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邊安慰著元初梔,一邊讓人去端補湯過來,她見元初梔這般模樣,便念叨起她來:“你這丫頭也夠心大的,你從馬上摔了下來,幸虧當時你夫君在身旁,碧華大長公主身邊的女將軍又是個懂醫術的,一搭脈便知道你有了身孕,不然那會子叛軍還沒有被剿滅干凈,你就要失去這個孩子了,你是不知道周清那孩子把你送到這里來是臉色慘白慘白的模樣,我都以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你啊,就是太逞強了些。你看趙王妃她們都安生的待在宮里,就你和婧妍兩個人在宮里宮外的瞎忙活。”
元初梔一聽便知道徐氏是埋怨她和單婧妍了,于是便笑道:“單伯母我確實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若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行事的。婧妍和趙王妃她們不一樣,伯母還不知道你女兒嗎?從來不是那等坐以待斃的性子。”
趙王妃等人平日雖然辦事滴水不漏,但如今遇上叛軍這些事宜,以前學的那些內宅手段通通都毫無用處。而且元初梔也看得出單婧妍的野心,但是她更清楚要想達到目的,單婧妍不有所付出的話,怎么能心想事成呢?
別說單婧妍了,就是她自己也明白富貴向來險中求,遇事只會后退,又憑什么得到自己想要的?
元初梔和徐氏又說了一會宮里的事,待聽到城里的叛軍已經被剿滅干凈后,都松了一口氣。但元初梔心里還是惦念著自己的丈夫和母親,想盡快進宮看看情況,只是這會子她渾身無力,別說進宮了怕是走路都有問題了,只能老是在成國公府待著。
沒一會,暮云端著托盤過來了,見元初梔醒了過來,不由得笑道:“郡主醒了?”然后放下托盤就要行禮,被元初梔制止了:“行了,難得沒有外人看著,咱們小姐妹就松散一些,別講那些虛禮了。”
暮云點點頭:“那我就不客套了,你餓不餓?我做了鯽魚姜絲湯和海參粥,要不要用一些?”
元初梔點點頭:“午膳沒來得及吃宮里就出事了,這會子倒真是餓了。”說完也不矯情,將暮云端來的粥都吃完了,然后又喝了大半碗的鯽魚湯。
胃里妥帖了,元初梔覺得自己身上也有了力氣。她當下對徐氏說道:“煩勞伯母您喚人過來給我梳洗更衣,我要進宮。”
徐氏急忙說道:“大夫說了你要靜養,那么著急忙活的進宮做什么?”
元初梔回道:“我實在不放心我周郎和母妃,雖說剛剛探子說了京城已經安全了,但我沒見到,心里還是放心不下。”
徐氏坳不過她,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加上她也擔心女兒,于是便也按品裝扮了一番,陪著元初梔一道進宮去了。
宮里太后聽到宮人的通報后,連忙讓人去請元初梔和徐氏過來,對著一旁的單婧妍笑道:“哀家就知道老六媳婦母親待宮里安全了,就會來看老六媳婦的,這女人當了母親啊,就是這樣,每時每刻就把孩子放在心尖上。”
單婧妍笑道:“母親比較緊張我,總是把我當孩子看呢。”
太后拍拍她的手,含笑著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你們這些孩子啊,哪怕是兒孫滿堂了,在父母的眼里啊永遠都是孩子。”
“嗯……”單婧妍應道。
如今叛亂已平,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皇宮內外就已經沖洗的干干凈凈,看不出有一絲異常的情況。只是此刻宮內的警衛儼然比往常嚴格了許多,便是以徐氏這一品夫人和元初梔這位郡主的身份都被盤問了好幾次,不過好在太后娘娘派了人等在午門外,見徐氏和元初梔進來了,立即迎上去,還給她倆準備了鑾轎。
徐氏和元初梔進到宮里連忙給太后和皇后見禮,太后急忙讓女官將她們扶了起來,看著元初梔說道:“初梔呀,快別多禮了,來坐下吧,我聽大長公主說你有了身孕,真是后怕不已,萬一有個好歹你讓我怎么和老三夫妻和你丈夫交代?現在覺得如何了?”
元初梔回道:“已經好多了,沒有覺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記掛著宮里的情形,就想著總要來親眼看看才能安心些。”
太后拍拍她的手:“你和老六媳婦都是好孩子,這次立下的功勞哀家和皇后不會忘記的。”
元初梔笑著搖了搖頭:“什么功勞不功勞的,我原也不是為了那些虛名。w而且我也是宗室子弟,怎么能放手不用管呢?”
