隊長見臧六不為所動,完全是一副不看到藍淘淘安全地回來就罷休的架勢,頓時哀嚎了一聲,可憐兮兮地將腦袋蹭到了李靜山的腿上,悶聲悶氣地道:“臧六你沒有心!誰來解救我啊?我的手指真特么快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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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靜山任由他蹭著自己的大腿鬼哭狼嚎,忍著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正要開口安穩他幾句的時候,意外就這么發生了 毛四隊長仿佛長了一張烏鴉嘴,還是被諸天神佛給一起開過的光的烏鴉嘴。
六道總部大樓里的所有警報同時響了起來,烏拉烏拉的警報聲響徹了整棟大樓。
在警報響起的瞬間,一心只盯著光幕看到臧六,和仿佛整個人被掏空在哀嚎的毛四同時有了反應。
光幕突然中斷,臧六一句廢話都沒有就大步朝門外走去,而沙發上的毛四也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他一把拉起李靜山往門外走,一邊快速地囑咐道:“我就知道噬魂族的那些家伙不會忘了咱們這里,樓里的警報響了,應該是有別的什么東西私自闖了進來,我現在先送你去小六的辦公室,她辦公室里的防御級別是最高的,外人一般闖不進去。”
走廊里的紅光閃成了一片,兩邊的墻壁、地板、或者天花板上,還能瞧見齊刷刷冒出來的腦袋。
這些腦袋的主人都是披著馬甲留在往生科的勾魂使們,雖然像他們這些穿墻、穿地板、穿天花板冒出來是要節約一些時間,但冷不丁地看見了這么一幕還是挺有些滲人的。
毛若錦沒時間就吼這些勾魂使將腦袋收回去了,他拉著李靜山拐進了安全通道,直接爬樓梯上了六樓。
剛到六樓就在走廊上撞見了從夙離辦公室里跑出來查看的水薇薇,他一把將李靜山推給她,快速道:“正好,你倆一起去小六的辦公室待著,無論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兒,你倆都不許出來。”
水薇薇滿臉的不樂意,“青姨在里面呢,讓李哥跟青姨待著就行。是有不長眼的家伙闖進來了嗎?我跟你一起去收拾他們。”
“你收拾個屁。”毛若錦一把將她和李靜山一起塞到了軒轅天歌的辦公室里,沖著辦公室里喊道:“青姐,麻煩你看著他倆一點兒哈。”
沒等辦公室里面的柳青青回答,毛若錦轉身就要走,結果才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后的李靜山道:“小心點兒...阿潯。”
毛若錦疾行的步子陡然頓住,而后猛地回頭看了過去。
李靜山似乎還是那副沉靜內斂的模樣,可看著毛若錦的目光中,好像又多了一些什么別的東西。
“你”毛若錦怔怔地看了他幾秒,張口想問他是不是想起了從前,可他的話都到了嘴邊,就被聽見樓下傳來了臧六的大喊聲。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而后又扯出一個不太正經的笑,沖著李靜山一挑眉,輕佻笑道:“你在小看誰呢。”
說完,他快速轉身,大步走了。
看著他快速離開的背影,一直到毛若錦拐進了安全通道里,李靜山才無聲地笑了笑。
“喂,李哥。”全程旁觀了一會兒的水家小狐貍瞇著一雙狐貍眼盯著李靜山,試探般地問道:“我怎么感覺今兒的你好像同以前有些不大一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李靜山側頭看了她一眼,內斂一笑:“小孩子別多問。”說完,不等水家小狐貍再開口,就直接轉身進了辦公室。
幾秒后,六樓的走廊里想起了水家小狐貍的咆哮聲:“誰是小孩子了?!!比年紀你還沒我大呢!!!”
“現在是什么情況?”
