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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二、一口海帶嚼半天

  南家浮陵魚養殖場損失慘重,約有八成浮陵魚,在隕石的撞擊之后,翻了肚皮。

  好在近千年來,修真界的靈氣濃度不斷上升,堪比千年之前身處聚靈陣或洞天福地中。

  如今已少有修士使用靈石中蘊含的靈氣修煉的。

  即使養殖場損失慘重,頂多也只是影響南家近幾年的收成,不至于動搖南家的根本。

  叫南舒景煩心的,卻不是浮陵魚,而是毓南州好幾處糧倉都起了火,凡人無米下鍋,挨不過三天。

  連年風調雨順,毓南各處糧倉都滿滿當當,因此南家存的普通糧食也不多,誰曾想遇著這樣的天降災禍?

  民間怨聲載道,眼看著南家拿不出任何糧食,都快要餓死了哪里還顧及那么多,紛紛指責南家尸位素餐、見死不救。

  但事實上,南家能拿出最多的浮陵魚富含靈氣,并不適合凡人食用,容易造成靈氣爆體、傷及性命的后果。

  安思梅正忙前忙后地把那些被隕石烤熟火或煮沸的浮陵魚做成粥水,施發給南澤城中人。

  而南澤城中民眾喝了她做的浮陵魚粥水之后,竟沒有靈氣爆體,反而是一臉饜足。

  安思梅一邊處理浮陵魚,一邊盯著南氏低階修為的修士分發粥水,還不忘安撫南舒景。

  “南少主你放心吧!他們喝了我做的浮陵魚粥,能半年不餓!”

  南舒景心情復雜地看著忙碌的安思梅,原來以食入道,不止是簡單地將靈食做到極致,還可以是這樣的!

  說到底還是他狹隘了。

  南家占據的毓南州,西接西南州,東臨鹿梧州,北邊是最強盛的中州。

  世代偏安一隅的南家,和許多其他宗門一樣,對天雷門祖師最為重視的靈食一道嗤之以鼻。

  說破天去,靈食效果大多溫和,不及丹藥直接,比起丹藥只勝在好吃。

  可修士怎能沉迷于口腹之欲?

  就連南舒景本人對安思梅起心動念后,也只想著以南家在毓南州權勢,滿足其口腹之欲,還不是手到擒來?

  對安思梅以食入道的想法,絲毫沒有深入了解的念頭。

  幸好不曾挑明那點心思,南舒景心道,八百年過去,那點心思早已消散,他其實也不過是個貪圖安思梅姿色的凡夫俗子罷了。

  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與狹隘,南舒景心中突然開闊起來,修佛的念頭被拋在了腦后。

  他對安思梅拱了拱手,說道:“有勞安道友。待此間事了,除靈石報酬之外,你飛升前,我南家所出浮陵魚任你取用。”

  安思梅不客氣地說道:“南少主客氣了。不過浮陵魚我也不多要,只要每年最肥美的那一條。”

  原本她就是聽回到天雷門的簡堂主提及毓南州的狀況不好,才來毓南州看看。

  既全了自己的想法能幫那些饑民一把,還能印證自己如今的靈食手藝,又能白撿那肉質細嫩又味美的浮陵魚,賺大發了!

  南舒景笑著應下,突然對中州紀氏的少主紀博倫生出幾分同情。

  隕石雨停后,邱正陽征得師父簡無瑕的同意,回了云菏城。

  有弋努駕駛著飛渡舟相送,邱不癡和陳素素抵達云菏城的時間,比起簡無瑕帶著眾多化神期御劍抵達毓南州支援還要早些。

  因此,西南州的狀況略好些。

  只是云菏城中見到他,卻都是一副陌生的樣子。

  邱正陽聽著已經換過兩茬的城中居民嘀嘀咕咕地議論,沉下臉來。

  每次他回云菏城,總是遇不上自家爹娘也就罷了,如今這云菏城中人士,竟不知城主夫婦有個天才劍修兒子!