一旁和母親說話的單婧妍聽了也連忙表態:“太后多慮了,孫媳自幼秉承父親和舅舅家教誨,咱們武將家里,大多家訓都是‘忠君報國’四個字,雖然我只是個閨閣女子,但是也時時刻刻將這四字牢記在心。危難時刻能為大轅的平安穩定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未嘗不是孫媳的幸運。”
“說得好,不愧是將門虎女!”話音剛落,門外便想起了一個男聲。
眾人轉頭去看,只見風塵仆仆的皇帝帶著太子和一干皇子俱都站在大殿門口,想來是把剛才單婧妍說的話都聽進去了。
單婧妍和皇后她們幾人趕緊給皇上見禮,皇帝揮手讓她們起來,上前幾步走到太后跟前道:“看到母后無恙,兒子心里就安心了。”
皇帝身后的眾大臣都連忙給太后和皇后見禮。
宮里平定后,太后見宮里無恙了,便讓各王妃公主等一干宗室女眷都回自己家了。因此這里只有太后,皇后和單婧妍,徐氏,元初梔幾人在,皇后見皇帝平安無恙,忍不住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倒是單婧妍沒有看到縉王有些詫異。
太后對兒子道:“看到皇帝平安歸來,哀家也放心了。”
皇帝點點頭:“兒子一時大意,釀成大禍。讓母后和皇族女眷受此驚嚇,當真是愧疚難安啊。”
太后說道:“人有旦夕禍福,誰能想到素日里看著膽小懦弱的平江王竟然會起兵謀反呢?還有那個馬東,皇帝看在他母親的份上素日里對他也是多有優待,沒想到竟然也跟著造反,還想著抓了我和皇后幾個好用來脅迫皇帝。好在是有驚無險,事兒總算是平安解決了。說起來多虧了老六媳婦及時殺死了他,若不然我們娘幾個怕是兇多吉少了。”
隆德帝說:“老六媳婦是個好的,老六也不賴。”
說到這里太后看了一圈諸皇子,詫異的問:“說起來,哀家怎么沒看到老六啊?”
皇帝嘆了口氣說:“老六為了替朕擋災,挨了叛軍的毒箭,如今還昏迷不醒。朕已經命人將他帶進宮來安置在月華宮里,派了御醫前去診治。”
太后大驚:“怎么會如此呢?”
聽了這話單婧妍也是一愣,她很快的反應過來當下請求道:“請太后娘娘和皇上允許臣妾前去月華宮探望王爺。”
皇帝點頭道:“你去吧,老六身上的傷還沒好,你們就先在宮里住下來,請醫用藥的也方便些。待老五的傷勢好了再回王府也不遲。”
單婧妍行了一禮,帶著丫鬟宮人和自己的兩個兒子去了月華宮。雖然她對縉王不算情根深種,但也對縉王是十分敬愛的,而且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這么小的年紀就沒了父親庇護。
徐氏也跟著女兒去看了一下女婿。這邊單婧妍在宮里暫住下來,一邊養胎一邊照顧縉王。
因著在這次叛亂中,縉王夫妻和元初梔夫妻四人都立了大功,因此宮人們都不敢怠慢。又有帝后等人時不時的賞賜,因此單婧妍和縉王兩人在宮里的日子倒不算難過。
話說叛亂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暮云自是帶著小猴子回到了自己家里。好在他們家離著紫禁城遠些,未曾遭到什么破壞。
家里下人們在聽說叛亂后,就立即大門緊鎖,倒也沒受到什么損失。
晚上溫廷舟回來了一趟,看到暮云和小猴子還有家里一切平安便放心了些,然后又匆匆的回去當值。
皇宮雖然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禁衛軍和城防軍卻是損失慘烈。除了那些叛變的,剩下的幾萬名兵士死的太慘烈了些。戰事雖然暫時結束了,善后工作卻還是任重而道遠。因此溫廷舟也不過是抱著暮云和孩子略說了幾句就匆匆走了。
皇帝給太后請了安之后也沒顧上休息,匆匆用了些晚膳就召集了朝中重臣商量平叛事宜。
前方探子已經發來消息,叛軍勾結羅駁國的軍隊殺害了玉屏關的將士,占領了玉屏關地區。玉屏關是朝東北地區重要的軍事重地,離京城不過幾百里路。若是被叛軍在此休養生息恢復了元氣,怕是京城難以安全了。
此時的皇帝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情報力量來,平江王是什么時候和羅駁國勾搭上的?他們殺害了玉屏關的將領收服了當地大半將士,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不過眼下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派軍隊去剿滅叛軍。皇帝在群臣當中掃了一圈,原本他是屬意沈明昌的,但是想到縉王,最終欽點了京畿大營的統領韓光作為定北大將軍統帥此次的軍隊。韓光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表弟,鐵桿的太子黨,可惜太子早夭,但太子在世時也曾為大轅立下過不朽功勞。
在皇帝看來,這次的平江王成不了大氣候,讓韓光去也是為著壓一壓諸位王爺的小心思。
