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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商會終于是熱鬧的

  每個人都需要被尊重,雖然秦氏的關注點幾乎都在承平伯身上。

  南宮夫人得到承平伯府的尊重,她想得起來換上素衣并且往靈位前上香,秦氏則聽到上香這兩個字,就樂不可支,從聽到“上香到靈位前”就樂,貌似不合適,可是有誰會管呢?

  林家沒有近支本家,遠房的本家也和伯夫人撕破臉,如今的承平伯府真正是自己當家,就像承平伯在世的時候一樣。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陪著南宮夫人上香,還真的沒有請她進入香堂,這種忌諱南興也有,大家心照不宣,不過客氣些,上過香后請南宮夫人入座更加客氣些,主客都得到滿足。

  第二個到的是蔣夫人,這位會看詩詞懂的也相對多些,一身雪白的衣裳繡著淺藍色的花朵,女人天生的多愁善感在會看詩詞的蔣夫人這里得到發揮,她本心就喜歡這件素衣,能穿出來做客自己很開心。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見到第一眼就暗暗點頭,目光再移到蔣夫人烏云般的發髻上,那里有白玉簪子、碧綠花鈿這些,赤金紅珊瑚黃寶石等耀眼的東西一樣沒有,主人們再次點頭,對蔣夫人也相當的客氣。

  蔣夫人也想得到上香這一件兒,入座以后和南宮夫人挨著,兩個人為自己大吹法螺。

  “到底是伯府,香堂蓋的氣派,那門窗用的木頭都是好的。”南宮夫人笑容可掬,以一副含蓄的口吻道。

  蔣夫人斜斜拋個眼神,在肚子里罵一聲賤人也敢炫耀,笑盈盈的附合:“豈止木頭用得好,那雕刻你看到了嗎?荷花寶座有祥云,這個圖案也好。”

  南宮夫人笑容不改,也悄悄的回罵一聲果然賤人也想到了,兩個人繼續寒暄。

  小宣夫人迫不及待的第三個到了,進門就問她是不是第一個,聽說排第三,不免跺著腳,把帶來的一小簍果子送給伯夫人,這位想不到上香這一出,直奔商會而去,好像這樣趕著走幾步,就把能第一個來的南宮夫人和第二個到的蔣夫人給壓到后面。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都沒有怪她,哪能個個都大方得體呢,就像今晚特意分發綢衣裳的佃農和商鋪里的伙計,他們依靠承平伯才有個飯碗,他們中間也很少有人想得到往香堂磕頭。

  “哈,你們兩個真是壞啊,怎么不喊我一聲兒呢,咱們三個親親熱熱的來在別人的眼里難道不好嗎?”小宣夫人沒有坐下來,先把一個罪名扣向南宮夫人和蔣夫人。

  南宮夫人和蔣夫人同時向天翻眼,漫不經心地道:“哦。”

  小宣夫人是不會冷場的人,她挑了挑,南宮夫人和蔣夫人坐在一起,她要么貼著南宮夫人坐,要么就和蔣夫人比鄰,可這兩個都不討人喜歡,小宣夫人看看大紅漆的圓桌面,毫不介意的轉上半圈,跑到圓桌的對面坐下,和南宮夫人、蔣夫人臉對著臉兒。

  半邊桌面由自己占據,小宣夫人感覺占據殿下一半那種,支肘托著下巴,娃娃臉上飛起來浮夸的笑容,嬌滴滴地道:“這樣啊,我能看到你們,你們也能看到我,咱們可就親香了。”

  有整個桌面隔開呢,南宮夫人放心的低低罵:“傻子就是傻子。”

  她這句話不怕蔣夫人聽到,蔣夫人的話也不聽南宮夫人聽到,也喃喃:“背著看臺,等下扭脖子別傷到才好。”

  兩個人很有默契,陪著小宣夫人扯東扯西,決計不提上香這一出兒。

  誰是她的親人嗎?