  邱正陽直奔城主府,找邱不癡打了聲勢浩大的一架。

  陳素素倒也不勸,泡了杯花茶在旁觀戰。

  畢竟邱不癡叫他們母子分離近千年,確實過分,該打!只不過她下不去手。

  弋努送邱不癡一行人先回了云菏城,收起飛渡舟后才忍痛用了一張極品千里遁行符,回到五雷峰。

  她以五雷峰峰主令,通知眾多靈族弟子,叫他們各自傳信回族中避難。

  好在一切進行得順利。

  靈族趨利避害的本能比起人族要強上不少,加上弋努及時通知,折損的靈族并不多。

  而夏神部洲遭受隕石雨最為嚴重的毓南州和云菏城,損失也在可控范圍內。

  至于鳳麟洲、聚窟洲以及蓬萊島,大多有高階妖修坐鎮,狀況比起毓南州還要好些。

  巫秦趕回長洲海角樓還算及時,只是海角樓的亭臺樓閣,還是被一顆龍王鯨大小的隕石摧毀了一角。

  這場耗時三天三夜的隕石雨,直接造成近十萬生靈傷亡。

  而支援不及的東方絕靈海域的東弋島,甚至已經被擊沉了。

  目前看似已經消停,但實際上,隕石雨造成的影響,現在才真正開始。

  雨水變酸,淡水變苦,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毒素。

  而這種影響,正在從四方絕靈海域,逐漸向內陸蔓延。

  一時間,修真界上下都忙于救助勢力范圍內的凡人,倒是消停了不少。

  又一個月過去,弋努遲遲不見師父歸來,終于等不住了。

  弋努找到兩位太上長老,其中易太上長老言之鑿鑿地保證,玄真大師姐絕不會有危險,只需靜候歸來即可。

  她轉而去找掌門張方,但張方沉思一番后,也不同意大動干戈地派人去北方絕靈海域尋找大師姐的下落。

  張方讀過歷任掌門留下的手札,比弋努更清楚大師姐身上的未解之謎。

  尤其是大師姐的“祥瑞體質”,一旦受到惡意或傷害,就必然會降下劫雷,替天行道。

  要張方看來,這隕石雨在碰到大師姐的玉體之前,就會被憑空產生的劫雷給擊碎了。

  大可不必如此擔心。

  “北方絕靈海域上空甚至有火流星爆炸,比起其他三方絕靈海域受災更為嚴重。大師姐本就是修真界最強修士,她在北方絕靈海域應當是沒有危險的,天雷門弟子前去冒險尋找,反而……”

  很有可能大師姐本來什么事都沒有,他派出門內弟子涉險反而幫了倒忙。

  不過他也理解弋努的心情,當初他老母親重病在床,他也是一樣的心急如焚,連修仙的機會都愿意扔下。

  而正因為張方分析得有理,弋努沒法反駁,心里卻已經下了決定,就算只孤身一人,也要去尋找師父的蹤跡。

  張方看出弋努的決心,沉吟片刻,才提議道:“要不然……叫蝦湖主陪你去?”

  蝦湫已經是血脈覺醒境的大妖王,最近又因為南浮海中的浮海帶大量死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天坐在映星湖邊的山石上,抱著浮海帶眼淚汪汪的,一口海帶嚼半天,甚至已經開始嘗試吃靈果了!

  時不時就有弟子跑來問,蝦湖主這個樣子該怎么辦。

  這會兒叫蝦湫跟著弋努出去找大師姐,剛好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還可以保障弋努的安全。

  弋努聞言,眼中一亮,“就這么辦吧!”

  說完,弋努對張方道了謝,就往映星湖去。

  張方目送弋努下了天雷峰,轉頭給天雷雙姝發去傳音,告知此事。

  雖然沒法正式派出弟子,但由門內弟子自己決定前去找大師姐,是沒有什么問題的,而且天雷雙姝雖然都是煉虛期,比起大乘期也不差多少。

  映星湖邊,蝦湫雙手捧著一根浮海帶,小口小口地咬著。

  因為隕石雨造成的海水沸騰,南浮海的浮海帶死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也奄奄一息。

  浮海帶的顏色已經不是漂亮的墨綠色,變成了紫紅色。

  蝦湫還嘗過了,那根本不是好吃的浮海帶!

  嗚嗚嗚,蝦蝦要怎么辦啊?

  這么好吃的浮海帶,很快吃不到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以往的眼淚都是為了博同情,但這回還是蝦湫第一次真情實感地想哭。

  “啪嗒、啪嗒!”豆大的淚水落在湖岸上,滲入干燥的沙土中,只留下白色的鹽分,證明淚水存在的痕跡。

  啃食了一會兒浮海帶,蝦湫珍而重之地將其收起,轉而從一旁天雷門弟子送來慰問的靈果中,挑了一枚。

  蝦湫閉上眼,以赴死般的壯烈,咬了一口。

  又酸又澀,蝦蝦要被難吃死了!

