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之并不是不想與唐郁香說話,而是想著應該怎么開這個口,畢竟這件事關系到了老太君的顏面,而李管事,又必須得嚴厲懲治。
思考了半晌,他才決定先把李管事做的壞事說出來,可一偏頭,才發現,唐郁香不知何時落后了幾步。
唐郁香沒想到林敬之會突然看向自己,二人的目光便在半空撞了個正著,心中正暗自夸贊眼前男子長相俊俏的她小臉一紅,趕緊將慌亂的眼神移到了一邊,心中暗自祈禱,‘沒看到,他沒看到我在偷看他。’
此時夜色已深,林敬之并沒有看清楚嬌妻臉上的紅暈,和眼神中的慌亂,只是覺得披著月光的唐郁香,宛似天上的仙子般,高貴迷人,他先是輕咳了一聲,才道:“郁香,為了查李管事,我今天幾乎耗費了一下午的時光,這個人膽大妄為,不但欺負下人,甚至連主子都不放在眼里,婉姨娘與玉姨娘,都吃過他的虧。”
唐郁香原本正心虛的盯著自己的腳尖,生怕林敬之剛剛瞧出來了點什么,那她以后可就沒臉見人了,卻不想林敬之一張嘴,就扯出了婉姨娘與玉姨娘,莫名其妙的,一股怒火就自胸中騰騰的升了起來。
自己頂著傷,給這個家伙做飯燒菜,可這個家伙卻沒心沒肺的跑去與另外兩個女人風流快活,憑什么自己就是天生吃苦的命,還有知冬知秋這兩個小丫頭,閑的沒事干,非要跟自己鬧脾氣,逼著自己晚上又給林敬之做了一頓藥膳。
心中火大,她的臉色自然就不好看,冷笑道:“二爺,您就是心疼兩位姨娘,也不能太過偏袒吧,李管事只是個奴才,哪來的膽子敢讓主子吃虧,你可別只聽一家之言,就被兩位姨娘迷暈了頭。”
平日里唐郁香雖然不喜說話,對林敬之愛搭不理的,但林敬之知道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自己被硬搶進林府的事實,本性還是很不錯的,這么刻薄的話,林敬之以前還真沒想到,會從唐郁香的嘴里說出來,他的劍眉一皺,心中升起一絲不快,
“郁香,我都說了,為了李管事的事情,我可是幾乎查了一下午,還找來十幾個下人做人證,絕不會有錯。”
“還有,我可沒被兩位姨娘迷暈了頭。”
“哼,十幾個下人?二爺,說句你不愛聽的,誰想陷害人的時候,不得提前找幾個人證,更何況兩位姨娘還是主子,光是手底下使喚的丫頭,也能湊齊十來個吧。”唐郁香心里不舒服,撇了撇嘴,自以為是的猜測。
林敬之聽完這句話氣的胸膛一陣氣伏,“你查都沒查,怎么就知道是兩位姨娘要陷害別人?”
唐郁香小時候就生活在豪門大院里,這種事還真見過不少,尤其是那位唐夫人,仗著自己是正室,人又長的漂亮,把個唐老爺迷的暈頭轉向,可沒少陷害過別人,“怎么,我只是隨意說了兩句,也沒說一定就是兩位姨娘陷害別人,你吼什么吼?
哼,還說自己沒被兩位姨娘迷暈,我才不信!”
“你,你……”林敬之聞言直氣的說不出話來,他想不通唐郁香今天怎么變的如此不可理喻。
唐郁香則將絕美的小臉一仰,下巴高高抬起,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直到這個時候,跟在二人身后的兩個小丫頭才發現了不對勁,怎么剛剛還似一對親密無間的壁人般在月下散步,這么一會的功夫,就吵起嘴來了。
知秋性子急一些,上前就把唐郁香拉到了一邊,小聲責怪道:“二奶奶,您怎么能跟二爺吵架呢?看把二爺給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知冬沒有言語,只是一臉幽怨的看著這位二奶奶。
這兩個小丫頭雖然沒讀過書,不懂得‘婦者,伏于人’的道理,但也明白夫為妻綱,女人是不可以跟自己男人頂嘴的,更別說將自己相公氣成了這般模樣了。
眼見自己的貼身丫環胳膊肘子往外拐,唐郁香也是一陣氣悶,先前趾高氣揚的得意勁瞬間不翼而飛,小臉也垮了下來,這兩個小丫頭的膽子如今是越來越大了,敢明目張膽的與她作對,中午吃飯時就因為她提了下讓林敬之去見姨娘,就合起伙來不理她,晾了她一下午,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又親自給林敬之做了晚飯。
當然,她心里明白,這兩個小丫頭是真心為了她好。
林敬之見唐郁香被兩個小丫環拉到了一邊咬耳朵,低聲細語,也聽不到在說些什么,胸中氣悶下,便當先離開。
望見二爺竟然先走了,兩位丫環可嚇了一大跳,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二奶奶,待會回去,您就給二爺認個錯吧。”知冬一臉擔心的說道。
知秋也出聲附和,“是呀,二奶奶,您以后要想在林府站穩腳跟,沒有二爺支持,是不行的。”
唐郁香撇了撇小嘴,一臉的不耐煩,但見兩個小丫頭大有你不答應,今晚就不讓你回屋睡覺的架勢,只好胡亂的應了一聲。
等三人回到了臥房,林敬之已然提前睡下,兩個小丫頭守在外室,唐郁香則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內屋,借著月光,她見林敬之仍然和以前一樣,睡在躺椅上,一動不動的,呼吸悠長,應該是睡著了,這才松了口氣,雖然昨夜她與林敬之同宿一室,但仍然急張不憶。