  犯不著提醒她,讓她就這樣一直沒規矩而又心里懵懂好了。

  小宣夫人嘰呱的笑著商會上的“假商人”,南宮夫人和蔣夫人耐心的為她解釋,晉王梁仁沒有妻子也沒有定親在外的妻子,枕邊人的傲氣多少有些,她們不服氣官員們,也不服氣大的商行,認為他們不夠恭敬,不知道送禮什么的。

  一個喧囂的想法不見得所有人都有,先是從南宮夫人那里開始,她打發家人去泰豐商行辦事,便宜沒占成回來告黑狀,南宮夫人這種從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京里來的官員也好太宰夫人也好,她都敢罵,想當然的傳播傳播泰豐商行的“惡名。

  也只有遇上承平伯夫人這種更強的,南宮夫人才收斂羽毛,當個和氣守禮的客人。

  蔣夫人不怎么信南宮夫人的話,陳娘子也不信,可是也想得到推及到自己這里,商行們背后其實瞧不起她們,嫌隙就這樣一點一里的滋生,雖然不至于枕邊人齊心合力斗商行,也愿意看個商行的笑話。

  承平伯夫人的商會不請商行,南宮夫人和蔣夫人都是兩個字:解氣。

  伯夫人的意思,為什么請商行呢?這雞我自己買。

  南宮夫人和蔣夫人所想的,為什么請商行呢,我們難道不會買不會賣?

  小宣夫人弄懂以后,又看在南宮夫人和蔣夫人突如其來的耐心上面,當然她才吃的暗虧她不知道,小宣夫人的可笑矛頭挪向商行,她忿忿著:“就是,偏不請他們,他們眼里幾曾有過我們?”

  南宮夫人和蔣夫人揣著暗樂,陪著她有說有笑,汪姚氏到了,左趙氏也到了,兩個人佩戴的有金簪子還有紅寶石耳環,被小宣夫人抓個現形嘲笑一通,汪姚氏和左趙氏忙說沒想到,把金光閃閃和鮮艷首飾的首飾拔出收起。

  左右看了看,就只有陳娘子沒到,南宮夫人也不會忘記她誣陷隆盛商行,陳娘子拒絕參與,撇著嘴兒道:“殿下對她也不差,沒事兒就裝寒酸,這只怕又是走路來的。”

  蔣夫人有幾分敬佩陳娘子,晉王殿下對大家都不差,陳娘子如果開口說車轎,馬車沒有小轎卻會有一乘,馬車比小轎貴,養馬不見得比養人便宜,而轎夫又不是白養著的,看個門掃個地打個雜的不是閑人。

  陳娘子沒有車轎,是她不肯要,她平時也不肯戴貴重的首飾,就是好顏色的衣裳也輕易不穿,總是一件青衣,新些的或半舊的,就這樣家常度日或出門會客。

  陳娘子是個省事的人。

  也正因為省事,蔣夫人同時也煩她,凡是有內涵的事情難道不是蔣氏的專長?

  見南宮夫人譏誚陳娘子,蔣夫人扯動嘴角有一個淡淡的笑容,用這看不清楚支持南宮夫人還是不放心上的態度回答。

  不管談論誰,都有小宣夫人的份,她接話嚷道:“是啊是啊,怎么她天天都晚。”

  話音還沒有落下,四個人進門,承平伯夫人、秦氏、陳娘子和小桃,小宣夫人夸張的站起:“我說你啊,這叫怠慢主人吧,你看看這么多人都等著,你也太晚了.....”

  陳娘子是她一貫的溫婉:“對不住,我來晚了。”

  小桃嘀咕:“總要先上香吧,”

  南宮夫人和蔣夫人露出微笑,小宣夫人張大嘴原地僵硬,上香?是什么東西?

  在腦海里碰撞來碰撞去,直到小宣夫人明白,承平伯是幾個月前去世,貌似應該上炷香。

  電光火石也就那么一下,可是足夠當事人明了,小宣夫人不再糾纏陳娘子,怒氣沖天問道:“南宮,你上香沒有!”

  南宮夫人笑瞇瞇:“當然上過。”

  “老蔣,你呢!”

  蔣夫人聽到這個稱呼就腦袋痛,氣呼呼地道:“誰是那沒家教的,進門不知道拜主人。”

  小宣夫人又問汪姚氏和左趙氏,這兩個惹不起她,陪笑說不知道小宣夫人沒有想到上香,如果想得到一定告訴她,小宣夫人重新坐下來氣焰全無。

  小桃也是高興的,一個人悄悄的樂。

  樂聲在周圍悠揚的響著,小宣夫人這口氣終究忍不下去,她得發泄發泄,像承平伯夫人怯聲道:“怎么,沒請歌舞嗎?這曲子從我進來聽了好幾遍。”

  承平伯夫人向她歉然:“咱們王城里出名的樂師也和商行一樣,請不來呢。”

  “這我知道,”蔣夫人笑道:“從外面來了個敗家子兒,姓蔡,據說帶的錢那數目沒人敢想,他每天從一個院子喝到另一個院子,歌女舞妓樂師都侍候他去了。”