  弋努到達映星湖旁,看到的就是蝦湫捧著一枚咬過一口的津津果,打算再咬一口,便連忙叫道:“蝦湖主!”

  也不知道是哪個弟子搗亂,竟然把津津果這種修真界第一酸澀的靈果放在一堆甘甜靈果中,還被蝦湫一下挑中了。

  不過津津果是翠綠色,最接近浮海帶的顏色。

  蝦湫從一堆紅艷艷黃澄澄黑乎乎的靈果中,一眼相中津津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見蝦湫轉頭看向自己,弋努從梅花戒中取出一根浮海帶,遞上去,說道:“蝦湖主,你愿意幫我一個忙嗎?”

  蝦湫盯著浮海帶,直接點頭應下:“好啊好啊,什么忙?包在蝦身上!”

  隨后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指著那根浮海帶,說道:“弋努,這浮海帶,真的是給蝦的嗎?安思梅說,浮海帶賣得很貴了,都買不到了……”

  蝦湫被那根浮海帶吸引了全部心神,不知何時,津津果已經滾落在了地上。

  弋努狡黠一笑,她手上的梅花戒本就出自師父之手,能容納的空間極大,加上自幼物資匱乏,就養成了囤積的癖好。

  不但未雨綢繆地收集了許多靈植種子,還有大量靈米靈果靈草。

  作為五雷峰峰主,需要保持穩重,這個習性便一直不曾為人所知。

  她擁有的浮海帶,可不止這么一根。

  弋努點了點頭,不知為何,跟蝦湫說話,自然而然就放松了下來,“沒錯,是給你的。”

  蝦湫伸出白嫩小手,餓虎撲食一般,一把抓過那根浮海帶,塞進了胸口的儲物空間,又換了剛才啃食了一半的浮海帶出來,大大地咬了一口。

  蝦湫一邊嚼著清甜可口的浮海帶,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弋努要蝦幫什么忙啊?”

  弋努順勢答道:“一個月前,師父和我們一起去了北方絕靈海域參加歸元論道會。后來論道會上,蒼天破了個洞,師父就把洞堵上了,再然后,就降下了隕石雨和火流星……”

  “這個蝦知道!就是那些著火的石頭,還會炸裂的,把南浮海里的浮海帶都給烤得活不成了!浮海帶活不成,蝦蝦也活不成了!”

  弋努安慰道:“蝦湖主先別急,聽我說完。”

  她簡單概括了一下,只說是那隕石雨和火流星威力太大,師父叫眾多修士先撤離回去保護四方海域附近的洲島,之后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絕靈海域中,普通傳音符難以抵達,弋努已經發去了好幾道無界傳音符,終是杳無音信。

  “蝦湖主你只要陪我一起去找我師父就行了。而且,師父她一定能解決浮海帶的事!”

  蝦湫往嘴里塞浮海帶的手頓了一頓,雖然姐姐音信全無應該擔心難過的,但只要找到姐姐就能拯救浮海帶,蝦湫就忍不住高興。

  “弋努你說得對!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弋努自然不愿意浪費時間,當即說道:“現在。”

  “我也一起。”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不知何時,一身紅衣的修真界第一天驕任綺,也出現在映星湖畔。

  任綺身后一丈,水藍色法衣的女修亭亭玉立,柔柔一笑道:“還有我。”

  在看到兩人的瞬間,弋努放下小半的心,仿佛落到了實處。

  林玄真已經很久不曾如此努力地修煉過了。

  百余次的結丹失敗,加上后來發現自己的真正本體,就算自己主觀上不曾懈怠,無意識中,也放松了許多。

  但這一回卻不同。

  本源道種大量汲取靈氣,稍微慢上一些,那根須就在她掌心撒嬌似地扭動,撓得她手癢;右手托著的上界,也在瘋狂抽取她剛剛產生的靈氣,略一松懈,就有幾顆隕石落下,像是在提醒她兩界相合的壞處似的。

  或許是這萬年難得一遇的天災,萬族生靈都受到了影響,林玄真能感覺到天魔玄真的實力大漲。

  但她修煉歸修煉,從未放松過對天魔玄真的嚴防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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