他嘴上不說,就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皇子間的暗潮涌動,老六是怎么過來的,他自然是清楚不過了,想到老六再慌亂中被人推過來,皇帝的眼神暗了暗。
只是皇帝存了要磨一磨各位王爺的心思,因此只要不太出格,他對于某些事情向來是睜只眼閉只眼的。
禁衛軍軍和城防軍是拱衛紫禁城和京城治安的主要力量,如今一下子被敵人暗算了死了大半,皇帝心里不是不心疼的。
他一邊派人從京師周圍的軍隊里抽調精兵強將彌補空缺,一邊又提拔了一批新的將領。至于叛軍余孽,自然是該清剿得的清剿。而對于有功之臣自然是要大力提拔的。
最先被恩賞的是軍隊,溫廷舟因功被提拔為和正三品的禁衛軍統領,張放則成了城防軍副統領,就連晴空的夫君姜敘也因抓住了元子俊被提拔為正四品的禁衛軍少將。其他的一些有功之臣,也都得到了提拔,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
倒是碧華大長公主身份高貴,已經是無爵可加,只能是賞些東西。然后在皇后的提議下,恩澤了碧華大長公主現在住的碧華庵,和她的一干軍士。
有心人驚訝的發現,在這場事件之中,單雄表現平平,但是大家也不會說什么,畢竟成國公府收獲還是很大的。女婿和女兒如今是功臣了,少不得縉王還可以在皇位上爭上一爭,而且如今提拔上來的溫廷舟,姜敘,張放等人都和成國公府交好。總的來說成國公在這次事件里雖不出色,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受益。
至于世子單淵為啥沒有出現,那就是成國公一家的高明之處了。自古以來功高震主,成國公如今已經讓皇帝忌諱了,成國公府最好別再出現聰明人為好,因此單淵和單峻娶親都很低調,單峻本身就是高中探花,最后卻被成國公給他弄了個外放送到蜀地上任去了。
單淵又則表現出一副只想著賺錢的模樣,成國公府這么做其實也是在安皇帝的心。
話說回來,皇帝又想到這次老六兩口子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勞,這一點讓趙王和明王等人心里非常不滿,總感覺要做點什么才好。
雖然皇帝等人沒什么大的損傷,但是他的近身護衛折損了好幾十人。雖然聽上去傷亡不多,但是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放到站場上那是以一敵百的好手,一下子損失了這么多讓皇帝心里非常心痛。
而且,事后的排查表明,這次事件除了平江王牽頭,迎陽公主的夫家永平候府、永康伯府,以及好幾個閑散宗室都參與了此次謀逆一事。
這一點讓皇帝懊惱不已,自大轅開朝以來雖然對于宗室的參政勸和軍權有所限制,但是在財物等方面向來是大方的。好吃好喝的供著,沒想到竟然養出這么一些白眼狼來。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雖然最終沒有這么夸張,但是這次皇帝絲毫沒有手軟,也不管什么過年不過年了,凡是查出來和叛軍有勾結的宗親王公,俱都廢除封號、抄沒家產。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絲毫沒有手軟。這鐵血手段一下子震懾了朝廷內外,一時間就連官場的風氣都清明了許多。
且不說皇帝如何懊惱悔恨,又如何處理叛賊,只說溫廷舟一下子又升到了正三品的禁衛軍統領。暮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家相公這也升遷的太快了,像坐火箭似的,嗖嗖的。
當然這次元初梔丈夫周清也不差,從三品的大理寺卿升到了從二品刑部侍郎,手中的實權更加多了。
便是眼下,這個刑部位子的油水不多,但架不住刑部的人都是皇帝心腹,看著油水不多,但也極為豐厚的。
但是暮云隱隱覺得皇帝讓周清做刑部侍郎的舉動似乎是別有深意啊。至于是什么,暮云還真不太清楚,畢竟她不是搞政治的,猜不透那些上位者的想法。
到時成國公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在皇帝委派實權時,以舊疾發作為名婉拒了皇帝的兵符。并且悄沒聲息的給自己出嫁的兩位庶女中單婧蓮的夫婿伊學文謀了山東地界上的濰縣知縣,只等著過完年就去上任。
山東雖比不得江南魚米之鄉的富庶繁華,但是也不算貧瘠。況且山東作為孔孟之鄉,文化底蘊雄厚,自古以來文人輩出,百姓受的教化也多,是個容易出政績的地方。
庶子被他給弄到蜀地,如今又把風頭還不錯的庶女婿弄到山東去。不得不說成國公是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思的。
皇帝不就是怕成國公府會支持縉王上位嗎,那成國公就把自己的兒子和女婿弄出京城,這樣一來大大的安了皇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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