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百姓自來有娶個媳婦好過年的說法,黃家再怎么忽視老二,但家里該為他準備的東西也一早就準備齊全了,因此黃家想把婚事定在年前的臘月二十二,銀心自身沒有任何異議。
暮云想著到婚期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雖說時間緊了些但是趕趕也還是能來得及,便應了黃家的請求,只是暮云提出來該走的六禮一樣不許落下,黃家自然也是滿口子的應了下來。
因著銀心只有銀柳這么一個姐姐,家中又沒有旁的親人了,暮云便做主讓她從溫府里發嫁,并讓齊媽媽幫著操持她的婚事,也是擺明了要給銀心撐腰的意思。
單看暮云的面子,黃家在聘禮上也沒敢怠慢。小定、大定的東西都是跟長子成親時一樣的份例,小定不過是幾樣首飾和幾件衣物,大定除了尋常聘禮外還有六百六十六兩聘銀和金銀頭面各一套。
銀心柳見那兩套頭面做工還算精致,上面也都鑲嵌了寶石和珍珠,對銀心笑道:“那兩套頭面各鑲了珍珠和寶石,最大的也有蓮子大小,我聽說她們家大少夫人當時的聘禮也就這樣了,看來這個黃家對你還是挺滿意的。”
銀心不在意的笑笑:“他們家也不過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罷了,如今能有什么不滿意呢,到底內里如何也只能等我嫁過去以后再看了。”
銀柳見她這樣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輕輕一嘆:“既然這是你選擇的,也是你自己做決定的,現在已經沒有后悔這條路了,你以后還是不少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了,好好安生的過日子吧。”
見姐姐一臉擔憂的樣子,銀心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放心吧,這路既然是我自己選的,我肯定會好好的走下去的。”
黃家給了相當不錯的聘禮,銀心這邊自然也要準備相應的嫁妝。有齊媽媽的指點加上銀心手里不缺銀子,這嫁妝辦起來也很是迅速。
她自己私房里就有不少好東西,金銀首飾只要拿出去重新炸一炸就跟新的一樣。
衣裳布料皮草她更是不少,暮跟在暮云身邊這么多年,她攢下的布料也不少了,加上每年暮云的織染坊余下一些次等的布料,都會送給她們這些丫鬟們。因此她手里大部分的布料比黃家送來的聘禮里的布料還要好一些呢。
不過銀心也不是心里沒有計較的人,好的料子放個幾十年也不過時,她攢下的這些大部分都是好料子,因此她特意又托人去買了一些市面上常見的綢緞做嫁妝,那些好的就留著壓箱底。其余得的諸如被褥、椅凳之類的,只要有銀子在,都不值得一提。
銀心跟了暮云這么多年,算得上是忠心勤勉,暮云自不會虧待她的,除了她自己這些年積攢的私房和公中的定例之外,又從自己的私房里給她備了九抬嫁妝,加上府里眾人的添妝,最終銀心的嫁妝也算是頗為體面了。
送嫁妝這日,當這些嫁妝在新房的院子里一一擺開供賓客欣賞時,自然是引來無數艷羨的聲音。大家不免湊在一起嘀咕:“怪道都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呢,瞧瞧這么一個丫鬟的嫁妝都足足有三十八抬呢,箱子里可是裝的滿滿當當的。而且箱子俱都是樟木的,還有那架子床還是紅酸枝的呢!”
“可不是,瞧那些頭面上嵌的寶石最大的足有龍眼大呢,就是我家女兒出嫁我家也未必打的起這樣的首飾呢!”
聽了眾人的恭維和祝賀,黃夫人自然是喜不自禁,她也沒料到銀心的嫁妝會這樣豐厚,心想自己這個二兒子可真是個有福的。
只是一旁跟過來幫忙的黃大少夫人臉色有些不佳,她成親時嫁妝也是三十八抬不假,但是內里價值恐怕連這個二弟妹的三分之一都沒有,也不知道以后她嫁進來,婆母會不會偏心這個弟妹。不過她轉頭一看在院子里嘻嘻哈哈跑鬧的大兒子,又重新自信起來:到底黃家長孫是自己生的,任憑她嫁妝再多還能越過自己去?
