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巖一氣吞服了整瓶丹藥,隨后又將那丹藥瓶狠狠地往沼澤中一砸。
他張開了雙手,旁若無人地開始運轉起周天,促進藥效的發揮。
金雕和紅隼都是煉靈期大妖,肉身恢復速度之快,幾乎是剛剛被魈巨剃掉羽毛,幾個呼吸就又重新長出了一截。
兩妖化為人形之后,金刁一頭金棕色的短發,而那被叫做小紅的妖修隼鴻則是灰色的,置身于人族中,不顯得違和,反而有種奇特的魅力。
那隼鴻雙眼一瞇,隨即一把扯過金雕,如一道飛虹瞬間到了離澤塢外,口中發出一聲響徹云霄的尖唳。
這是示警。
離澤塢周圍矮山密林中的禽妖撲簌簌地飛起,幾乎將離澤塢四下所有的光線全部遮擋。
幸而只是片刻功夫,離澤塢上又重現光明,而此時飛禽族已退開了好幾里地。
見到沈柏巖身上的法衣被一股氣激蕩得鼓起,人族幾位大宗門的長老比紅隼晚了一個呼吸,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常煊連忙高聲道:“大家快散開!沈柏巖可能要自爆!”
隨著話音落下,離澤塢周圍的人族修士也開始各施手段,向著遠處遁逃。
沈柏巖煉虛期修為,若是自爆,這離澤塢里的沼泥飛濺只是小事,靈力沖擊才叫殺傷力強大。
修為低上一個大境界,動作慢上那么一些,恐怕就不能從沈柏巖的自爆中逃出生天。
林玄真聽到那一聲尖唳,便立時將目光投向自家的師弟師妹,卻見幾人還在離澤塢上空,而且距離沈柏巖極近!
紀博倫打了個手勢,幾人就要默契地施展遁法逃開。
原本有蝦湫這個煉虛期大妖護著安思梅,紀博倫和謝九江只用顧著自己逃開,是不會有問題的。
可偏偏在此刻,離澤塢附近的人族修士中,躥出了南舒景。
南舒景見安思梅還在離澤塢上方,并沒看到被安思梅完全擋在身后、正要拉著她遁走的蝦湫,他甚至來不及過腦子就上了頭,御劍逆著人流飛上前去。
人越多越亂。
安思梅下一刻就被蝦湫拽著,一下彈出了好幾里路,這是蝦湫身為浮龍蝦妖的天賦神通。
而謝九江一直防備著可能的意外,謹慎的他在第一時間就挑了人數不多不少的一個方向飛出去。
南舒景御劍沖過來,卻恰好擋住了紀博倫的去路。
兩人撞在一起,好不容易才站穩,險些就雙雙從半空墜入那冒著毒氣的沼澤里。
只這么一個停頓,那沈柏巖身上發出嗶剝之聲,眼看著他的法身在瞬息之間,就要承受不住這一整瓶被妖氣沾染的高級丹藥的靈力而爆裂。
林玄真顧不得多想,全力使出縮地成寸,就向半空中的幾人走去。
腳下微動,好似只登上了一個臺階,林玄真就已經來到了紀博倫身側。
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過快的速度引得周圍的空間都出現了一瞬的扭曲。
紀博倫和南舒景正要調轉方向逃開,卻被輕輕的一聲“定!”釘在了半空中。
定住他們的正是林玄真。
開玩笑,這兩人要是分頭跑開,她這過來保護的行為不就白費了嗎?
林玄真不忘拿出一個陣盤,來不及塞靈石,她便直接輸入了自己的靈力后將陣盤向下一扔。
那陣盤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隨即將那沼澤整個地籠罩在內。
就在此刻,沈柏巖整個人裂開了!
靈力裹挾著妖力,將沈柏巖的整個法身摧毀,澎湃的兩種力量隨即將他的肉身撐爆。
這個毛發不存的煉虛期修士,在一瞬間就像被大鐵錘砸過的雞蛋殼一樣,碎成了渣渣。
“嘭”地一聲,整個離澤塢上便被一團紅色血霧擴散席卷,伴隨而來的還有那無形的沖擊。
有那跑得遠了的人,回頭看見紀博倫和南舒景互相背對著站在原地,他們的另一側突然伸出了一只潔白如玉的手。
那只屬于女人的、秀氣的手就那么輕巧地舉著一把精美玲瓏、不知道由何種材料制成的傘。
此時,整個離澤塢上方都變成了氤氳的粉色。
這夾雜著妖氣的漫天血霧,配上底下黃綠色的沼泥,加上撐著傘的三人,仿佛幾個出外踏青的少年,漫步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林中。
不會吧?!
看到這個場景的修士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不可能吧?!
面對煉虛期修士這么近距離的自爆,即使是大乘期,都要受到重創。
可是那把傘,在自爆的靈力沖擊中,都不曾晃上一下。
甚至那血霧還沒沾上那把傘,就被反彈了回去。
那不知名的修士忍不住吐出一句方言:“我嘞個親娘誒!”
這是什么神仙法寶?!
怕不是仙器吧?
看到玲瓏傘的,不僅有那目瞪口呆的不知名修士。
五大宗門的幾個長老修為最高,他們也看見了這超乎他們想象力的法寶。
與這法寶相比較,那對人族效果不顯的朱果,瞬時黯然失色。
這修真界中修為最高的,不論是人族的大乘期,還是妖族的覺醒境,因為動輒呼風喚雨引動天地感應,容易引來飛升雷劫,因此都不會輕易出手。
這么一來,在外歷練,煉虛期的長老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幾個宗門的長老都是煉虛期修為,往常帶隊歷練,這樣的修為是盡夠了的。
但這一回,那神秘的修士卻叫他們沒什么把握。
“這世上竟然有無視煉虛期法身自爆威力的法寶?”
“依我看,或許是天雷門的帶隊長老本身修為高,加上這件前所未見的法寶,才能在這么短的距離內,輕松擋下那自爆的余波。”
“聽說木真大師在天雷門……”
“你是說,這是木真大師所煉制的?這猜測,確有幾分道理。”
“看來這消息果然是真的!散修盟之前還說木真大師和大師姐不是那種關系,天雷門肯定是對散修盟施壓了!”
漫天血霧逐漸散去。
修士自爆,自己的元神和魂魄才是第一個承受沖擊的。
沈柏巖從此消散于天地。
沒有人為他感到嘆息。
若有后人提及,或許也只會說一聲,沈柏巖眼界太低,心性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