毛若錦跑回三樓后,就看見走廊里站滿了四隊和六隊的隊員,而臧六正在同他的副隊長在說著什么。
聽到他的問話,臧六回頭看來,沉聲道:“大樓被封了,我剛剛去一樓大堂看過,下面全是一種黑氣。那些黑氣帶著吞噬的力量,前臺的小陸沒有防備,被吞噬了大半的妖力,連人形都無法保持,我將人扛了上來送去了治療室。”
“帶吞噬之力的黑氣?”毛若錦眉心一皺,“果然是噬魂族,小陸沒事兒吧?”
“一下丟了快兩百年的修為,若是能夠將他丟失的妖力給補回來,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臧六道:“但他丟的不僅是妖力,還有生命力,要不是我發現得早,只怕命都保不住。二樓辦事大廳里的人我都給撤了上來,讓他們全部待在了四樓往生科,但那些黑氣似乎還在往上面蔓延,噬魂族的那些家伙這是想要將咱們整棟樓里的人都困在樓里,然后被他們全都吞噬個干凈!”
“想法挺好。”毛若錦冷笑,“但也要他們困得住咱們。”
“我們樓里的傳送陣都失靈了,整棟大樓被他們給封住,如今誰也出不去。”臧六冷聲道:“那黑氣太古怪了,一旦被它們沾上就會立刻被吞噬,硬沖肯定是不行。”
“勾魂使他們的接連地府的通道呢?”毛若錦問道。
臧六搖頭:“也被切斷了,剛剛秦科還來過,這會兒他回了四樓,帶著勾魂使在安撫那些受驚的陰靈。”
毛若錦沉默地想了想,如今六道總部的大樓被噬魂族的人給封死了,樓里的人出不去,樓下還有著能夠吞噬修為和生命力的古怪黑氣,這是將他們都當做了甕中的鱉呢。
噬魂族想要甕中捉鱉,但也要看看他們是不是那只鱉才行。
毛若錦:“通知樓里的所有人,全部退去天臺的空間里,四隊和六隊的副隊長負責帶人撤離。”他看向臧六,又道:“等人全部撤進去后,你就負責守在天臺上,我擔心有人會趁機破開空間通道進去,那里面放著的,還有關著的可都是些要命的玩意兒,別的什么能亂,唯有那里不能亂。”
臧六遲疑地點了點頭,而后看著他問道:“那你呢?”
“我?”毛若錦冷冷一笑,眼中凌厲異常:“我下去守住大堂,看看那古怪的黑氣里面究竟還有沒有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鬼東西!”
“你一個人?”臧六聞言一驚,用不太贊同的目光看著他。
大概是臧六未盡之言中帶著的那股‘不想給他舉辦追悼會’的意味太明顯了,毛若錦斜了他一眼,風騷地哼笑了一聲:“想什么呢,柳青青就在小六的辦公室里,我要真打不過的時候,我不會喊救命嗎?”
然而臧六依然是用著一張‘送葬臉’看著他,冷聲指出:“柳青青打不過解開封印后的你,你若解開封印了還打不過,叫柳青青有什么用?”