今早添妝的時候,府里不少的丫鬟婆子都過來給銀心添妝,中午銀心特意出銀子請廚房幫著備了幾桌宴席宴請大家,連暮云都特地過去喝了一杯酒。
待筵席散后,暮云特意把她叫到自己房里,給了她一個錦盒:“這里面是三綻金元寶一共六十兩和六百兩的銀票,算是我私底下給你的,不在嫁妝單子上,你自己小心收著,以后倘若有個萬一也好有個后路。”
銀心連忙推脫道:“夫人給奴婢的東西已然不少了,奴婢不敢再收……”
暮云把東西塞到她懷里:“你什么時候變的這樣扭捏了,給你了,你就好生拿著。記住,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娘家。以后若是遇到什么煩難事了盡管回來找我,這嫁出去了多少回辛苦一些,你也要長點心眼,別什么都往外說,也別太信任夫家。我這么說也不是想挑撥,黃家兩口子我也是和他們打過不少交道了,厚道是厚道,但難免有些小心思和偏心出息的兒子。你嫁的是老二,夾在中間爹不疼娘不愛的,自然要多多注意一些。以后啊記得多回來看看,你姐姐還在府里呢,可別像梅媛,靜雯,月萍她們幾個沒良心的,出嫁了就不愛回來了。”
銀心聽著暮云的叮囑,擦擦濕潤的眼角:“奴婢一定不像她們三個一樣的,就是沒事奴婢也會常回來給夫人請安的。”
暮云拿帕子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珠:“這才對呢。”
銀心原本是暮云身邊最愛說笑的人,她這一嫁出去,暮云都覺得身邊似乎是冷清了許多。好在這會兒是年底,事情比較多,她一忙起來就沖淡了這份冷清。
尤其自小年起傅家族學放了假,小猴子和小冬瓜都回了家,加上小南瓜和淑華,四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湊在一起,整日里打鬧不斷笑料百出,把暮云鬧騰的連點傷感的空隙都沒有了。
這天好不容易坐下來歇會兒,她就哭笑不得的對玉蘭說道:“平日里他們白天不在家,我還覺得這家里清靜些,如今幾個湊到一起可真是鬧死人了。就跟幾百只雞鴨“嘰嘰嘎嘎”的叫著,現在一看到他們我就頭疼得慌。尤其是小冬瓜,這孩子真是出了上房揭瓦之外沒有什么不敢做的,小猴子這個做哥哥的不說管著一些,還凈幫著他搗亂,真是氣死人了。”
玉蘭見她滿嘴里抱怨,但臉上卻是一臉笑意得模樣,不免打趣:“他們還小呢,小冬瓜今年也不過才十歲而已,正是喜歡玩鬧的時候。男孩子就該像他這樣皮實一些才好,這樣身體好,不容易生病。再說他們哥倆的功課都是頂好的,好容易這會兒放假才松散一些,你就隨他們去吧。”
暮云其實也就是嘴上抱怨一下,內里管的并不嚴,只是有時候覺得真的太鬧騰了,便讓幾個小的去街上或是去親戚家玩去,省的在家里鬧的她頭疼。她怕幾個孩子出去惹事,特意讓淑華跟著照顧他們。
恰好,淑華最近在家里呆得有些膩歪了,也很愿意出去逛逛,于是接連幾天幾個孩子都在外邊瘋玩。年下逛街的人多,戲班子雜耍團也正是熱鬧的時候。正好江南有名的戲班子金大班前來京城表演雜耍,江南的金大班在大轅也算是頗有名望的戲班子呢,他們表演的許多雜技都是幾個小的以往都沒見過的。
幾個小的知道了自然都想去看個熱鬧,他們也都不是小氣的人,想著這樣的好事自然要請好朋友好哥們一起過來看啊。于是小猴子出面包了極大視野極好的一個包間,把元初梔家的宸哥兒、國公府的祺哥兒、姜家的甜姐兒和她兩個弟弟一起來看馬戲。按理說,他們一行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官三代的,在這京城也能橫著走了,可是這里偏偏是三品多如狗的天子腳下,事情就不那么絕對了。
這金大班的赫赫大名,可不是只有小猴子他們幾個知曉,就連京中一些頗有來歷的紈绔都給驚動了。很不湊巧的是,其中有幾個紈绔都是跟單家有些過節的。這些小子都是血氣方剛,浮躁沖動的半大小子,都還不像父輩那樣善于隱藏情緒呢。這不一見面不可避免的掐起了架來。這一掐,可不就掐出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