來到床邊,她飛快的脫掉繡花鞋,然后爬上床,把床紗拉了下來。
直到用棉被將自己裹了個密不透風,她緊繃的神經,才漸漸緩了下來,她不想留在林府,也不想與林敬之有感情的糾纏,更不想與這個相公有夫妻之實。
林敬之只是早到了一小會,哪里能這么快就睡著,他瞇著眼睛,瞧著唐郁香一臉的小心翼翼,沒來由的,從心底升起一絲挫敗感,直到見唐郁香拉下床紗,曼妙的人影也躺了下去,這才輕聲一嘆,緩緩的睡去。
雖然昨夜有心事,但林敬之還是一大早就爬了起來,他現在和唐郁香睡在一個屋子里,彼此都很尷尬,所以起床的時候,最好能一前一后岔了開來。
知冬與知秋在外室聽到內屋有了響動,就直接掀簾走了進來,見林敬之依然像以前那樣睡在躺椅上,眸子里皆是閃過一絲失望,同時二人暗自擔心,二爺昨晚不會真的被氣壞了吧,不然二奶奶貌若天仙,誰能抵擋的住如此誘惑?
昨天早晨她們二人誤以為二爺與二奶奶圓了房,還暗自偷偷樂了好半天,直到二奶奶又氣又惱的搖頭否認,又在床榻上找不到驗明破處的白色元帕,這才心有不甘的承認了事實,二爺與二奶奶一天不圓房,就一天不能落實二奶奶正妻的身份,這可是大事,怎能叫她們不擔心!
林敬之可猜不透這兩上小丫頭的腦袋瓜子里在想什么,他有他自己為人處事的方式與思想,首先,若是唐郁香沒有對他動情,他是不會使用暴力與之圓房的,第二,就是如今他的身子骨依然太差,不適宜與女子尋歡。
再則,他是從二十一世紀穿過去的,知道身體素質差的人,生下來的孩子,很有可能瘦弱多病。
有了以上三點原因,他無論如何,在近期內,不會與唐郁香發生實質性的關系。
知秋與知冬進屋后,見林敬之已經醒轉了,二奶奶卻仍賴在床上貪睡,這怎么能行?于是知秋給知冬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服侍林敬之穿衣,而她則直接走到床榻邊,一把就將床紗給挑了起來。
“二奶奶,時辰不早了,該去上房給老太君請安了。”
原本唐郁香早就醒了,只是想等著林敬之出了房門,再起床罷了,現在被知秋一叫,卻是不能再裝上去了,睜開眼睛,她狠狠的瞪了知秋一眼,這才雙手扶榻,在床上坐了起來,幸好她昨晚睡覺的時候沒有脫衣服,不然還不得羞死個人!
知秋卻沒有理會二奶奶威脅的眼神,很是干凈利落的把棉被掀了開來,直到見主子睡覺沒有脫衣服,眼神中才閃過一絲失望。
在她看來,二奶奶是個天仙似的人物,如果能泄出點春光被二爺看到,說不準二爺一個忍不住,立馬現在就把二奶奶給吃了。
饒是唐郁香此刻仍穿著衣衫,但也是臉上緋紅一片,不管怎么說,她到底是個黃花大閨女,哪里躺在床上,任由一個男子在一旁打量,林敬之原本是想面對著門窗的,但在穿衣服時,被知冬拽了兩下,就不知不覺的轉了一百八十度,變成了面對床榻。
此刻唐郁香絕美的小臉上布滿了紅暈,嫩的能滴出水來,當真是嬌羞怡人,活色生香,不經意間,他突然望見一抹雪白,原來是唐郁香大意下,竟把一只玉足給露了出來,那只玉足約有巴掌大小,五根指頭長短不一,緊密的排列在一起,猶如玉蒜一般,腳背線條流暢,外表似是流動著一層光暈,直晃的林敬之一陣失神。
如此美麗的小腳,他前世今生,還是頭一次看到。
直到唐郁香發現泄了春光,小腳已是被林敬之看了個夠,就在她收回小腳,惱羞成怒的想要喝罵一通的時候,卻見林敬之老臉一紅,便落荒而逃。
見林敬之如此模樣,倒讓唐郁香愣在了床上,在她眼中,林敬之雖然為人不錯,但絕對是個好色的主,不然絕不會看著自家嫂嫂發呆,她甚至以為,林敬之昨天去兩位姨娘那里,就是去行魚水之歡的,可哪曾想她眼中好色的相公,竟然只是看到她的一只小腳,就能臉紅成這樣。
輕輕撫了撫自己雪白的玉足,她也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嘴角不自覺的,掛起了一絲笑容。
林敬之臉色發窘,急慌慌的跑出了小院,眼見背后沒有傳來喝罵聲,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雖然那只小腳的主人是他的妻子,但他現在,貌似還沒有獲得可以正大光明觀看的權力。
來到書房,他坐在椅子上,喝完了一杯溫茶,心神才漸漸平靜了下來,侍墨早就到了,回稟了一些發生在洛城,影響比較大的事件。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并沒有放在心上,就在太陽升起一竹竿高的時候,從外面急慌慌的跑進來一個小丫環。
“二爺,府……府上來了一位官差,說是有要事相詢,正在大廳內候著。”小丫頭因為跑的太過著急,有些氣喘。
“官差?”這兩個字一入耳,林敬之瞬間就想到了知洲田機,與洛城城守王蒙。
王蒙今年四十多歲,是田機的座下門生,對其很是忠心,可以說王蒙的官職,完全是由田機一手提拔上來的。
難道這二人終于沉不住氣,打算對林家動手了?