毛若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邊走邊懶洋洋地道:“誰說叫柳青青沒用的?柳青青不行,她不是能叫醒柳白么。”
柳青青打不過解開封印后的毛若錦,但若是再加上個柳白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二樓的辦事大廳已經空了,毛若錦沒有選擇電梯,直接走樓梯下去,路過二樓的時候,走廊里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而在二樓快要到大堂的樓梯間入口,已經可以看見蔓延過來的黑氣。
這些黑氣就跟有生命似的,在四下沒人的時候,它們蔓延的速度很慢,可在一察覺到臺階上的毛若錦后,這些黑氣就跟餓了好幾年的惡鬼似的,瘋了般地朝臺階上蔓延了過去。
毛若錦盯著那些涌動而來的黑氣,嘴角邊凝出一抹冷笑,右手快速一翻,一把黑色的紙傘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唰地一下將紙傘撐開,黑色的傘面上被朱砂繪滿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而后他將紙傘往涌動的黑氣上方輕輕一拋。
黑色紙傘緩緩在半空轉動了起來,然后傘中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嗚嗚聲,就跟廚房里的抽油煙機被打開了似的,那些涌動的黑氣被一股吸力,猛地往傘中扯了過去。
毛若錦的這把黑色紙傘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神奇寶貝,那些黑氣被吸扯入傘中后居然都不見了。
但大堂里的黑氣實在太多,就算這把黑色紙傘將自己轉成了一個螺旋槳,在短短的時間里也不可能將所有的黑氣給吸完,而還沒被它吸扯走的那些黑氣則更瘋了似的朝毛若錦卷了過去。
眼見黑氣涌來,毛若錦卻不躲不避,等到黑氣將他整個人完全吞沒后,他站在涌動的黑氣里,細細感應,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我的修為你可吞不走,能被你吞噬的只有我的生命力”
毛若錦的身上帶著極為強大的生機,但這并不代表他還算是個人,當年他設下逆天大陣,將自己給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又去了鬼市找到聞老板,跟聞老板做了一個交易,從此以后他就成了一個不人不鬼、非妖非魔,且也非神非佛的‘怪物’,他看上去如活人,卻又不生不死不入輪回。
這黑氣能夠吞噬別人的力量和生機,可卻吞噬不了毛若錦的力量,因為他如今的力量全是因為他體內種下的那個咒。
聞老板在別的方面看上去不怎么靠譜,可在做生意的誠信上卻極其可靠的,所以毛若錦根本不擔心這黑氣里面的吞噬之力會吞噬了他的修為,至于他被吞噬的生命力 毛若錦翹起嘴角,十足是個蔫兒壞的玩意兒,“反正又不是我的,該著急的應該是聞老板才對。”
所以,毛若錦站在這鋪天蓋地的黑氣里好一會兒了,他除了生命力在不斷流失外,卻是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依然站得筆直,且不見半分的虛弱。
大概是他看上去太無動于衷了些,藏在黑氣里的人就忍不住了。
一道跟這些黑氣幾乎融為一體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毛若錦的身后,那涌動的黑氣突然化出了一張人臉來,而后破風聲一響,一只黑爪朝著毛若錦的后心狠狠地掏了過去。
毛若錦忽然側身往旁邊一閃,快若閃電地一把抓住了那只從背后偷襲的黑爪,他瞇起看過去,只瞧見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和略帶詫異的臉。
毛若錦死死扣住黑爪的手腕,輕聲笑道:“偷襲可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事情,何況你既然要偷襲,就不能做到無聲無息么?帶著那么大的破風聲就對我出手,真當我是聾子呢?”
沒等這人有所反應,毛若錦一手扣著他的手腕,另一手卻飛快抬起,五指張開成爪,快若閃電般地朝他那張模糊的臉龐下方抓了過去。
毛若錦的目標是這家伙肩頭上的那朵伴生花,雖然這家伙還隱藏在黑氣中,只露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形,但這也并不妨礙毛若錦直取他的命門。
噬魂族的人是有些神鬼莫測,可他們的弱點也極其分明,或許這就是天道法則,他們生來便強大詭秘,可卻不為天道所容,再強大的人,天道也不會忘記給他們留下一個弱點。
天生萬物,卻絕不會讓任何的生靈真的生而不懈可擊。
毛若錦心黑手也黑,一出手就奔著要人的命去,那隱藏在黑氣里的家伙頓時一驚,可此時想走似乎又晚了點兒,毛若錦扣著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有些驚人。
“摸到了。”在這人劇烈的掙扎反抗中,毛若錦突然對著他無聲地勾唇一笑,而后在他滿臉的驚駭中,啪地一聲直接捏碎了他肩頭上的伴生花。
伴生花一碎,這人發出一聲慘烈的嚎叫,居然嘭地一聲炸開,徹底跟四周的黑氣融為了一體。
有些不對勁!
毛若錦從涌動的黑氣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舉在眼前仔細地看了看,若有所思地道:“這也太脆了,噬魂族的那位噬魂之主究竟在搞什么?若派來襲擊我們總部的人都是這么些一捏就死的家伙,他又何必搞這么大個陣仗?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