  大家都笑,都知道在這里說的“院子”是指風月場所,不是誰家的小跨院。

  承平伯夫人笑著笑著,和秦氏忽然的心酸,承平伯是個愛玩會玩的人,家里以前也有一班吹拉彈唱,主人一死他們就散,因為卷的財不多,承平伯夫人只罵幾聲黑心的,難道你們說走我不賞路費嗎?也就這樣過去。

  兩個老成的留下,一個會彈琴,一個會吹笛子,充當今晚的樂師,這琴沒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笛子也不能引來百鳥,又失去搭配的樂師,小宣夫人的眼也入不了。

  佃農和伙計們很少聽到這種笑話,他們支著耳朵聽熱鬧,直到最后又進來一批人,林家各店鋪的掌柜、二掌柜的到來,林姓商人早就在了,今晚的商會開始。

  放眼看去幾十張桌子和上百個座位沒有空著的話,林姓商人知道自己的雞可以賣脫,現在只憂愁怎么能把文聽雨拉下水,讓這老頭兒的壞水暴露在人前。

  承平伯夫人今晚表面上和王城的各商行較勁,也沒有特意請主持的人,而是管家林誠主持,林誠樂呵呵的走到房間中間,這里沒有特意的搭高,從名稱是看臺,他舉起手比劃著數字:“先賣一籠雞,看看價錢再談下面的生意不遲。”

  小桃跳起來:“我家買了。”

  夫人們坐的桌子和佃農們隔開,也即是如果商行到來的話,大商行和小商行也是隔開的話,這顯然不妨礙佃農們奮起直追,一個佃農也站起來:“我買!”

  他是夫妻一起過來,年青的女人愛惜的一遍遍擼平絲綢衣裳的衣角,小聲地為丈夫助威:“夫人說要熱鬧,要抬價,夫人這樣說的,你們敢不聽?”

  小桃尖叫:“我家的。”

  佃農高聲:“我家要。”

  出門前想好,過來就是花銀子,陳娘子只忍住笑提醒:“小桃,你先問問多少錢一只。”

  小桃問了問,和陳娘子算了算手中的銀錢,離她們想要買的數目還有距離,小姑娘一蹦又有多高,一個拳頭高高的舉著,手心里攥著銀子:“我加錢!”

  佃農夫妻也沉默一下,兩口子盤算承平伯夫人給出的價位,夫妻兩個齊齊的向著小桃吼:“我也加錢!”

  林姓商人眼眶一熱,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按說這個老油條見過激動的大場面,可是他看著承平伯夫人找來的佃農和薄薄紗簾后的女人們,林姓商人的眼淚忽然就不值錢。

  雞,誰家不需要?

  有人不需要斗雞,卻一定會吃到雞。

  面前這一百來個人買不完所有的雞,可是承平伯府及枕邊人的家里,買起來都不是十只八只,林姓商人更加確定自己不用這趟賠錢,那么壞老頭兒文聽雨更加清晰的在心頭。

  哪怕把收回來的錢全用在南興,也得讓文聽雨的跟斗栽到泥底。

  林姓商人胡亂的抹幾把眼淚,開始運用他所有的聰明籌劃還擊。

  在他哭的這一會兒功夫,商會變成放牛行,好些商會熱鬧的時候也就是放牛行,秦氏也哭了,為商會又一次成功舉辦而落淚,承平伯夫人在不知不覺里眉頭輕揚,意氣風發的模樣出來。

  達成、得意.....是每個人都離不開的狀態,承平伯夫人也一樣的喜歡,她緩緩環視商會,雖然今天來的人不合格,可在她的幻想里那邊坐的是泰豐商行,那邊是龍門商行,那邊是永茂,那邊是王記,所有的商行都會到她這里來的。

  她沒有陪著夫人們,在自己的小房間里更方便及時調整,管家站立兩邊,有什么話一說就得。

  向著林忠道:“拿出來吧。”

  嗓音里有著期盼。

  林忠欠身說是,片刻后,他出現在伯府的大門那里,高聲的吆喝:“寒梅古井畫卷一幅,起價三萬兩白銀。”

  邱老板直了眼睛:“林家收藏的寒梅古井......”他拔腿就往雨里跑,說著:“我要我要.....”

  就在他離臺階還有兩步時,一個家人從林家出來,向林忠低語幾句,林忠點頭含笑,高聲再道:“客人提價,四萬兩,”

  又一個家人出來,林忠點頭含笑:“客人出價,五萬兩......”

  和邱老板一起跑來的古董商們臉唰的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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