想到這里,林敬之心頭一驚,開口問道:“來了幾位官差?”
“回二爺,只有一位。”小丫頭恭敬的回道。
林敬之聽罷擺了擺手,示意小丫頭退了下去,擰眉思索,難道他們掌握了林府的什么把柄不成?
應該不會,不然對方不會只派遣一名官差,而是直接鎖人了!
沒有把柄,一個官差,林敬之想著想著,大腦里突然閃過兩個字眼,‘試探!’
對,定是對方接二連三的在林府的店鋪鬧事,卻不見林府有何動作,這才終于坐不住了,想來試探一下林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想通了這一點,林敬之并沒有著急的過去與官差相見,現在的他,必須得沉得住氣才行。不然急切下露出一個細小的破綻,都有可能使林家萬劫不復。
畢竟對方,可是官家!
沒遇事之前,應當將所有的隱患,盡可能的消除,這是他為什么會急慌慌的將林禮之搶來的兩位小妾,盡快送走的原因之一,只要對方找不到把柄,就拿林府沒辦法。
再則,就是盡量的放低姿態,不要生事,讓對方無處下手。
而一但遇到了事以后,便不能再忍讓了,不然對手一定會以為你先怯了三分,是個軟骨頭,從而更加的肆無忌憚。
靜靜的坐在書房內,林敬之盡量使自己放寬心態,不要緊張,只是把那位官差,一個人晾在大廳之中。
這是一種心理戰術,可以使人心煩氣燥,耐不住脾性,若是能達到較好的效果,說不準能從這位官差的嘴里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侍墨自聽到有官差到來,心中就開始著慌了,畢竟林府中發生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的,此時他見主子讓丫環退下后,就沒了動作,當先沉不住氣,輕聲道:“二爺,讓官差等的太久了,不好吧。”
“怕什么,只是一個小小的官差而已,二爺我雖然沒有入朝為官,但好歹也頂著一個舉人的名頭,就是見了洛城的城守王蒙王大人,也只需拱拱手而已。”
在大乾王朝,文人的地位較高,不管是秀才,還是舉人,雖然手中沒有實權,只是個空名頭,但律法中,卻有明文規定,秀才和舉人,可以見官不拜,可以隨意游走天南地北,無需當地官府簽畫的路引。
并且秀才入駐驛站,可以免費住宿,用餐一個月,而舉人,則可以免費用餐半年。
這個時代,對于百性的管轄,還是比較嚴格的,出入洲境,城池,必須得有當地官府簽畫的路引證明身份,不然城門的守將,不會放你過去。
侍墨見主子如此自信,眸子陡然一亮,連連稱是,另外,自林敬之的父母去逝后,林敬之便一直忌諱舉人二字,現在侍墨見主子竟然自己說了出來,心中大喜,認為林敬之總算是將壓在心頭的包袱,給卸下來了。
二人又在書房聊了半晌,林敬之估摸過去有一個時辰了,這才領著侍墨,不慌不忙的走向了大廳。
此時大廳內正坐著一個身穿衙役服飾的官差,臉形瘦長,個子不高,手里沒有拿鐵鏈,只是在腰間,斜掛著一把約有三尺來長的帶鞘大刀,見林敬之走了進來,騰的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前緊走兩步,怒聲道:“林二爺,小的來府上通傳差不多有兩個時辰了,你才姍姍來遲,難不成是在故意藐視朝堂?”
藐視朝堂?
好大一頂帽子!
別說是一介平民,就算是朝廷的大員,也能因為這個罪名,前程盡毀!
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官差,林敬之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就與之擦肩而過,他知道這位官差背后的靠山是誰,所以眼前這只叫囂的家伙,只是對方的一枚棋子罷了。跟在他后面的侍墨也不用吩咐,就當先跑上前用衣袖將椅面擦干凈,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緩緩的倒了一杯溫茶。
撩開衣衫的下擺,林敬之穩穩的坐了下來,然后端起茶杯,輕輕的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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